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1)

一家破旧却热闹的小酒馆里烛火通明,里面布满油渍的桌子已经全被坐满,大家喝酒划拳,谈天说地。

“别光喝酒啊, ”一位车夫喝了点酒,双腮通红,“说书的,今天酒钱哥哥我付了,你来讲两个故事。”

说书人道:“我给你讲一个余将单骑斩七将的故事。”

车夫听见这个故事的名字,急忙摆摆手:“行了行了,成天就是那几个故事,听的老子耳朵都茧,有没有新的。”

说书人一番白眼:“去去去,这书价那么贵,我哪来的银子买书去。”

听见酒馆里一片嘘声,激到了说书人,他猛拍桌面,咬咬牙将那本破破烂烂的玩意儿拿了出来。

这本书由一堆废纸制成,导致这书打开来,就给人一种分外寒碜的感觉。

这是今日从酒楼回来时,一个流浪儿塞给他的,本来想着拿回家看看拆了拿来练练字,孰料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他拿着这本书,对着一群大汉道:“你们等会,我先把这新书看完再跟你们讲。”

那位车夫调侃道:“这么短的时间,你看得完啊。”

说书人嗤笑一声,晃了晃这本“破烂”:“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个大概就行。”

他边翻开边摇头晃脑道:“这种书要不是为了酒钱,我翻都不翻开。”

车夫勉强道:“行吧。”

一盏茶过去了。

说书人埋头苦读。

半个时辰过去了。

车夫酒都已经喝饱了,说书人还在埋头苦读。

车夫:“兄弟?”

说书人头也不抬,不耐地摆摆手,像赶苍蝇那样赶着车夫:“别吵,吵到我看书了。”

车夫:“……”

仅仅就在一夜之间,一本名为鸳鸯错的话本在京城传播开来。

据知情人士说,这是一本有着神秘力量的书。

只要你看下前三章,便会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它虽不曾出现在江湖,但是江湖中处处有它的传言。

就连纨绔子弟们也有所耳闻,相聚的时候都在饭桌上说着这件事情。

京城里收到书的人不少,也不曾对身份等等有所限制,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朝堂官员都有收到的案例。

就连纨绔子弟里面,他的父亲也收到一本,被郑重地收在书房的角落里。

被他冒着挨揍的危险偷溜进了书房中,摸出来满足兄弟们的好奇心。

此时那本鸳鸯错就在桌前摆着。

一群呆头鹅抻着脑袋望着它。

“这看起来好破啊。”

“我也这么觉得,它竟然是印在废纸上,这作者也太抠了吧。”

旁边的余初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开口道:“非也,我倒感觉这样的书别具一格。”

余初朝着桌上的书抬抬下巴:“更何况这样都能让人赞不绝口,反而说明了作者的功底属实扎实,不需要依靠外力来作为陪衬。”

“这样啊。”

那位说作者抠门的家伙再次开口,他将信将疑道:“这样的书能好看么,我听我爹说这写的不堪入目,低俗下流,写这本书的人,连我都不如。”

余初沉默。

她打量一下这位十分聒噪的家伙。

长得呆头呆脑,脸黝黑。

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难怪会轻易听信他人的谗言。

余初收回自己的眼神,耐心地讲解道:“这本书看似香艳,但真正去看过书的人都知道,实际上写的故事表达的是很正经的话题。所以听别人说,远不如自己看看来的真实。”

她顿了顿,补充一点:“更何况,这本书说是香艳,但实际上连一点床笫之事都不曾详细描写过。”

她沉痛道:“实在太可惜了。”

脸黝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承认了自己道听途说的可能有些偏差,但随即,他便把话题转回道余初身上。

脸黝黑狐疑地看着余初:“李兄,你怎么这么了解这话本。”

余初面不改色道:“有点好奇,就先看看。”

一旁的徐公子可就没有这群纨绔子弟那样的闲心,去关注一本用废纸印出来的书。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交给余初的账本。

余初拿走账本后,他便日思夜想,发现自己近年来假账做的太过草率。

虽说记的语焉不详,十分混乱,但随着自己挪用的金额愈发庞大,上面的一些银钱的记录便也随之变得不是那么合理。

这几日来他的脖颈上就像悬了把柴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然而这段时间,余初又时时都没空,今日才好不容易将人约出来,却又不曾提过账本,反而不停地在说那本破书。

见到那边告一段落,徐公子决定扫点兴,提提账本的事情。

他打开扇子,微微扇动着,试探地问余初:“李兄,那账本你可看完没有,江云楼这几日的账都还不曾记上,若是看完了,好早点交给徐某。”

余初听到徐公子发声,意味深长道:“不先吃个饭么,今日的饭菜,点的都是你爱吃的。”

徐公子觉得这个说辞好像哪有问题,但他听不出来。

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吃饭,苦笑地朝余初拱拱手:“李兄恕罪,徐某现在只要想想江云楼这几日的账,便食不下咽,还请李兄查完账后,先把账本送回来。”

余初挑眉望着徐公子,答非所问道:“今日是你付银子吧。”

徐公子哽住。

他不曾想到追那侯府四小姐之前视金钱如粪土的王爷,竟然会在追人之后变得如此一毛不拔,只会白嫖。

到现在还在盯着他的荷包看。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争这点银子,随口应道:“这顿餐我请,也请李兄快点将账本还回来。”

余初满意地笑笑,随即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道:“本来还想让你吃完在江云楼的最后这顿饭,既然你不想,那就现在通知你一声,这江云楼我要回来了。”

徐公子听到余初这么说,也不曾紧张,他朝着余初一拱手,准备将自己编好的说辞说出:“李兄,账本我交给的是江云楼的采买来登记,不知是否是他记下的账本有问题?亏我如此信任他才将这账本交出,没想到采买竟然负了我的信任……”

徐公子这几日想想,觉得哪怕这傻王爷脑子灵光这么一回,他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提醒过这家伙自己有问题,可是都在他的辩解之下化解。

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越说心里越有底,后面竟理直气壮地反咬余初一口,振振有词道:“李兄,我与你交心如此多年,呕心沥血为我们二人经营着江云楼,你却这样不信我,实在太让徐某失望了。”

余初微笑地听完徐公子这滔滔不绝的屁话,等他说的口干舌燥了,才抬头朝门口看看。

徐公子也一并抬起头来,只见一群身高八尺,身形健硕的男子腰间别着刀,排列整齐地从门口进来。

凶神恶煞,气势磅礴,走进来后包间里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这群宫里的侍卫像余初行礼,齐声喊道:“王爷。”

余初笑着向他们招招手:“私自挪用本王财物的人在那,把他拖走带到衙门去报个案。”

那群侍卫朝余初抱拳,齐刷刷地朝着徐公子走来。

徐公子在这群人的衬托下,就像一只弱不禁风的白斩鸡。

徐公子:“……”

竟没有想到是这个走向。

徐公子垂死挣扎道:“李兄,你不信我的解释么,我——”

余初呡口茶,笑着看向徐公子,却伸手止住徐公子将要说出口的话。

她面上带着笑,看着徐公子的眼底却是凉薄:“有想说的话,去衙门再说。我朝律法,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看着余初的模样,再抬头瞄两眼遮天蔽日的侍卫们,徐公子心知自己是逃不过这么一劫了。

他索性放弃伪装,睥睨地看着坐在座位上的余初,冷冷地笑道:“李子瑞,你说你又笨又傻又好骗,样样都比不过我,只不过是命比我好点,我就得在你这个傻子面前低三下四。你反应过来又如何,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早就把江云楼捞的够本了。”

他抬高自己的下巴,企图用鼻孔对着余初,意味深长地挑衅道:“凭你这脑子也想开酒楼,真是个笑话。我走后,江云楼所有大厨等人都会跟着离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拿着这一个空壳造出酒楼来。”

余初还没开口,身旁的侍卫就听不下去,猛地一巴掌拍向徐公子的后脑瓜,把他那鼻孔压下去。

侍卫冷哼道:“在这里吵吵嚷嚷什么,带走。”

他们这批宫中侍卫,基本上是跟着李子瑞从小斗智斗勇到大的,包括不限于人卡在狗洞里面出不来帮忙捞人等。虽然他们也不信,但也见不得别人这样贬低小王爷。

徐公子被推搡着往外走的时候嗓门还很大:“你以为牢狱能关住我么?你太天真了!”

等徐公子离开后,余初仍旧垂着头沉默不语。

纨绔们面面相觑,还没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虽说能够和徐公子玩在一块,却也只是看在李子瑞的面子上。

而且这人自视甚高,还总让他们付钱,自然是对他没什么好感,小王爷能够认清他的面目,他们拍手叫好。

但是他们也知道小王爷跟这人十分要好,现在听到这人的这些话,恐怕心里不好受。

看,现在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呢。

纨绔们有心想要安慰一下这个被骗银子又骗心的小王爷,却也只有脸黝黑干巴巴地挤出:“别难过,你身边还有我们呢。”

余初抬起头来:“亏了。”

余初惋惜道:“刚走的时候忘叫他留下荷包,餐钱没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