北周岛，驻岛部队。

贺鸣在部队卫生所里休养了两天，终于在今天收到了上头批准的探亲假。他没有再多耽搁，直接就回了宿舍收拾行李。

这两天的夜里他还是会不断重复失踪那几天的梦境，就像是一种预示和提醒。

梦里的贺不遇和贺远舟依旧在家里过着看人眼色的生活，吃穿都成了问题。

甚至在昨晚的梦境里他还看到小儿子贺远舟被人推倒在地，流了满嘴的血，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他一向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的，可连续几天相同的梦境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他还有一种预感，若是他这次不回去，只怕要对不起姐姐和姐夫的信任，也害了他们的两个孩子。

想着，他收拾行李的动作又快了些。

叶卫星才刚进门，看出他动作之间的急切还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说你这么着急回家，该不会是惦记着你家里媳妇吧？”

贺鸣休养了两天，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面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这会儿站着收拾东西便显出了极高的身量来。

宽肩窄腰，手臂上一层肌肉在弯曲用力的时候便会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显出，一身军装衬出他周身气质冷峻卓然，严肃认真。

他将打包好的行李绑紧，语气冷淡，“你这么闲空，不如去练练自己的枪法。”

部队下个月要搞射击比赛，第一名的奖励是两斤猪肉，所以这段时间叶卫星都在练习。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就算他再怎么练也还是比不过贺鸣这个“神枪手”。

现在被贺鸣这么提起，他也不甚在意，只是想着回沙塘村路途遥远，又是坐船又是火车的，少说也得花上几日时间，就问了句，“你这次去打算待多久？”

这次部队上批下来的探亲假期是半个月，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也还剩下一个多星期。

但这个问题贺鸣还没想过，他只是急着回家想要印证梦境里所看到的一切。

叶卫星也没察觉到贺鸣神色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要我说，你要是这么不放心家里，不如和部队申请带着嫂子和两个孩子随军，这样你平日里也能有个人互相照应。”

贺鸣虽说是结了婚，但他本身就不是个爱把私事和人说的性格，所以叶卫星也不清楚贺鸣媳妇的情况。

只是大概知道是个年轻的知青，读过书有文化。

提到随军这件事，贺鸣清冷的面容微凝，声音淡淡的，“再看看吧。”

他这次回去也想要好好确认一下他那个自结婚那日便大半年没见的妻子是否真的如梦境里看到那般恶毒刻薄。

这一日，贺鸣便登上了离岛的渡船，等着几日奔波后便会回到沙塘村。

……

另一边的贺家。

贺远舟刚拿着饼干跑到屋外就忍不住尝了一口。正想着要给自家哥哥也尝尝就碰上了从外面玩回来的贺小海。

贺小海本就是个霸道的性格，又时常听到她亲妈王金桂和他念叨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

进门瞧见贺远舟吃着他们从城里带回来的饼干，直接就要抢过来，嘴里还说着，“饼干是我的，我不许你吃我们家的东西！”

贺远舟当然不给，把饼干护得好好的，“这是奶奶给我的。”

“你胡说，我妈妈说过，贺家的东西都是我的，这些饼干也是我的，你和你妈妈都是小偷！”贺小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嘴里说着的全是从他亲妈哪里听来的话。

贺远舟原先还不觉得怎么，可听了贺小海说自己妈妈，他立马就鼓了脸颊，凶巴巴地道：“我不许你说我妈妈是小偷，我妈妈不是小偷！”

他妈妈是除了哥哥和爸爸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会给他好吃的，还会给他念故事，他不许别人说妈妈的坏话！

可贺小海哪里会管这些，嘴里依旧说着些小偷之类的话，还伸手推了贺远舟一把，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贺远舟本来就生得瘦小，虽然被江别枝喂了几天饱饭，但也只是瞧着精神干净了点，哪里会是贺小海的对手。

争抢之中被贺小海这么一推就直接给摔在了地上，牙齿都被磕掉了一颗，那满嘴的血把从屋子里赶出来的江别枝给吓了一跳。

贺远舟一看到她，那眼泪珠子就下来了，“妈，我的牙齿，牙齿掉了，我疼！”

小孩哭得可怜，江别枝看着也着急，赶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一边安慰一边检查他嘴里的缺口，“小舟别哭，让我看看伤哪了。”

好在磕掉的那颗是已经松动的门牙，之后还能长出新的来。

还没等她再说话，从屋子里出来的贺不遇看到自己弟弟受了委屈，连手上的书也扔了，冲过去就和贺小海扭打在了一起。

贺小海打得过贺远舟却打不过贺不遇，没一会儿就被他按在地上揍得嗷嗷喊。

跟着出来的贺老太瞧见自己乖孙被打，气得不行，哪里还记得要从江别枝那拿钱的事情，指着她就喊：“老大媳妇赶紧拉着你家大娃！要是我的小海出了事，你看我放不放过你们家！天杀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一家子没安生过几天就又给闹了起来，孩子的哭声，贺老太的叫嚷声混在一起，就像是被扔在笼子里的鞭炮，十里地外都能听到响。

没等着消停一会儿，王金桂回来看到自己儿子脸上挂了伤也在那哭嚎，“我这是什么命啊，嫁进了你们家，不说好吃好喝地过上好日子，现在娃还被你们家人欺负成这样，你要我可怎么活啊！”

王金桂越嚎越大声，像是卯足了劲要让村里人都听到，可她自己哭了老半天也没见一点眼泪下来。

贺志全脸皮薄，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自家儿子欺负了大哥的孩子，害得人家摔掉了门牙，这会儿听着自己媳妇在这儿闹只觉得面上臊得慌。

伸手要拉起坐在门槛上哭的王金桂，“行了，别在这哭了，小海也没怎么着，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