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锣鼓(1 / 1)

“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

沈寒贞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小垫子上,穿堂风嗖嗖地从大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显得她肩膀瘦弱,格外凄凉。

说完这句话,她又想了想,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喷嚏。

“沈姑娘,不要说傻话。那里风很大。”

陆临川倒是半点也不吃这一套,他顿了顿,温和地说道,“你过来罢,我们商议一下。”

寒贞点点头,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不精于机关之术,只是略通一些基础的皮毛而已。”临川理了理思绪,道,“刚才我检查了那个开关,它已完全闭合,短期之内……怕是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秦歌下去大约已经有半炷香时间了,在一句中气十足的“我没事”之后,这小孩就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半点别的讯息。

沈寒贞走了过来,沉默地凝望着那个机关。

她犹不死心,抱着尝试的心态,伸手拉了几下那铁环。果然如临川所言,铁板纹丝不动,完全打不开了。

沈寒贞感觉自己应该发表一些感想,但她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是没决定好应该讲什么。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铁板那儿传来砰砰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正咬着牙狠狠地砸门似的。

寒贞蹲下了身子,样子有些迷惑,她抬起手也用力地拍了三下门。

下面的声音登时停止了,秦歌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上来,“沈姑娘!”

自从那机关又发生变动之后,隔音效果好像更加好了——原本只要大声喊叫便能沟通,如今就算喊破嗓子也听不见。

秦歌站在梯子顶端,声嘶力竭地把情况向寒贞汇报了一遍,“事情是这样的,咱们都给那屋主耍了!”

“我也有一句话同你说。这机关已经完全闭合了。”寒贞道。

秦歌一锤铁板,似乎正对着门另一边的的人问话,“这门打不开了。咱们该怎么办”

于零双大概和他说了句什么,秦歌的声音立刻拔高了,“这是真的吗?这该早说才是!”

寒贞微微一愣,感到事情或许有转机,不由出声道,“怎么回事?”

“沈姑娘,稍等。”秦歌回了她一句,随后又开始和于零双探讨起来,“什么?那里有很多绳索,那我不想去了。”

接着,他们又叽叽咕咕了一阵,看起来讨论的非常认真。

“是这样的。”片刻之后,秦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沈姑娘,照于大哥所说,这地下并不是一个封闭的地窖,而是一处通往别处的地道。在另一头还有另一个出口,咱们现在打算往那儿走。”

按沈寒贞这几日的修行来说,这时候应该缠绵悱恻地叹一声“真是咫尺天涯啊!”

但她实在觉得这话很傻,死活不肯说。最后只犹犹豫豫,古古怪怪地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怎么样?”秦歌还在征求她的意见。

“好罢。”寒贞顿了顿,“祝你一路顺风。”

她一时心里乱乱的,差使穆灵皋下去转了一圈,见他们两个人果然往过道那一头走去了,方从地面上爬起身来,同临川一道走出门来。

此时天光微熹,空中透出些光亮来,隐隐传来几声悦耳的鸟叫。

门外是大片的田野,青色的原野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叫人觉出一种沁人的凉意。

二人出了门,陆临川停下了脚步,张口正欲与她说话。却听得一阵锣鼓之声,飘飘扬扬的由远及近传来。

常人敲锣打鼓,往往是有什么喜事发生,要大肆宣扬。这阵锣鼓声却不紧不慢地在天色将明的清晨,空旷的原野之上回响,锣声清脆,乐声嘹亮,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莫不是魔教的那些人去而复返?”临川见状,不由道。

“不知道又在耍什么花样。”寒贞蹙眉,面上如同笼上了一层寒霜,“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奔到田埂之上,左右四顾。只见到正有一行四人,敲锣打鼓,抬着一只黑漆朱封的大坛子,摇摇晃晃地从田间的小路上穿过。

此四人都做农夫打扮,穿着寻常的粗布衣衫,右前一人的胳臂上还搭着一块擦汗用的布巾,将衣襟松松地敞开了。

田埂狭小,并不足以叫他们两行人同时通过。寒贞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以防与他们相撞。

而这四名农夫却对二人视若无物一般,仍一步步的横冲直撞上来。

寒贞略略凝眉,已然看出其中必有古怪,只定定地瞅着他们不作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真是对不住。”身边的临川却突然说话了,“我看大哥这坛子款式喜人,很是喜欢。大哥是要到哪里去啊?”

这一句问的没头没尾。陆临川本人却脸带微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

那打头的汉子从斗笠下抬起了眼睛,不声不响地注视着他。

穆灵皋刚在旁边说了半句“这别人怎么可能会回……”方听他冷冷道,“碧君座下四人众,给温家小姐送贺礼来。”

“什么”临川却变本加厉,重复道,“大哥,您这一行人是要到哪里去啊?”

“碧君座下四人众,给温家小姐送贺礼来。”

“噢,这回听清了。”临川点点头,“真是不好意思,这位温姑娘是什么人啊?”

“碧君座下四人众,给温家小姐送贺礼来。”

这一句就是答非所问了,更为稀奇的是,四人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半分波动,他们依旧那么迟钝,麻木,好像失了魂魄一般。

这时候,连沈寒贞都不由慢慢转过了身子,略带惊疑地往那一行人看了过去。

“这都什么人?”灵皋又惊又怒,“他们怎么都这么木木的,连话也不回?比你还……”

“大哥,烦扰了。”临川依然彬彬有礼,但有冷意渐渐地从他眸子中浮起了。他微微一笑,道,“我问最后一声,这棉城温家的小姐,到底是哪一位姑娘啊?”

那汉子直直地朝他瞪视了半晌,双眼之中没有半点神采,他手一翻,劈头一刀就向陆临川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