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1)

转天早早起来誊抄好了药膳方子后,舒舒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四阿哥往承乾宫去。她今日穿的是千层底绣花鞋,走在地上舒服的很,一路小跑竟比四阿哥走得还要快。

高高兴兴的给皇贵妃请了安,皇贵妃见她这样盼着和自己一起去御花园,便随口打发了儿子,和儿媳手挽着手一起去了。

御花园就在坤宁宫后方,路过时见舒舒好奇去看向坤宁宫,皇贵妃还带她进去走了走,略带怀念的说:“在前朝,坤宁宫是皇后起居之所,听说原也不是如今这样,是先帝那会儿重建时按咱们满族习俗改过的。

当年孝诚皇后和孝昭皇后都是在这儿和表哥大婚的,那时我还不是皇贵妃,每年祭祀时都跟着皇后来这里祭神……”

现在她们怕早都成了白骨,留下的只有尊号。或许再过几年,我也会和她们一样吧?

见皇贵妃伤怀,舒舒忙拉着她离了坤宁宫继续往御花园而去。

从坤宁门进了御花园,再往前走过了天一门就是钦安殿。这里如今是道教的道场,里面供奉着真武大帝为皇太后祈福。皇贵妃领着舒舒进来上了一炷香便离开了。

钦安殿往左是千秋亭,往右是万春亭,皇贵妃领着舒舒从左往右逛,一路上把养性斋、澄瑞亭、延辉阁、御景亭等处一一指给她看,最后领着她进了绛雪轩休息。

绛雪轩前的木石盆景和各色鹅卵石铺成的甬道实在有趣,舒舒陪着皇贵妃歇了阵,便和她在楼上猜起了这甬道上到底有多少幅图案,两人说说笑笑,不多会儿还有人捧了茶点来让她俩享用,惬意极了。

等要走时,她俩终于想起了还有竹叶未摘。

御花园的竹子并不像皇贵妃昨日所说的那样少,相反,园中处处皆有松柏、山石、竹林,哪怕是秋日放眼望去也是一片青翠之色。

这时候的竹叶难免有叶边微黄的,皇贵妃让舒舒挑了青翠的竹叶摘,舒舒只摘了一捧便不肯多再多拿。

见有伺候花木的太监管事在跟前,皇贵妃指着被舒舒摘了竹叶的那几株嘱咐他道:“这几株竹子这几日若有什么不好,八成是被我们摘了叶子的缘故,救不回来便罢了,莫要为难伺候花木的小太监。”

管事弓着身子应了,嘴里说了一大串主子宅心仁厚、宽容慈悲之类的话。

这些话皇贵妃早就听腻了,虚应了几句,便领着舒舒回了承乾宫。

回了承乾宫,婆媳俩一块儿又用了些点心。舒舒见皇贵妃倦了,便主动说要回去。

她走之后,皇贵妃端坐在镜子前让温嬷嬷给自己卸去妆容,厚厚的脂粉下是苍白的面色和难掩的病容。

温嬷嬷看了心疼道:“主子在殿里歇着便好,想教什么教不了?何苦出去?”

皇贵妃却说:“舒舒是个灵秀的孩子,像人情往来,管家理事这些我便是不教,把她放在如今这个位子上她也迟早能学会。我想教她的,是哪怕在身在后宫深宅里也能给自己寻得自在。

多可笑,咱们满人的女子原本该是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鹰,却因为入关后男人们越来越喜欢汉人女子的做派,只能折了自己的羽翼学着汉人女子一般把自己困在一方小天地里。”

温嬷嬷本就是汉人,她不懂皇贵妃对于前人的向往:“主子这话让旁人听着了怕是要说您不知足,从来只有富贵人家的女人们才能呆在宅院里不必为生计奔波劳累。”

看了看自己被保养的细嫩的双手,皇贵妃笑出了声:“是啊,我可不就是不知足吗?人都说知足常乐,可我偏生就喜欢得陇望蜀,总想着求一些不该求的东西。”

皇贵妃的笑温嬷嬷听着揪心,她也不敢继续就这个问题和皇贵妃讨论下去了,而是问皇贵妃:“您教了四福晋这些只能让她心中自在,对咱们阿哥爷又没什么益处,还是您对四福晋一见如故,真就这么喜欢她?”

皇贵妃说:“我是真喜欢她,教她这些也是在为四阿哥考虑。你一直跟着我身边,和你一起伺候我的宫女嬷嬷换了一茬又一茬,你说说你是喜欢那心胸开阔天天面带笑容的?还是喜欢那苦大仇深一肚子委屈的?”

温嬷嬷不假思索:“当然是喜欢心胸开阔的,这种人你也必不怕哪句话哪件事儿说错做错了被她记恨上,天天都能见着她都是一脸笑模样,奴才心情也好,和她相处起来也舒服。”

皇贵妃点点头:“这就是了,我教她在这后宫深宅里寻得自在,她自得其乐,长久以后自然心胸开阔豁达,等我走后,便是胤禛在朝中有什么烦闷之事,在她开解下也能冰消雪融。

况且这后宫深宅最是磋磨妇人,当年宫里的旧人如今剩下的也就这么几个了。她俩是少年夫妻,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孝诚皇后走的时候表哥有多难过,我只盼她能健康长寿,不让胤禛受那丧妻之苦。

发妻和继妻到底不同……”

听皇贵妃这样说,想起她的身份,温嬷嬷难免为她伤怀。

发妻就这么重要吗?当年的孝昭皇后也是继后,只得了皇上的尊敬,宠爱几近于无。而她家皇贵妃还不如孝昭皇后呢!虽宠冠后宫,位同副后,又有统摄六宫之权,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她一直跟着皇贵妃身边,见过她初进宫时骄傲鲜妍的模样;见过她因为受宠被六宫排挤乃至被太皇太后针对而暗自垂泪的模样;见过她刚刚当上贵妃时的欣喜;见过她升为皇贵妃时的感动;见过她在家族催促中日日求子时的苦楚;见过她为了后宫诸事夙兴夜寐时的辛劳。

后宫里的女人总是心酸苦痛比快活得意的时候多。

但不知为何,明明现在皇贵妃早就不会哭了,也再没了那些苦楚和辛劳,可看着她无悲无喜的坐在这儿,温嬷嬷却觉得她不如从前的任何一刻鲜活。

现如今她只有皇上、四阿哥、四福晋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是快活的,可除了知道四阿哥、四福晋来时她的快活是发自本心外,温嬷嬷已经连她现在在皇上面前是真的欢喜还是假的欢喜都分不清了。

皇贵妃还在笑着感慨:“我年少时,除了阿玛请来的那几个教习严厉一些,在同龄的小格格里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相貌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那时年少气盛,我不想做那数一数二,只想做最好的,什么都想要最好。

后来进了宫,还是这个掐尖要强的脾气。那时只觉得表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我要得到他最多的爱重,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真可笑啊……

那时候要强,有了宠爱还不够,别人有孩子,我也想要生个表哥的孩子;别人贤惠善解人意,我便是装也要强过她们。

可惜我那时候不懂,表哥不想让我有的东西,我便是豁出了命去争去抢也得不到。

那时候的我要是懂得为自己寻个心中自在该多好?可惜家里的教习只教了我要如何去争抢,没人告诉我在这后宫里我最重要的不是子嗣和宠爱,而是皇上的尊重和健康的身体。

这些年,真的好累啊!”

温嬷嬷压住眼里的涩意轻声劝她:“主子既然累了就好好歇着,明天就别再走那么久了。”

皇贵妃摇摇头:“今天和舒舒那孩子走了很久,我却很高兴。我上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座紫禁城还是我刚入宫的时候,临走之前,我想再仔细看看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所以想尽早看完。”

说是这么说,可哪怕身为皇贵妃她能去的地方也屈指可数,两个人都知道她的这个愿望怕是完不成了。

怀着对明天的期待,皇贵妃喝了药就早早歇下。

此时刚回阿哥所舒舒才刚刚处理好了竹叶,正拉着庄嬷嬷一起挑选布料。挑来挑去,她选中了块淡青色的绸布,庄嬷嬷让人把被舒舒翻过的箱笼合上放回库房里,自己则抽出了她手里的绣绷塞了本账册进去。

见这账册厚厚一本,舒舒猜测道:“这是整理好的我的嫁妆册子?”

庄嬷嬷点点头:“常用的都放在耳房里,那些不常用的东西和家什都放在了爷库房旁边的库里。”

舒舒拿到手里认真的过了一遍,见和自己记忆里的嫁妆单子没什么出入后点点头问:“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让长喜收起来吧!对了,珍珠和彩衣还没过来吗?”

庄嬷嬷接过嫁妆册子说:“奴才去内务府问过了,她俩正学着规矩,约莫再等个两三日就能派到福晋身边了。对了,福晋要不要从内务府的人里提拔两个到身边?”

庄嬷嬷提醒她了:“是该提拔两个内务府的人,嬷嬷帮我看着点,从现在伺候我的宫女里挑两个聪明踏实的提拔上来。”

庄嬷嬷应了,见舒舒不再说什么忙提醒道:“福晋有没有问过爷,现在他的私库是哪个嬷嬷管着?”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去过故宫,关于御花园的布局是在网上搜了平面图写的,其他也都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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