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修](1 / 1)

几日后,在南风的故意下,安豹和李四会上了面。

他们兄弟五人从小藏山一块儿出来,原本是联合张之和,打算在外头解决掉来上任的新知县,没想到,那么多人却对付不了一个。如今只剩下他和安豹,李四不免犯怂。

他们之中,李四最没本事也最怕死。

此时听到其他人的死讯,早就打起了退堂鼓。陡然听安豹还要对付知县,已是很不愿意。

他们有主子要效命,可自己没有啊。

山路难走,李四本就有脚伤,落后于安豹一大截。前者脚步着急,七拐八扭下,身影就被隐匿在松柏竹影后。

五月初,日头渐烈。

走上几步,已是满头大汗。

李四袖子随意抹了一把额头,嘴里忍不住念叨,让他豁出命去,不可能。

想到这,李四快步跟上。

山庙前

安豹沉脸看着眼前的一幕,满地的落叶埋在泥泞之中,暗红的土壤板结成块。这么短的时间,前几日的打斗痕迹就似消失不见。

就连尸体,也是了无踪影。

他紧紧皱起眉头,不愧是皇室影卫,其手法确实利落。要想对付沈知寒,此人必须离开青山县。

此处无人,只有几阵山风。吹的叶沙沙作响,似在争斗。暗红的土壤里冒着几株绿油油的小芽,拖拽尸体后留下的碎布被翻在泥土下。

李四直直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儿冷的异常。他来到时,安豹正好从庙中出来时,手上多了件东西。

那物什半人高,拿在手里,重的身子往下压。

李四缩起脖子,只觉得这物件眼熟。

想了许久,这才揉了揉发晕的细长眼眸,“老大,这……这不是军中的弩/弓。”

那黑布之下是最新设计的连发弩/弓,准头够,射程远,百里之外,能杀毫物。本是供给禁军用,但不知安豹的主子是何人物,竟能弄到如此好物。

安豹背后的人果然厉害,禁军的东西都能搞到手。安豹自四年前来小藏山,便一直整顿附近贼匪窝点。他和张之和暗中联系,在小藏山挖铁矿,铸武器,表面是贼匪,实则是为朝廷里的某个大人物做事。

而且做的还是谋逆的大事。

李四不想死。

他看着安豹,掩饰住自己的心思。

安豹:“沈知寒和宋景要去东林县,那明日就是我们行事的最好时机。”

昨日在明花巷,两人亲耳听见三人在屋内大声密谋。宋景和沈知寒要去东林县借兵剿匪,南风则是和他们分头行事,出城前往云州找刺史姜茵。

李四递话,“不如我去小藏山叫上兄弟们,两头围堵,届时彻底绝了他们的路。”

安豹颔首,沉声算是同意。

“你速速起身,莫耽误事。”李四垂头拱手,在转身的那一刻,闪过丝狡诈。

一旦叫他们去了东林县,那小藏山也会迎来灭顶之灾。他李四来给他当奴才,是因为能吃香喝辣的。现在都快死了,谁还会听他的话。

再说,什么主子不主子,那是安豹表的忠心,和他李四有什么关系。

正是如此想,他回头就准备带着金银珠宝跑路。

三日后,城门

马车徐徐,一侧是骑着枣红色骏马的宋景。她坐得并不稳当,竭力不掉下去就花去了半身力气。

人群中,几道目光紧紧锁着他们。

宋景背脊挺拔,不敢泄气。臀紧紧夹着马肚子,根本不敢有别的多余动作。谨记沈知寒传授的御马之术,嘴里默念,比她当初考出驾照后第一次上路还要紧张。

沈知寒探出头,笑呵呵说道:“阿景,快下来吧。这马虽温顺,但你不通马性,小心摔着。快上马车,南风,你去牵着马。”

车上一道影窜下,宽大的斗笠盖住了南风半张脸。他听话到马前,宋景一跃而下,随后望了眼沈知寒。

南风跨马,他手握缰绳,回眸扫过宋景和沈知寒,三人视线交汇,很快又撤开。

“驾!”

南风先行,宋景和沈知寒缩在马车之中,车夫御车紧跟其后。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道白烟从城中燃起。

飘飘袅袅,直入云霄。

远远看见烟雾的安豹勾唇一笑,果然事如所料,南风离开了沈知寒。他埋伏在去东林县的必经之路,死死盯着来处。

沈知寒这一次必死无疑。

宋景挤在一群大汉之中,身侧是同样缩着肩膀的沈知寒。两人的身形都不算瘦小,可被两侧的人夹着,依旧觉得喘不出气。

沈知寒偏眸,往一边坐了坐。宋景有了丝喘气的地,感激地望了一眼边上的人。

事情还要转回一天之前。

宋景无意提到边州,于是在南风的提醒下,沈知寒这才发现自己旧日好友竟就在东林县驻守。有了这层关系,他自然是不用担心自己无人可借,于是夜里就遣南风去东林借兵。

裴子路果然慷慨,听得是故友来求,二话不说就借了十数个。

对付安豹,这些人也够了。

马车摇摇晃晃,悠然往前走。车前,黑衣杂役打扮的车夫曲着一条腿,斗笠斜着,挡住了半张脸。

安豹背着弩/弓,他在山中,密林遮掩,瞧不清马车里的详情。

他拿出弩/箭,对准马车车轮。昨夜露水深重,泥泞的阔道已留下两行长而深重的车辙痕迹。

眼见马车就要行远,安豹按着弩/弓,有些迟疑。

按脚程,李四此时也该到了。bu眼见机会稍纵即逝,安豹不敢再耽误,他举起弩/弓,瞄向车轮。

咻——

半手长的弩/箭插入轮中,正正好卡住马车行驶。

马车登时停下。

车上的车夫没坐稳,直接滚了出去。

“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付爷的马车。”车帘被撩起,眼见人就要钻出来,安豹预判位置。

咻——又是一道箭影而去。

正中人头!

但还没开心多久,安豹已发现不对。

那被他射中的人根本就不是沈知寒,而是一个穿着和他衣裳差不多的稻草人。

抱着稻草人的沈知寒,正冲他这位置咧着笑。

明晃晃的大牙,让安豹险些闪瞎眼。

他暗叫不好,上当了。

“别跑了,这里都是爷的人。”沈知寒丢掉稻草人,竖起拇指在鼻尖轻轻一碰,得意地喊道,“都出来,把他给我抓住。”

他看着沈知寒的马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十二个彪形大汉,他们都穿着东林军服,竟是边州厢军的人。

沈知寒是何时联系上裴子路的?

他立即瞪大眼,知道这次怕是要碰钉子。

等沈知寒带人到时,只见到了地上的弩/弓。

“跑的倒是挺快。”陈家庄附近的山较为复杂,低矮的山丛一茬一茬,其中道路多条,处处都通村乡。要真找起来,怕是不容易。

几个厢兵面面相觑,他们听上头的说来充充样子,可不是真来给人卖力的。都是杂役兵,谁愿意多干活。

于是在沈知寒提出前,一个瘦高的人上前行礼,“沈大人,此处地形复杂,只有我们几人,很难追踪。不如先回县城,您与张大人一同商量,再行缉拿。我等就先回去同虞将军复命。”

宋景不想就此放过,于是拽动沈知寒的衣袖,少年挑眉,弯腰侧耳附在她的脸侧。

“沈大人,那人跑时必有痕迹,我们只要追着折草断花……”肯定就能抓住那人。

沈知寒比谁都熟这套说辞,他们怕麻烦,想推脱,叫他们做事,还不如雇点陈家庄的村民,怕都比这些人尽心。

他捏着阿景削瘦的肩膀,感激地递上一个眼神。

宋景暗自着急,放跑了安豹,无异于埋下火种。总有一日,这人还会回来,暗地里给沈知寒来一刀。

她如今要靠着沈知寒开夜市,做生意,都付出了这么多,要是剧情依旧没有改变,她是会吐血的。

焦急的她再一次看向沈知寒,那濡湿的眸子也紧紧盯着自己,原本要说出的话一滞,宋景被看的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疑惑的皱起眉,干嘛这么看我?

沈知寒:“阿景,你待我真好。”

除了三哥和母后,其他人都没有像阿景这样为他性命这般着想的。

宋景:“?”

从哪里得出来的?

她敷衍地嗯了两声,就听到沈知寒吸着鼻子,转头掏出两张银票。

眼前的厢兵顿时亮起了眸子,那可是两张五十两银票子。

沈知寒冲着宋景扬了扬眉,随后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谁抓得到那贼头子,这钱就给谁。”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先开这个口。

贼头子,那应该指的是小藏山的贼寇安豹。那里的匪寇只要钱,不伤人命,而且听说和青山县县令张之和狼狈为奸。

他们是边州厢兵,在虞将军的带领下,曾伏击过几次小藏山。可每一次都被张之和通风报信,最后损失惨重。再加上上报刺史、知州,都无人来管,大家也对这南匪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一为裴子路的副将,他踏前一步,冲着沈知寒干笑道:“大人,我们此次带来的人少,山中地势复杂,只怕是找不到了。不如您先回县,和张大人商量剿匪一事。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安豹肯定会回去小藏山。”

他们不想惹事,上头的事还得他们自己交涉好了,底下的才愿意卖力。

光有钱,那有什么用。

沈知寒轻笑,依旧把钱给了出去,“你们说的也对,那这样,收了这些钱,就当请弟兄们喝酒。”

拿人手短,张一谢过沈知寒后,便心甘情愿做起车夫。

直到在小藏山底下,宋景才知道他的打算。

沈知寒想一鼓作气,剿了小藏山。

联系裴子路,确实是她的主意。剧情后期,边州厢军为好友报仇,刺杀安富海。未果,之后被关押诏狱。男主同他是一师所出,临行前,裴子路阐述自己的冤屈,这才挖出沈知寒身死在青山县上任前的真相。

但此时剿匪,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小藏山隔着青州和云州,两侧是巍峨的高山,中间是条只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的路。

青山县令张之和还未除掉,安豹逃跑尚没回这来,抓不到人,危险就还在。而且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安富海越发谨慎,到时即便是她这个知道点剧情的人也派不上用场了。

“阿景,你害怕?”沈知寒误会了此时的宋景,他敲着自己的掌心,低头轻言,“其实不用怕,这一次我们必赢。”

宋景:“我并不怕,只是沈大人,剿匪一事您可以再想想。此时,不是好时候。”

在她犹豫间,沈知寒恍若灿星的眸弯起,在他这里,只要有绝对实力,就根本不在乎什么是好时机,什么是坏时机。

宋景还想再劝,就听到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雾气中,那些身影,慢慢清晰。

那人骑着高头大马,黑金甲胄服帖地穿在他身上。他与沈知寒相差不过两岁,但风沙洗礼,蓄起的胡须显他更为成熟。

沈知寒正高兴挥手,身侧宋景却是慌张低下头。

怎么会是他。

原身的记忆里,也曾有过此人的身影。

那是在雁都时,陆玄带着一众好友归家,无意间碰过面。不管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宋景都知道此地不能再待着。

于是望了一眼沈知寒,她飞速说道:“剿匪一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家中还有幼妹等着,我多日未曾归家,她定会担心。”

沈知寒听罢,点头称好,随后让张一护送回陈家庄。

裴子路打马上前,看着远去的马车,久久才收回眼,他看向沈知寒,眸色微暗,手握着刀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甲胄。

那个人,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他充满好奇地问道:“沈贤弟,刚刚走的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少年扭头,掠过裴子路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本能的想把阿景藏起来。于是望着昔日好友,他打着哈哈说道:“噢,他就是爷最近雇的厨子。”

“厨子,雁都人?”

沈知寒不快:“你是来帮我剿匪的,还是抢我厨子的,问那么仔细噶干什么。”

裴子路将目光收回,失笑:“好了,我不问便是。走吧,我想上面应该乱了。”

小藏山

李四看着那铺着虎皮的罗汉床,贪婪的上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

舒服,真是舒服。

难怪安豹要做稳这个大当家,原来这位置这么舒服。

他坐踏实了,随即翘着腿,得意的躺下。

一想到安豹还等着他带人去接应,那张满是沟壑的脸登时变得阴狠。蠢货,他真的以为人人都会给他主子卖命?

有钱挣,没命花的亏本卖命,老子才不做。

他正得意,门外就闪进一道黑影。李四慌忙换了一副容貌,假哭道:“大哥,二哥,三哥,五弟,你们放心,老四我一定会守住小藏山的。”

“四当家,四当家,你怎么在这里?”

胡须皆白的老管家看着李四,刚刚如果没有眼花,他从李四的脸上看到的是笑。

李四掐着自己,拼命挤出一点眼泪。

“安伯,你怎么来了。人都齐全了吗,我看要到时辰了,该出发了。”他苦笑一声,又故意说道,“要不是大哥让我留在小藏山,不准我再去,不然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出发,对付沈知寒。”

他又是强调了一遍,让安伯心中很是不安。

安豹和他是一齐被安排到青山县的,本是为了此处的矿场,四年来平安无事。谁知道,竟来了个新知县。

沈知寒,这名号倒是没听过。

但身侧那个叫南风的,他确有所耳闻。

官家特意训练了一批影卫来保护太子,而其中最厉害的人便是南风。再加上主子下了死令,定要那人死,安伯就更加能肯定沈知寒不是普通人。

安伯看了眼李四,不疑有他,“既然如此,那我便快些带人接应大当家。”

李四这几日已偷拿了部分金银到山下,今日回来,是为了稳住安伯,哄他去陈家庄,自己可以带走更多的东西。

眼见安伯就要上当,便听到一声惊恐的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闯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