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 / 1)

前往十三巷的路上,秦雁与云祁说明去意。

一说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只需赴香阁的美人点拨一二,就能明白打通精窍的窍门。二劝他莫要紧张拘谨,这等事越放松越享受,方能顺利开窍。

云祁始终绷着脸,也不搭话。秦雁知他难为情,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

直到二人抵达赴香阁,秦雁指向里头:“只要进去,保管你精窍大通。”

云祁抬眼望去——红砖红墙红灯笼,金檐金柱金绸缎。满目的红艳艳,迷惑视线。放眼的金灿灿,眩乱人心。只听欢声笑语,宾客乐陶逍遥,哪个不贪酒色,必定流连忘返。

“走吧。”秦雁拾阶而上,却不见他跟上,回头一看,那人还立在原地,木讷讷好似尊雕塑。

“怎么不动?”她问。

云祁视线自那阁楼移至她脸庞,屋檐上吊挂的大红灯笼将她双颊映得艳丽通红。仿佛踏上台阶,就会踏入与外面截然不同的迷幻世界——

那里有勾人心的妖魅,有缠人耳的娇音,还有失神智的酒香,尽是让人丧志之物。

他蹙着眉,反问:“不去不行?”

“不行。”秦雁断然回道。

他抿了抿唇,也断然回绝:“不去。”

秦雁脸色一沉,走下两个台阶,差不多与他平视,压低声:“你是希望我用强的?”

云祁眉头蹙得更深:“用强也不去。”

他头一回如此坚决的....不听话,秦雁一时没辙。

两个人大眼对大眼,各自倔强,拒不妥协。

秦雁一早便看出他抗拒此事,毕竟还是个不懂情.欲的年轻人,又是修身养性的仙门弟子,逼他来这儿寻欢作乐,就跟要命似的。

她凑近他身前,两手攀住他肩头,做愁眉苦脸状:“为帮你打通九窍,我真是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摘来灵草,你却把那灵草给用个精光,害我一番苦力付之东流。我绞尽脑汁的想补救,毛发都快想秃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帮你的地儿,你又推三阻四不肯进去。”

秦雁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手掌收紧,攥着他肩头,哀怨道:“今日并非来寻欢作乐,纯粹要帮你通九窍,我舍命陪你来这走一遭,你还要我怎么办?”

云祁听她一字一句声情并茂,又见她双目含水,属实于心不忍....

但是,这脚一旦踏过去,他就坏了缯云宫的规矩。若被师尊知晓他沉湎酒色、与妖作乐,必定会将他逐出缯云宫。

这厢分外为难,正举棋不定。秦雁可等不及他反悔,只好悄然施以妙音术,声音一缕缕酥麻人心:“小仙郎,乖乖听话,随我来吧。”

云祁两眼微怔,尚未思考,双腿已动,拾阶步入赴香阁。

抱春归吩咐的侍从早已候在门内,只等他们进来,连忙上前接应。

侍从将他们请至顶楼的厢房,那是抱春归专门听曲的屋子。

进屋后,侍从招待他们坐下后,恭敬的蹲在秦雁身旁,低声问道:“敢问姑娘,是先上酒还是先请美人?”

“上酒吧。”秦雁想给云祁一些时间缓缓,也可借酒劲壮壮他的胆。

“是。”侍从即刻出屋。

云祁呆坐了会儿,意识渐渐清醒,后知后觉自己已进来,懊恼一叹。明知是她用了法术迷惑他的心神,可他当时并未全力抵抗,还是入了这坑,后悔也来不及。

他攥着手心,看向她:“饮酒可以,能否别叫人来?”

他眼里的恳求,秦雁看得明白,只能装作不懂:“这是最快速、最有效的办法,除非你能自行打通精窍。”

她说得理智,也颇为无情。她所作所为只为打通他的九窍,不曾考虑他的意见和感受。

为什么急着打通他的九窍?她曾说需要他的保护,唯有打通九窍,他的修为才能逐日增长。

似乎对她而言,他只是用来保护她的工具……

可先前在丹穴山,妖兽造访山谷时,她二话不说挡在他的身前,也仅仅因为他有价值,才护着他?

‘我负责你一辈子啊!’,这句话果然当不得真?

云祁目光霎时暗下来,别开眼,望向窗外。夜空的明月被云层遮掩大半,月光朦胧,照不清这巷陌高阁。

他低声呢喃:“也弄不明你心里所想。”

“你说什么?”他方才的话含在口中,秦雁并未听清。

恰时,侍从端来美酒,蹲下来要给他们斟酒。

秦雁接过酒壶,吩咐:“你先出去。”

侍从直接退下。

等门关上,秦雁将酒斟满,递过去:“酒壮胆,饮两杯。”

他接过酒,却迟迟不饮,只看着酒杯发呆。仿佛这酒是夺命的毒药,吓得他脸都白了一圈。

秦雁突然拿回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又斟满酒,再度递给他:“我替你试过了,没毒。”

他又将酒盯着,这会儿并非怀疑酒是否下了药,而是在意....她方才用这杯子尝酒,并未重新更换。

云祁两手接过酒杯,端在唇边,细细的品,慢慢的呷。

的确是好酒,轻嗅略带果香,口感醇润悠绵,并无半点涩舌辣喉之感。

秦雁再取一只杯盏,给自己斟上半杯,道:“这是蜜果酿的酒,我昔日来此就只爱饮这果酒,甜丝丝的就像食着山里的甜果,小酌两杯不会上头。”

她端着酒杯,浅尝许久,也未饮尽。

她并没告知,这酒后劲十足。只是两杯,顶多微醺。若是三杯下腹,酒劲猛增,意识飘忽。饮满四杯,定力强大的仙人也得犯迷糊。

她一边小酌,一边观察对面的云祁,只等他酒杯一空,立马提壶续上。

直到他整整四杯入肚,秦雁错愕不已——他只是面上略有红光,呼吸却平稳,眼神也清明,并无醉酒的迷离模样。

秦雁将酒杯端在鼻尖,狐疑地嗅了嗅,的确有果酒,且她特意叮嘱过抱春归,理当不会弄错。

莫非今日这酒不同往日,需要些时辰才能发挥酒劲?

云祁似要借酒浇愁,咕噜咕噜足足饮下六杯。吓得秦雁连忙将酒壶提开,这酒的厉害她可是知道,再这么喝下去,烂醉如泥不说,铁定伤肝伤肾。

云祁伸手要夺,秦雁挡住他的手:“酒虽好,不可贪杯呐!”

云祁放下手,浅浅勾着唇:“若不贪杯,怎么如你所愿,打通精窍。”

语气是讥讽,也有几分埋怨。

但在秦雁辨来,他似有了些许醉意。心想不如再等等,兴许待会儿酒劲就能上来。

半晌过去,他依旧端端正正坐着,偏头看向窗外。

秦雁便支着腮帮,默默将他端量。这一瞧,竟瞧入了神——只见他素来苍白的脸色因酒而增添些许红润,比平常明艳几分,也妖冶了些?

这个词冷不丁在脑中迸出来,她都觉得诧异。

分明是个修仙之人,怎会令她刹那间觉得妖冶?

恰巧清风吹拂,云层散去。月华自窗外泻入,打在他脸上,更添几分珠玉般莹润。

这么瞧,又似临凡的仙官,皎若明月、无暇似玉。

忽而又一阵风,吹起屋檐铎铃叮铃铃响,也惊醒她的神思。

秦雁收敛心神,倾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云祁?”

云祁一动不动,兀自盯着窗外。

“醉了?”她又凑近晃了晃。

岂料他倏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回头看着她。

秦雁下意识抽手,他突然发力,将她往自己身前拽去。她未防备,顺势被他拽过去,半个身子趴在案几上。

两人距离瞬间缩短,面颊不过半臂距离。

云祁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终是开口:“我要是醉了,你就要将人唤进来吗?”

他的眼神已近乞求,秦雁就快被他这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给劝服,关键时刻抓住了理智,斩钉截铁:“是!”

云祁目光一黯,随即松开她的手:“那就唤来吧。”

秦雁看着他默不吭声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关上门,她便问守在屋外的侍从:“美人在哪?”

侍从指向右方的厅堂:“回姑娘,都候在那儿。”

“是人是妖?”她问。

“两女一男,男子是花妖,女子是凡人、狐妖。”侍从问道:“敢问姑娘,先派哪个?”

秦雁想了想:“狐妖吧。”

狐狸最为魅惑,兴许一次就能成。

等侍从将狐妖叫来,秦雁上下打量,不由赞叹。这狐妖的模样比得过天上的仙、花丛的精,哪里还需动嘴皮,只是静静坐着,谁能不迷糊。

“好姑娘。”狐妖欠身行个礼。

秦雁满意的点点头,切切叮嘱:“好生把控,不要破了他的身,等他有反应就来叫我。”

“是。”狐妖恭敬回道。

狐妖进去后,秦雁便将耳朵贴在门框,细听里边动静。

可她贴门听了半晌,也只听见狐妖说话。云祁好似成了哑巴,一句没应。

忽然,门被打开,那狐妖走出来,犯愁道:“他坐着睡着了,我唤他半天也不见醒来。”

“啊?”秦雁正要探头往内望,还没看见云祁的身影,他的声音适时传出:“进来吧!”

这不是醒着吗?

秦雁又催促狐妖赶紧进去,等门关上,继续贴门仔细听。

“花好月圆夜不可辜负,不如我帮郎君松松筋骨先。”

“哎呀,郎君想玩什么花样,为何将我双手捆住?”

“郎君,这儿疼呢。”

“郎君,这么弄也疼啊。”

尽是狐妖的声音。

秦雁听得是面红耳赤,属实没想到,醉酒的云祁竟玩得这么野?

紧接着,里头没了动静。

秦雁正纳闷,突然传出狐妖的尖叫:“啊!!”

“仙人,饶、饶过小妖吧!”这会儿狐妖带着哭腔。

秦雁越听越不对劲,玩野点没关系,要是把赴香阁的人给伤了,抱春归指定饶不了云祁。

她顾不得太多,直接推门闯入,视线落向前方,顿时傻眼——只见狐妖已变回狐狸身,四肢被绑起来,倒挂在房梁上,荡秋千似的摇来晃去,口中正不住的求饶。

那位捆绑狐狸的小祖宗,正坐在案几旁气定神闲的饮酒哩!

“哎哟,你绑她作甚!”秦雁赶忙过去帮狐妖松绑。

狐妖脱身后,眼泪汪汪瞅着她:“小妖辜负好姑娘的叮嘱,这就去跟楼主请罚。”

说罢,她撒腿就跑,一溜烟没了影,生怕被他们留在屋里。

“哎?唉....”秦雁摇头叹气,一屁股坐在云祁身旁,不住絮叨:“因你不知男女之事,这不找人来帮你吗?不懂软款温柔便罢,还把那么好个姑娘给折腾怕了,待会儿谁还敢来帮你?”

云祁也不说话,只倒一杯酒,侧身递给她。她说得口干,又正烦恼该怎么说服他,端过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酒味醇、果香浓,后知后觉自己喝下的是酒。

秦雁呼出一口气,暗暗抱怨抱春归忒不靠谱,今日这酒不同往日,压根不醉人!

是以,云祁再给她斟酒时,她就当寻常的果酿,又痛快饮下一杯。

三杯下腹,她倒扣酒杯,倏然严肃:“你倒是回我一句,今日的事能不能成?”

他偏头看着她:“怎么才算成?”

秦雁道:“只等美人弄得你精热蓄阳,就算成。”

他嗤之以鼻:“哪个同你说美人就一定办得成。”

秦雁愣了愣,右手一拍腿,恍然大悟:“你不早说自己好这口,等等,我去找个男妖来!”

云祁:“.....”

秦雁说做就要做,蹭的站起身。脑子忽而昏沉,令她一阵眩晕,等稳住身,却发现整个屋子开始扭曲起来。

“怎么回事?”她晃晃脑袋,没成想越晃越晕,地板就像波浪似的崎岖不平。

她站不住脚,往侧方栽去,嘭!没撞到地板,撞进云祁的怀中。

他出手将她接住了。

秦雁呆呆望着他:“唉?怎么有三个、四个、五个云祁?”

说着,她捧着他的脸,傻乎乎的笑:“嘻嘻,每个都挺俊的。”

云祁拉下她的手,讥诮道:“你都醉成这样,还怎么找人办我?”

“找人办你?”秦雁眨眨眼,忽而嘿嘿一笑,猛的像头扑食的恶狼,将他压在身下。

滑嫩的小舌舔过她小巧的虎牙,秦雁笑得格外雀跃:“何必找人办你,我亲自来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云祁表面冷静,内心羞涩:这……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