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1)

老邢送王律师离开,管家何姨去了玄关处迎接两位长辈。

休憩区一时间只剩下池雨深与司徒水水两个人。

夜风携着前院的花香从竖窗吹进来,中和了室内暖气带来的热度,凉凉地拂在司徒水水的脸上。

池雨深的手还伸着,掌心向上手指微曲,等待着她的回应。

“你知道你爸妈要来?”

司徒水水走近了几步,但还是没有回应他伸出的手。

“不知道。但现在是个机会,告诉他们我们旧情复燃,下周一去领证。”

司徒水水若有所思地点头,领证前见一见父母确实更妥当一些。

她慢慢地抬眼看向池雨深,不期然撞上他的眼眸,那视线沉沉的,像是已经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水水垂眼,伸出手,放到他的掌心。

停顿了一秒,池雨深温柔又强势地将她的手指研磨打开,强迫她与他十指相扣。

温暖、干燥、修长。

手指从指尖滑向指缝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摩擦过凸起的骨节,骨节厮磨那一瞬,司徒水水只觉得内心有电流划过。

她蓦地记起了,第一次和池雨深牵手时的细节。

那是个雨夜。

那是独属于春季的轻柔细腻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砖石路上,路面被氤湿,路灯的昏黄光华浮在其上,有一种朦胧的美。

司徒水水的脸、发,和薄裙已被打湿,她钻到池雨深独自擎着的大黑伞下,拦住他的去路,向他告白。

池雨深垂眸看了她许久,眼底深处似是有好几种情绪翻涌而过,但都看不真切。

他答应了她的告白。而后,也像刚刚那样,伸出了手。

那时的司徒水水没有过多犹豫,将手放在了他掌心。

那时的池雨深也像刚刚那样,温柔地研磨,与她十指相扣,把她带回了车里。

池雨深迈开步伐,将司徒水水从回忆中拉出。

来到会客厅,已经能听到池父池母和管家何姨说话的声音,司徒水水踮起脚凑到池雨深耳边小声问,“需要对口供吗?”

“……来不及了,我来说,你来补充。”

一进门,傅之清就对着玄关的穿衣镜整理帽子,“老公,深深这里的玄关灯是不是比老宅的好啊,你看,”说着转过脸来,做了个假笑,“是不是这个灯光下更好看?”

池均度已经习惯了她到哪里都要照镜子,此刻便配合地左右端详她,“这个灯光显得更柔和,回头问问深深,给咱家里也换上一样的?”

傅之清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好哦。”

“叔叔阿姨晚上好!”

洪亮的女声突然响起,把两位长辈吓了一跳。

旁边的池雨深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挑了挑眉,压下笑意,“爸妈。”

池均度和傅之清都非常意外。

傅之清拍了拍自己老公的手背,“那是水水吗?”

池均度还没回答,傅之清就紧走几步,拉住了司徒水水的手,又惊又喜,“水水!真的是你呀,咱们得有三年没见了吧。”

池雨深不动声色,把司徒水水的手抽回来,握在自己掌心,“请您二位先坐下吧。”

四人挪到六边形休憩区坐下,何姨上了茶水。

池雨深简单地把二人重遇、旧情复燃的经过说了一下。

司徒水水窝在他臂弯里,脸上一直带着略羞赧的笑意,听到他讲到关键处,还时不时点头附和。

标准的热恋小情侣模样。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顿了顿,“我们打算下周一去领证。”

池均度脸色很严肃,“婚礼呢?筹备了吗?”他穿着严谨的三件套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眼皮下压,衬着鬓角的一点白发,更显得威严。

司徒水水忙说,“我们是隐婚,不方便办婚礼。”

池雨深点头,“过几年,等水水的事业稳定了。”

池均度脸色沉了几分,“胡闹!哪儿有不办婚礼的?池雨深,你是认真地要结婚吗?”又补了一句,“水水,你不要为他说话。”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沉默。

司徒水水面上摆出乖笑,尽量不动嘴唇,小声问,“现在怎么办啊?”

池雨深垂头压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没事,”声音里带着闷闷的笑意,“有人能治他。”

距离很近,他的唇几乎挨着她耳朵上方的头发,有温热的气息,扰得人心里痒痒的。

下一秒,司徒水水就明白了他说的“有人能治他”是什么意思。

傅之清瞪了老公一眼,“你懂什么,水水是艺人,刚出道没多久,怎么能结婚啊!”说着笑眯眯地望向幸福的小情侣,“我支持你们,等水水事业稳定了,再光明正大办个豪华的婚礼。”

池均度的表情复杂了一瞬,然后立刻改口,“原来是这样,是我浅薄了。”

傅之清推了推他的胳膊,“我记得咱们家有个小岛?——”

又转头笑眯眯地望向小情侣,“不如就在那里办,风景好,隐私性也好,适合你们。回头我们先筹备着。”

南太平洋有些岛国的海岛是被允许对外售卖的,公开的挂牌价格。前几年傅之清动了心思亲近大自然,池均度为了哄她高兴,便挑风景最好的拍了一座。

结果,傅之清这股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于是那海岛便一直闲置着了。

几年没见,司徒水水差点都要忘了,池家到底是谁做主。

闹了这么一处,却是熟悉的味道回来了。

两位长辈又详细询问了司徒水水这几年的发展情况,她都一一如实回答了。

长辈们平日里不看娱乐新闻,也不知道她最近遇到的事情,她也就没有提褚景安这茬。

傅之清道,“深深专门给你搞个公司也好,这样以后没人敢欺负你,办事也方便。”说着望向池雨深,“你大舅在圈里也算是老前辈了,你抽时间去见见他,给水水搭一搭人脉。”

“嗯,都安排了。”

池雨深回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大舅,也是有他的引见,才顺利地把陈梓挖了过来。

其实,傅家在娱乐圈已是属于食物链的顶端,寻常都是别人来求着谄媚着搭他们的人脉,并不需要傅家主动去做什么。

只是,司徒水水的起点太低,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怪异,只能先把陈梓挖过来,让她充当中间人,从中运作,方显得顺理成章。

傅之清的大哥傅之愚是导演出身,后来弃文从商,成立了传媒文化集团,经营范围从艺人经纪到影视剧开发,再到杂志图书、文化发展,算得上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大集团。

再加上傅之愚和傅之清的爷爷是做实业起家的,傅家除了傅之愚的传媒文化集团,还有别的许多集团公司,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属实是娱乐圈人人仰望的存在。

池家财团曾投资过傅家的产业,玩票性质的。

当时傅之清也是刚刚毕业,在大哥的公司里帮忙,代表傅家见了池家的掌门池均度,两人就是那时认识的。

又聊了一会儿,傅之清就说,“我们今天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时间留给你们俩。”

池均度也跟着起身。

在外面说一不二气场迫人的中年男人,回到家里,却是跟在老婆身后,老婆说一,他不说二。

司徒水水和池雨深将两位长辈送到门外。

傅之清又拉住水水的手,亲切道,“下周搬过来住吗?”

司徒水水点点头,“领完证就搬过来。”

旁边的池均度适时插话,“池雨深,我看家里的人还没配齐,抓紧去办。厨师也没有,保姆也没有,水水来了怎么生活?你自己糙一点也就算了,老婆来了也跟你一样吗?”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池雨深刚回国不久,也是上个月才搬到柏山别墅独自居住。平时下班晚,周末也多待在公司,所以家里的一应人手都还没到位。

池雨深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模样,“知道了。”

傅之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让老宅的小董过来给他们做饭吧,小董跟着老林学了好几年了,该出师了。”

林叔是老宅的厨师,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小董是前些年他收的徒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池均度点点头,又道,“下周带水水回趟老宅,正式见一下家人。”

池雨深和司徒水水默契地做乖巧状。

听着汽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司徒水水松了口气,靠在玄关处,“我等一会儿再走?现在出去,万一路口碰上了就麻烦了。”

池雨深道,“跟我去楼上看看,挑个房间。”

领了证之后,为了应付长辈的突击检查,少不了要在这里小住,确实得有个固定的房间。

司徒水水跟着他上楼。

二楼有四个房间,都是自带客厅、更衣室和卫生间的套间。

最靠近楼梯的是主卧,池雨深平时就睡在这里。

司徒水水站在主卧隔壁的门前,“我来的话就睡这里?挨着你的主卧,一有动静也好收拾东西跑过来。”

池雨深懒懒地抱臂靠着两扇门之间的墙壁,垂眸看她,“你打算紧急情况再来住?”

水水歪头,“不然呢?”

“以我对那两位老人家的了解,小董大概率是他们派过来的眼线,你最好还是直接搬过来。”

“啊这……”

“小董只负责做饭,平时不会上二楼来,你住我隔壁没什么问题。”

水水一时间有点犹豫。

她趴在门上,侧脸对着池雨深,微垂着头。

因为在思考,眼睫偶有眨动,忽闪忽闪地,像是一明一灭的遥远恒星。

池雨深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耳后,饱满的耳垂上,挂着超大号圆形耳环,似有若无地晃动,一下一下打在她细白的颈侧。

那里,他曾在极度情动之时狠狠吻过,毫不留情。

他不动声色,沉沉的低音问,“……跟我一起住那么可怕吗?”

水水条件反射摆出不屑的表情,“有什么好怕的,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么?”

“你确实很清楚。”池雨深平静道,“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水水一顿,拿不准他是否另有所指。

但还是反击回去,她眨了眨眼,“不是吧,你这三年没谈过恋爱么?”

“没。”

“怎么,什么原因呢?”水水故作严肃,像情感专家一样。

池雨深淡淡地,“守身。”

又是意味莫名的回答。

水水岔开了话题。

“……搬过来挺麻烦的,我得想想。”

又道,“我什么时候去公司?见见经纪人他们?”

相较于和池雨深的假结婚细节,她更关心事业上的进展。

“明天,公司就设在亮星文创园,老邢送你去,见一见公司的高层,还有经纪人、助理。”

“你不去?你不是老板吗?”

“日常管理业务的老板是我从傅氏集团要的人,不是我,我只负责出钱。”

“也对,你平时工作应该很忙。”

说起来,其实她并不了解池雨深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他在池家财团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她只知道池家和傅家都是大家族,与池雨深同辈的,还有好几个人。

水水垂下眼,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不经意间一抬眸,却又撞上了池雨深的视线。

那视线自高处倾泻而来,眉眼深沉而专注,带着蛊惑人心的温度。

两人站在两个走廊顶灯中间略暗的地方,池雨深墨色的身影像一座高塔般,不可逾越。

她有些不着调的想——

很奇怪,池雨深只比她大两岁,但他在她面前,却总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年上感,以至于,她老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是个小女孩,而他,是个成熟男人。

看到她明显的走神和游移,池雨深垂着眉眼,似笑非笑地,“在想什么?”

水水嘴比脑子快,“在想你到底有多大。”

话说出口,她忽然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

池雨深眸光微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