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雨夜荒村(1 / 1)

祠堂内,正在准备献祭仪式的村众,先是满脸懵逼的,看着屋顶给漏了个大洞,随即,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那出场方式,当真是惊呆了众人。

饶是村正,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献祭仪式,被来人打断了。

再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天师,那就更懵了。

若这位是孟天师,那祭台上,躺着的那位,又是谁?

管她是谁?反正都是来者不善。

他精心准备的献祭仪式,可不能被人破坏了!于是,村正板着脸孔,一声令下,他的亲信,余大余二,率先冲向了孟姚。

结果呢?

不仅余大余二被揍得鼻青脸肿,肋骨怕是断了两根,村正本人,也被孟姚给挟持住了,失了村正的指挥,便如失了主心骨,其他乡众,更是吓得不敢乱动了。

……

这便有了,陆九曜醒来时,所见到的双方对峙的那幕。

他回想起梦中所遇,说道:“很奇怪,那只凶魇,别有用心的,引着我去到了溪岸边,我似乎,在那条溪流里,看到了数道黑影随波起伏?”

陆九曜的语气,并不算很确定,夜色太黑了,兼之,处在构建的梦境中,他看得不算真切。

“数道黑影?”孟姚微微拧眉,她想起了,那夜,从桥上走过时,忽有雷电照空,那时,她曾于无意中瞥见过,有数道黑影,翻滚在水浪中。

“我也看到过,只是,一闪即逝,我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待到我白日再看,那条溪流寻常得很,我便以为是夜里的错觉,原来不是错觉啊!”

或许,他们都忽略了,那条溪流所存在的问题。

稍后,可以去探探。

目光一转,孟姚看向村正,咦,何必舍近求远,这里不就有现成的答案么?!

她将坠星剑,架紧了些。

村正立时觉得头皮发麻,脖颈间的那抹凉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再度偷瞥了眼漏钟时刻。

陆九曜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村正,是在暗中等待子夜正刻的来临吗?真巧,他与师姐,也在等那座邪神像现身。

眼下,漆红的神龛,垂帘中看不清真容,似乎被谁私设了禁制,他曾凑近看过,所见一片漆黑,剑尖戳刺进去,内里一片空荡。

看来是,不到特定的时辰,这座邪神像不会显现。

孟姚也跟着看了眼漏钟。

时间尚充裕。

便见她微微笑着,对着村正说道:“接下来,我问你答。”

村正不敢动,只眼珠转了转:“……”

孟姚将原本坐在她的肩头的小纸人,递了一只,送到了村正的肩头。

“这是用来测谎的小纸人。”

原本还懵呆的小纸人,闻言,顿时站直,骄傲的扬起了它的小脑袋。

仿佛它真的就是测谎的小纸人。

甚至都不用主人吩咐,便无师自通的,装了起来,只见小纸人吭哧吭哧,揪住村正一缕发丝,顺着爬到他头顶,再溜下来,啪唧,紧贴在他眉间。

村正只觉得额间,似乎被粘了张纸片,偏偏,他看不见,便有些紧张的,努力往上掀着眼皮,想要看清小纸人所在。

孟姚赶紧打配合:“若你说谎,小纸人贴在你的眉心区域,读取你的所思所想,它是能判断出来的,真假,一听便知。”

小纸人闻言,猛地点头:“嘻嘻、嘻嘻……”

陆九曜勾了下唇角:“……”

师姐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孟姚没耽搁,正式发问:“环着余家村的那条溪流,可曾淹死过村民?”

村正:“没有。”

小纸人尖声:“嘻——”

孟姚立刻大喝道:“你说谎!”

紧接着,村正便见寒光一闪。

那柄色泽乌黑的,纤薄利剑,朝着他颈项,毫不留情的,侧削过来。

甚至都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他就是想着试探下啊!不打算为此赔上性命的!他的脑袋!村正目眦欲裂,万分后悔!

大脑一片空白,顿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摸向了颈间,哦哦,脑袋还在。

他惊骇,那到底是甚么东西被削掉了?!

就在此时,一大缕发丝,飘飘然,落了地。

村正死死盯着地面,许久,再抬眼时,他眼中,闪烁不定,这位天师来真的!

孟姚执着剑,屈指,弹了下剑身。

剑音轻鸣。

重新将坠星剑,搭在了村正的颈间,孟姚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哦,忘了说,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笑眯眯的:“不教而诛,难免有失公允,这回便算给你提个醒,再敢不老实,下回削的,可就是你的脑袋。”

村正腿肚子发软,色厉内荏:“你们身为天师,不是该保护我们的吗?我不信,世间没有王法,容得你们如此草菅人命?!”

他晓得,方才那下,便是恐吓的手段,这位天师想破了他的心防。

孟姚挑了挑眉:“你怕不是对自己有甚么误会?”

“身为天师,镇恶驱邪,护佑一方百姓,的确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可余村正你,胆敢勾结邪祟,大张旗鼓的,组织村民,进行邪祭,便已不在被保护之列了。”

“天师盟的规矩,勾结、投靠妖邪,见则诛之。”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现在的我,不仅可以审讯你,还完全可以,先斩后奏。这并非吓唬你,而是你的的确确触犯了大忌。”

好叭,这就是吓唬,她有权问询村正,但还没权大到可以随意斩杀他。

除非事有殊情。

村正垂死挣扎,做着最后的狡辩:“那是我们村的守护神,绝非邪祟,我们只是在满足神明的要求,正常献祭。”

孟姚对此嗤之以鼻:“但凡需要血食活祭的,都不大可能是正经之举,你怕是不知,邪祭之法,犹若饮鸩止渴,一旦沾上,最后的下场,往往都好不了。”

“行了,废话少说,莫要拖延时间,我问你答。”

“这是第几回献祭了?”

村正蔫蔫的:“头回。”

怕她不信,他还多解释了几句:“当真是头回,我也犹豫,毕竟是两条人命,可我们村的情况,您多少也了解些,实在是拖延不得了啊!本来都做好决定了,就在村内乡众间抽签择人,一签定生死,对谁都公平公正。”

孟姚翻了个白眼:“……”

呵呵,公平公正,那可真是谢谢您嘞!

“这座邪神像,谁交予你的?”

“彭老。”

“彭老是谁?具体名姓、长相、身份、来历,都给我详实的说。”

“彭老姓彭,具体叫甚,我也不知。就是数月前,他途经此地,也是夜里借宿。当时恰好是借住在我家,他似乎是如同您二位这般的高人,看出了我们村的不太平,临走前,说是报答我的借宿之恩,便将这座神像赠予了我。”

“他还直言,若要唤醒此神像,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其代价,便是以一男一女,作为祭品,于子夜献祭给神像,届时,神像就会现身,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彭老说,到时候,我可以提出,让此神像成为护佑我们村的守护神,这样,村内的那些不太平,便都会被神像镇压下去。”

孟姚微微凝眉:“歪门邪道之言,岂可轻信?你便不曾怀疑过吗?”

村正赶忙道:“听到他要赠送我神像,说是可以庇佑村众安全,那我当然高兴,可一听要献祭两条人命,我第一反应,便拒绝了,没敢收下这座神像。”

“可彭老说,这座神像,他既然给我了,哪里有再回收的道理?传出去,岂非要说他彭某人小器。他让我,随意处置,想收则收,想扔则扔,不必再转还给他了。”

“留下这座神像后,他便走了。可我哪里敢随意处置呢?便想着,将这座神像,暂时封存起来,藏在了祠堂后屋。可谁知,数月后,村内的怪事,愈发频繁。”

“着实是走投无路,万般无奈,才行此献祭之法的啊!”

对此说法,孟姚不置可否,可心底明镜似的,这厮就是在洗白他自己呢,她继续追问着:“那位彭老的长相你还没说呢?可有何特征?”

村正顿了下,认真的回想了下,摇摇了头:“知他姓彭,还是他无意间提起的,我才记住了,又因着他声音听起来略显苍哑,才私下里称呼他为‘彭老’。”

“实则,并不知他年岁,亦未窥见过他真容。他穿着黑衣,戴着兜帽,还有半张面具遮面。说是早年间,经历了一场大火,烧伤了,面容可怖,怕吓着人才戴面具,我便也就没有追问了。”

“哦,对,他的那双眼睛,比较特殊,灰灰色的,就感觉,雾蒙蒙的,像是看得见,又像是看不见。他说是被烟熏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大致的,有个印象,高个子,嗓音苍哑,疑似眼盲,戴着面具,穿着黑袍,极为神秘。”

之所以,对那双眼睛,印象特别深刻,乃是因着,那位彭老,在告辞离去前,还对他说了一句话:“放着吧,总有一天,你会用得上的。”

仿佛预判般,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窥探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那句话,那样的,意味深长啊!

孟姚听着他的描述,不由得紧蹙起眉头。

面具、黑袍、手法阴邪,听着,颇为可疑,难不成,便是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的黑袍者组织的内部成员?

黑袍者组织,近两年,愈发猖獗了。

原本他们便如同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般,只敢偷偷摸摸的暗中搞事。各州频现的妖邪鬼祟事件,那些惨案的背后,多多少少,便有他们的搅合,甚至,是诱因。

往昔,在槐南里,那座与世隔绝的深山聚落,师父便同这组织内的黑袍老者初次交锋过,重伤过那老怪,可惜,还是被那老怪给逃了。

山民埋骨之地,被人为催生的“世怨”,以及被选中作为宿主的陶阿瞎,也都在混乱中,被老怪给卷带走了。这门梁子算是结下了,此后,师父便一直在追踪黑袍者的组织成员。

再后来,她参与天入门师考核时,天师府执事堂分配给她的考核任务,福州连江县,有那妇人,昏黄时分,惊见亡者,化身桃人茅马归来,她被派往,前去调查解决此事。

那桩桃人茅马怪案的背后,便有黑袍者组织的成员在做幕后推手。

若往前再追溯,师弟的身世,或许,黑袍者组织内,便有成员知晓,只是这些年,蛛丝马迹,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当年,师弟的收养者老陶,不过是位行走江湖的重剑客,与黑袍者组织可沾不上边,可他带着师弟,莫名被黑袍者组织穷追不舍,最终,这位重剑客,死在了汀洲边界……

作者有话要说:此间所提及的,淮南里世怨一案,以及连江县桃人茅马一案,都是在前传写过的,就一笔带过,不详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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