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熟悉的声音，妮可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表情空洞如人偶一般走到那人身边站好。

摆脱来纠缠文瑜暗地里松了口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半鞠躬以示敬意：“霍华德区长。”

来人面目端正，身材挺拔，周身萦绕着一股正气—正是s区的区长霍华德，他身后半步距离站着霍璟。

她的视线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分，迅速分开。

霍华德看向妮可的眼神中满是纵容，像是在看自家顽皮不听话的孩子，脸上带着为难和歉意：“文安全官，妮可性子跳脱，还希望你不要见怪。我在这里为她向你道歉。”

没等文瑜回答，他的语声中带着遗憾和沉痛：“妮可和文安全官一样，都是腺体的缺损的人。”

随即话锋一转，笑呵呵道：“不过文长官也是多了一个帮手，以后的出任务也能轻松些。”

衣领在刚刚混乱的挣扎反击中被扯开，领口上的扣子更是不知所踪，一圈深紫色的指痕内在小麦色皮肤上格外显眼，隐藏在散乱的衣领中隐隐作痛，她抿着唇颔首：“是。”

低头时侧边脖颈上的痕迹暴露，霍璟眼中的笑意凝滞一瞬，在霍华德看来时又毫无痕迹的消弭，低声和他说着什么，引得二人一阵发笑。

三人渐渐远去，妮可猛地回头朝文瑜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唇瓣开开合合，无声地吐出几个字：“小荆棘。”

安全部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每个人眼中都压抑着深深的不满。

文瑜并未理会落在身上各色各异的眼神，专心处理剩下的人。

她心里一清二楚，这个突然冒出来叫妮可的人，刚才并不是在挑衅，而是在明晃晃地向众人宣告，自己被盯上了。

被一个疯子注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群人吵闹了半天，见文瑜不为所动，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这些人中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实意，是真的在为她考虑，或是只是想看个热闹，文瑜都心里明白。老头才死没多久，有些人就开始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的底线，猜测自己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靠山。

又或是老头生前的那些朋友，会不会帮助自己。

文瑜压下眸中酝酿着的狂风暴雨，面上一片平静，加快手上的速度注射完所有的抑制剂后，一言不发抿着唇离开这混乱的地方。

她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一道黑影掠过眼角，开门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她张唇咳了几声：“鬼鬼祟祟做什么，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现身？”

黑影从阴影中慢慢浮现出轮廓，妮可那张美丽的不像真人的脸暴露出来，，她眼中带着狂热惊喜的笑，向前走了两步：“被你猜到了。”

文瑜垂下手，转过身将手臂横在身前，做出防御地姿态：“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对方身上并未带着敌意，但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妮可身子压了过来，好奇地将脸凑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两人一动不动平静对望，像是多年不见感情略微生疏的老友，心头积攒了千般话不知从何说起似的，难以想象前一刻两人还在针锋相对。

文瑜垂下眼睫，喉咙中的声带仍旧没有恢复，说话声音破烂的抽风箱一样嘶哑刺痛：“我不觉得有请你进去的必要。”

妮可听不出她话中的拒绝，整个人又挪进几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文盛的死因吗？”

文瑜下意识绷紧肌肉抗拒着她的靠近，却在听见文盛的名字时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文盛的死因是文瑜的一个心结，她到现在都没能见到老头的尸首，怎么会不想知道背后真相，可这也不意味着她就要相信一个曾经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口中的话。

“与你无关。”文瑜冷冷道。

“请你尽快离开。”

但妮可的脑回路向来不同于常人，她再一次拉下自己的拉链，露出雪白的胸脯，语气兴奋道：“你不是对我的身体感到好奇吗？来看看吧。”

文瑜闭上了眼睛，怒气上涌，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

“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她咬牙切齿道。

妮可的眼珠子诡异地转动了两下又恢复正常，身子紧紧贴了过来，无可避免地文瑜触碰到了她的肌肤。没有什么旖旎的感觉，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妮可脸上眼角至唇角处出现一道银线。

仔细看去，那银线下缓缓流动着液体一般，即使没有日光的反射仍旧闪烁着流光溢彩。她疑心是什么涂料，但妮可的手顺势搭了上来，文瑜的手指动了动，擦过那一寸肌肤。

不是涂料。

甚至，不是人类的皮肤。

肌肤柔软又富有弹性，没有体毛也没有毛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的脑中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也许不是人类。

妮可自然捕捉她眸中一闪而逝的惊异，笑着站起身子离开文瑜：“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猜出来。我本来和你一样是一个人类。但是霍华德改造了我，为我装上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我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力量。”

文瑜的心跳快了几分，被改造的妮可似乎有些天真，脑子都不会打转似的。这些机密中的机密轻松简单就告诉了她。沉吟了片刻，她还是开口：“这些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想知道这么多的秘密。”

有时候秘密知道太多，就像催命符，贴在心里，什么时候坏事就要找上门来了，她宁愿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

当着她的面，妮可的眼珠子在眼眶内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又锁定在她的身上：“你，是我的同类。和你说这些有什么不可以。和我一起走，文瑜，到s区外面去，那里才属于你。”

说着，她的语气轻快了几分：“你在好好想两天，到时候我会把文盛的死因告诉你，你一定会跟我走的。”

简简单单的话却无比笃定，暗含着威胁。说完，她便离开了。

对于她说两人是同类的这件事，文瑜嗤之以鼻，她可不是什么会改造自己的疯子，按照妮可的样貌，她极大可能曾经是个alpha。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寒，一个拥有上层资源的alpha，切除腺体，将自己改造，置换器官。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文瑜瘫在沙发中，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方块摁进墙上的缺口中，光屏自动打开播放着画面，上面显然是文盛家里的模样。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老头的死因根本没必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们两人的房间中隐藏着摄像头，在识别到主人生命受到威胁时便会自动开启摄像头。

老头死在家里，这是最后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