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手帕(1 / 1)

卞澹台前来禀报军情时被值班御前侍卫黄筌挡在了门外。

这一次他很识趣的没有贸然闯入。

发现卞澹台在看地上的鲜血与汗液黄筌主动说:“刚刚处罚了一名得罪琅婳夫人的婢子。”

卞澹台难得追问道:“何事?”

黄筌耸肩:“小事。”

正这时景福殿的一面窗让人从里推开了,一白衣女子缓缓落座,风也爱抚的吹起她垂落的青丝,一双浅棕色的狐眼不偏不倚的落在他们身上。

那面盈窗上挂了几盆绿意盎然的绿萝,少女白皙的脸庞被日光晒得通透明朗。

本应该非常唯美的画面却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多了几分惆怅。

仿佛稍不注意她就会消失了。

这像是他在沙漠行军中见到的幻境一样。

美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巴王贴身太监徐徕出来道:“陛下眼下已经睡着了,还请卞将军晚些时间再过来。”

卞澹台正要转身离去时,一道清风将一素手帕,正正的吹入了他的怀中,在他冰冷的银甲上轻轻擦了一下,也在不经意间在他的心口上挠了一下。

琅婳支着下腮盯着身形高大背影想:被他压在身下应该会死吧!

黄筌主动接过卞澹台手上的手帕去到开启的窗前物归原主。

通过那面窗,他发现巴王酣睡正香,恐怕此刻有刺客入室,他都不会有所察觉吧。

黄筌好生呈上手帕:“夫人。”

琅婳两指捏着手帕的一角,让绣有百合花的白色纱帕,在微风徐徐中舞动绽放。

她眉眼艳丽而绚烂。

看得人心神荡漾。

黄筌稍稍迟疑那块手帕便跟着风逃出了让人窒息的高墙。

再回头时,窗合上了。

离开景福殿的路上黄筌还在想刚刚景福殿发生的事:“你不觉得那女人有点……疯癫吗?”

卞澹台没理。

黄筌继续吐槽:“美确实是美,只是,笑容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也就陛下喜欢罢了,搁我,我不行。对了,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她还因大汤余孽的事,用发簪刺破了大王的手心,现在还有一个疤呢,这些天又一直缠着大王要处置鳌毕,那鳌毕是谁啊?那可是王后的嫡亲侄儿。”

卞澹台微微触动。

黄筌继续分析道:“不过鳌毕确实也是得罪了她,之前还险些把她喂了你的狼,现在鳌毕算是摊上事了,好在他有王后护着,如果我得罪了她,恐怕小命难保,也就陛下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所以才留下她的。”

到了分叉路口,卞澹台去了禁卫处,黄筌回到长生殿换班。

“这是谁的手帕啊?怎么飞到此处来了?”

“估计是宫里边哪位娘娘的吧。”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

一颗古老的枯树上,正挂着一块轻薄的手帕,卞澹台停在高墙底下看了一眼,稍稍抬手便将其取了下来。

一宫娥路过被他招了来。

卞澹台将之前在长生殿拾到的耳穗包进手帕后递给那宫娥:“去还给琅婳夫人。”

他却不知这宫娥去往的方向并不是琅婳所在的景福殿。

而是绛雪轩。

正在殿内因景福殿一事生闷气的雪夫人在看到宫娥手中的物件后两眼放光。

雪夫人再三确认:“这当真是卞澹台交给你的?”

春杏点头:“是。”

雪夫人拎着绣有百合花的手帕大喜:“这手帕就是她的,她喜欢这种图案,可是为什么会在卞澹台手里,这里可大有文章啊。”

春杏问:“我们应该如何做?”

雪夫人收好玉穗笑道:“光凭一个物件是没法叫她死的。”

“我们要的是——人赃俱获。”

送走巴王后琅婳脸上敷衍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正盘算着如何从卞澹台手里要回韩与时一宫娥过来送信,宫娥偷偷摸摸的拿出一枚耳穗交给琅婳瞧。

琅婳接过趁机遣散宫人。

她疑心:“哪来的?”

宫娥:“是卞将军叫送过来的。”

琅婳这才消除些疑虑。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他还有说别的?”

宫娥凑近挡着嘴说:“上将军约您今日戌时二刻去天巧楼见面。”

琅婳确认道:“他要私会我?”

宫娥怕她怀疑,心虚的再三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来传话的。”

琅婳悠悠然发笑:“知道了。”

宫娥又提议道:“那请夫人赶快给将军回一封信吧。”

琅婳行至书桌前提笔开始写字。

将信封好后给宫娥:“快些送过去吧,不要让人瞧见。”

“是。”

宫娥临走前露出马脚的多说了一句:“夫人今晚可一定要过去啊。”

琅婳还是一笑:“自然。”

另一边的卞澹台在巡逻途中也被人强行在身上塞了一封信。

他拆开低头一看。

在瞧清楚署名时慌了神。

小将察觉:“上将军怎么了?”

卞澹台让他们先走,自己停留在树荫底下,将手里的书信摊开,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番。

他没读过什么书,但字多少认识。

“戌时二刻去天巧楼?”

他在口里默念了一句。

他才把东西归还,那女人约他出来干嘛?总归不可能是来道谢的吧?而且又是单独约的天巧楼。

可如果他不去……

卞澹台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信,这信上的字迹娟秀工整,与她本人的性子倒是很像。

都是小小一个的。

酉时天巧楼静寂凄清。

天巧楼原本是王家看戏搭台子的一处废弃宫殿。

所以夜里人迹罕至。

另一处的长生殿却是热闹异常,巴王新纳了一位雪美人,此女擅长琵琶曲,人也是生得伶俐娇媚。

她去到长生殿片刻,长生殿就变成了天上人间。

巴王懒洋洋的瘫在地毯上闭目跟着琵琶乐曲哼歌唱曲。

殿内舞姬身段婀娜,雪美人更是肤白胜雪,黄筌进去片刻就发觉自己走不动道儿了,难怪那么多皇帝,沉溺于这声乐享受的。

巴王一把拽过黄筌指着跟前穿着露肚脐装的歌姬说:“看上哪个了?”

黄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巴王哎呀一声推开他:“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也不敢碰,滚滚滚!”

黄筌灰头土脸的从长生殿出去时正好碰见卞澹台,只见卞澹台面不改色的穿过舞姬去到巴王跟前。

果然是个不近女色的!

巴王心思全在声乐美色之上,完全不在意宫城的安全布局。

没听完就挥手让他自己看着办了。

又说:“寡人相信你。”

雪夫人一曲完毕后琵琶趴进巴王怀里:“大王,方才臣妾弹奏的好听么?您都没有看臣妾……”

巴王搂住她的细腰掐了一下丰满:“你不知道寡人最满意的是你身上的哪里吗?”

雪夫人哎呀一声:“你好坏哦。”

卞澹台自知待下去没趣,起身往外走时,不少舞姬往他身上甩群袖,意图想要飞上枝头,他面不改色的径直拨开,完好无损的逃出了妖精洞。

出妖精洞时他恍然间看见了含笑凝视着他的琅婳。

她的美咋一看像晨曦,看久了才知道是一抹晚霞。

是摇摇欲坠的落日红。

她的眼里永远都藏着笑意。

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像黄筌说的:阴森森的!

巴王见琅婳来展开双臂相迎:“小美人,你怎么来了?”

琅婳不肯入他怀中,甚至酸涩涩的调侃道:“大王的怀里能装得下两个人吗?”

巴王:“……”

他推开雪夫人搂住琅婳认错。

“你这嘴巴呀!”

琅婳拨开揉自己嘴唇的手指后盯着雪夫人发笑:“琅婳愚钝,不知该唤你一声什么?是母妃呢?还是姐姐?”

雪夫人:“……”

巴王一听笑容没了。

雪夫人脸色大变的说:“我没伺候过……过汤王。”

琅婳又是一笑:“可史官怎么记得您去过一次永乐宫呐?”

“哦,我知道了,莫非是完璧归赵了?那就能说得通了,不过呢,父王都瞧不上的人,如今竟成了大王的人……”

“够了!”

巴王厉声训斥了她。

“你今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琅婳软着声音往巴王怀里窝:“我是来听雪美人弹曲的。”

巴王神色稍稍恢复些,不过已然没了先前兴致。

雪夫人见情况不妙赶紧回到位置上抱起琵琶弹奏乐曲。

只是一曲又一曲一曲又一曲。

忽然琵琶声停,雪夫人十指已破,她想要开口叫醒巴王,却被琅婳一指噤了音。

琅婳浅笑道:“接着弹。”

雪夫人简直想抄起琵琶甩在她脸上破口大骂。

徐徕见状抬手请她入座。

雪夫人急:“你也听她的话?”

徐徕回:“宫里边除了大王王后便是琅婳夫人最大了。”

雪夫人:“……”

琅婳浅尝了一口小酒:“还有什么异议吗?”

雪夫人继续演奏,她咬牙切齿的说:“你可别小人得志!”

日头完全落下时,琅婳支着下颌,脸颊处微微泛红,似乎已经是喝醉了。

守在殿门口的黄筌忍不住吐槽:“真狠啊!足足两个时辰!”

邢恩倒是不觉得琅婳有多狠,反而觉得琅婳这个样子美死了。

巴王伸了伸懒腰,睁开眼睛时,雪夫人直奔进他怀里,伸着十根破了的指头给他看,巴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闭目小憩的琅婳。

雪夫人气得跺脚:“大王可一定要为我报仇!”

琅婳眯着醉醺醺的小脸看过来。

她只是伸出一只小手巴王便推开了怀里的软香接住。

琅婳问:“什么时辰了?”

巴王笑着捏她脸:“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琅婳忽然哽咽道:“因为我心里头难受。”

巴王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为何难受。”

琅婳盯着对面的雪夫人冷冰冰的开口道:“因为你有了别人。”

唯一看清琅婳真面目的雪夫人急得快跳墙了:“她骗人!她没有醉!她分明就是在撒谎!”

巴王气恼:“你闭嘴!”

雪夫人瞬间没了气焰。

巴王轻轻拍了拍琅婳的小脸后发现她似乎已经是睡着了。

又想着她最近来月事。

他叫来徐徕:“将琅婳夫人送回景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