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纤夜坐在一处废弃的核试验场地边，这片露天的试验场中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凹痕，似乎都是些炮弹轰炸后的痕迹。远处是半塌陷的楼层，楼门打开，里面空空荡荡，还有几张写满数据的纸张四散，与地上的灰尘几乎融为一体，周围有一些焦黑腐朽的脚手架，似乎废弃之前还在修建些什么。

在楚纤夜决心来这里之前，祁无绝为了证明他的防护法宝可以抵抗核辐射，打消她的疑虑，他用自己做人体试验，去核试验场内核辐射最强的位置待了3小时。

然后再用楚纤夜离城之前特意购买的核辐射检测仪进行检测，检测结果充分地证实了祁无绝的说法，用灵气构建的防护法宝确实可以有效地抵抗核辐射。

不过按照祁无绝的解释，修士其实天生便能感觉到附近有没有对自己有威胁的物质存在的，甚至据说有一些拥有独特神通的修士，可以预知到这种危险的存在。

少女点了点头，又认真把辐射检测仪收了起来，放在了储存袋内。

这是他们走过的第5个南半球的核试验基地，这几个地方看上去似乎都大差不差，唯一让楚纤夜起疑心的是周围的那些脚手架，似乎这些地方在废弃前都已经在修建什么，但是如今都已经彻底被抹去了痕迹。

楚纤夜托腮看着已经废弃了几十年，但是依旧寸草不生的土地，一边吸收一边循环着体内的灵气，一边又叹气说道：“地脉核心真的会出现在这种连根草都长不出来的地方吗？”

祁无绝刚御剑落地，无奈地看了一眼少女：“修炼要专心。”

少女偷偷撇了撇嘴，看着这个地方半沙漠化的土壤：“可是打坐这种姿势对修炼也没有什么帮助诶，我做过对照实验了，躺着和盘腿打坐的修炼速度其实是这差不多的。”

“而且我吸收灵气也不用嘴巴嘛。”

祁无绝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怎么争辩，又说道：“我发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地方，你跟我来。”

他紧皱着眉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情，带了几分犹豫问道：“你们这里的机器人……会杀人吗？”

少女湛蓝色的瞳孔蓦地放大，若不是已经停止了修炼，恐怕已经经脉逆行。

“为什么这么说？”她缓缓说道，声音里带了几分艰涩。

祁无绝看了她一眼，又说道：“那边有一个地下避难所，我带你过去看看。”

说罢，他走在了前面，楚纤夜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少女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运转体内的灵气平复了自己突然急促的心跳，装作平静的样子往前走。

“是机器人暴动吗？”她冷静地问道，提出了自己所猜测的可能性。

祁无绝摇了摇头：“似乎不是，那些人们似乎并非被它手上的武器所伤。”

楚纤夜吐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早在200年前，所有正规公司生产的机器人在出厂之前，便在底层代码里写了机器人定律。”

“第一，机器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第二，机器人必须服从主人给予它的命令。

第三，机器人必须确定明确自己是机器人的身份，不得以任何形式主动生产机器人或生产机器人的生产线。”

祁无绝有些讶异地看向了楚纤夜，说道：“你对这个很了解？”

楚纤夜微微一愣，又语速很快地说道：“是的，《智械生产历史讲解》上讲的很清楚，我仔细看过这本书。”

说罢，她紧紧抿着嘴唇，陷入了沉默。

二人都不再多言，很快便走到了那处地下避难所，入口是一个地下车库，在其尽头有一处极隐蔽的小门，打开门是一段约700米左右深的楼梯。

即使过去了几十年，这里的隧道依旧干燥，只是楼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走过。

楚纤夜运转体内的灵气，施展了一个初阶法术“聚光术”，用处不大，只能在筑基之前没有获得夜视能力的时候做照明之用。

她悬着一颗心谨慎地跟着祁无绝向下迈步，身前负剑而行的青年一袭白衣，不急不慢地走在她身前，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惊讶。

……所以，这件白袍似乎是他们初见时祁无绝就穿在身上的那件，他洗过吗？

不对，清尘术好像可以顺带清洁衣服。

少女有些出神，静静地思索着清尘术的原理，直到祁无绝停下了脚步，沉声说道：“就是这里了。”

说罢，楚纤夜回了神，这似乎是一扇密码门，她看着祁无绝伸出右手，他白净修长的手背上浮现了几根青筋，却又没有多耗费一丝力气便轻易打开了这扇门。

少女面不改色地跟着祁无绝走了进去，毫不意外地，她闻到了一股浓郁尸体臭味，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是被这股气味冲击的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低头强压着恶心，

“封住鼻窍。”楚纤夜在自己的脑海里听到一道声音，她抬头看了祁无绝一眼，发现他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照祁无绝指导封锁了鼻窍，缓步走进了这间“避难所”。

这不合理，她静静地想，大部分设立在核试验基地附近的避难所，一定备有专业的核辐射服，活人不可能被困在这里。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尸体竟大多都聚集在避难所的通道周围，祁无绝给她传音解释道：“我已经对这里的残留的怨念进行了超度。”

少女点了点头，开始检查这些尸体的情况。

她在这一方面还算得上是有经验，至少有充分的在野外鉴定尸体大致死因的实用主义经验。

在野外拾荒时，这种经验可以帮助拾荒者提高野外生存率，明白这种地方发生过什么情况，在这里生活过的人类遇到过什么危险。

曾经有经验丰富的拾荒者在论坛上发帖，分享自己死里逃生的一次经历，他习惯性的在进入一间房屋前观察了周围动物的尸体，发现有许多莫名猝死、没有丝毫外伤的小动物。而这个地方附近多有死于神经毒气的人。

他将这个情况分享给了附近距离此处最近的拾荒队伍后，他们进行了专业的搜索。

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个屋子里有一罐正处于泄露状态的毒气罐，旁边有两具僵死的尸体，似乎临死前还在寻找泄露的原因，也不知是福是祸，正因为他们在死前做的一些措施，浓缩的毒气并没有很快的泄露干净，反而持续到了现在才被人发现。

据说那个拾荒队伍在那间房子里寻找到许多曾经四战时候的武器，他们也因此获得了巨额的贡献点和金钱，发帖者也凭借那一趟的收货搬进了中心城，现在拾荒者论坛里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

自此之后，所有有志于做拾荒者来无人区发财的人们，都会认真学习尸体检验的常用资料，这当然也包括了楚纤夜。

若是死于毒气，开阔地带自然是无所谓，密封的室内一定要小心毒气残留，并且不要用皮肤直接接触尸体；若是死于枪击弹药，附近很有可能有被丢弃的枪械、弹药；若是死于核辐射……那么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不管附近情况如何，先跑为上。

楚纤夜早已在进来之前便戴上了手套，她挨具翻看尸体情况，紧紧抿着唇，表情渐渐凝固。

这里的通风系统依旧在自动工作，大半尸体都已经半风干，但地下环境阴暗潮湿，不得不说大部分尸体保存的还算不错，

尸体大多是青年与中年人，男性居多，有一些尸体穿着白色防护服，这也符合核能实验室的人员组成，他们看上去都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死于毒气的痕迹，这里核辐射的检测值也极低……

楚纤夜站起了身，她没有带更多的检测仪器，无法断定这些人的真正死因，她开始搜查避难所的里间。

这处避难所大约修建在100年前，装修风格有明显的特征，根据尸体的状态来断定，这些人大约死在60年前左右……似乎正好是“核公约”签订的那一年的附近。

门大多并没有锁，楚纤夜按照指示图，找到了物资储藏点，轻易地推门进去了，她先是检查了水粮储藏，却发现这些物资储备充足，足够门口死的那些人存活数十年之久。

她有些不解，她最开始还以为那些人是物资匮乏被困在了这里。

楚纤夜又开始挨扇门推开，去找这些人生活后遗留下的痕迹，发现这里的避难的人，除了核能研究所的人，还有一些生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员。

她走进了一个门口挂着“刘念、王缘之”名牌的二人规格的宿舍，翻开了摊放在左侧书桌上的一些研究日志。

书写的语言似乎是一种早已经被废弃的古语，她打开了小a上加载的最新款即时翻译软件，认真开始翻看。

她的眉头渐渐拧起。

“3.2，我们被研究所的上层投票一致决定送入了这处避难所，开始等死。隔壁研究所里那些庆幸逃过一死的人们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真幸运啊。”

“3.3，核泄露和病毒泄露，谁的过错更大一点呢？无所谓，都是杀人，杀少数人和杀多数人的区别罢了，反正我们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

“3.7。病毒潜伏期已经过了，他们居然都以为那都是因为曾暴露在核辐射里导致的。”

“3.17，他们发现这里有致命的病毒，曾经是生物研究所的人也装作毫不知情、义愤填膺地表示谴责，人人都想出去，可是德西拒绝透漏密码，禁止所有人离开避难所。”

“3.25，他们在想办法打开门，可是这处避难所最初在设计时便考虑了有人会在里面恶意撬开门的可能性。他们开始疑心我们了，刘念也开始防备我了，可是他们早已失去了大半体力。”

“4.2，他们拆了德西，可是依旧没有获得密码。”

“4.7，我快要死了，似乎有人将德西修好了，静坐在门口逼迫德西开门，他们居然妄想用道德绑架一个机器人，究竟谁是疯子，他们是被发烧烧坏了大脑吗？”

“4.25，我每天都和他们一起坐在门口，库存的药物即将消耗殆尽，德西似乎愈发沉默了，机器人规定的行为准则也会改变吗？”

记录日志戛然而止，记录者似乎是门口那些尸体的一员。

死因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祁无绝：一些工具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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