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演技一流(1 / 1)

陆闻风出场,众人自觉噤声,按照男女分立两旁,男在左,女在右,只有扶柳和陆眠舟不动。

“夫君,你不是在山庄闭关吗,怎么提前回来了?”韩书妍收起琴,走到最前面,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家里出事,我能不回来吗?”陆闻风看了韩书妍一眼,眼神里满是厌恶:“你不必装傻,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看得出来,其他人下去吧,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家事就关起门来在家里处理,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众人不动,为首的侍女随从表情为难地看向韩书妍,家主虽然发话,但夫人还没表态,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就此退下?

陆闻风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已有三分薄怒。

韩书妍觑着陆闻风的神色,赶在他发作前,挥手道:“好了,大家都下去吧,今天闹这么大动静,实非我本意,现在外面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家,还是关起门,将这些流言蜚语挡在门外。”

“夫人所言极是。”韩书妍要给自己找台阶下,人们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纷纷点头称是,算是尽了礼数,也全了彼此的脸面。

人潮散去,朱漆大门合上。

陆闻风走在前面,韩书妍不愿与他同行,稍稍落后两步,扶柳和陆眠舟缀在末尾,由韩世昌贴身看护。

一行人绕过影壁,穿过连廊,沿着青石小路径直向前,渐渐抵达宅院深处。

扶柳寄居陆家,对陆家的建筑布局再熟悉不过,可以说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曾留下过她的脚印,无需深想,单看陆闻风的方向,她都能猜到他是要带他们去陆家的祠堂。

陆家内宅的最深处,除了一座种满各色花草且占地面积巨大的花园,就只有一间孤零零的祠堂。

显而易见,陆闻风绝对不是带大家来赏花的。

只是为什么是祠堂,而不是议事厅,也不是书房?

扶柳心中的疑惑加重,记忆中陆闻风一直是在议事厅商议大事,在书房会见客人,没道理突然改了习惯,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又或许这件事和前去传话的韩世昌有关。

扶柳挑眉,目光默默转移到韩世昌身上,小声传音给他:“韩世伯,韩世伯你听得到吗,我有话问你。”

“怎么了?”韩世昌身形一顿,警觉地停下脚步,在两人身旁设下一个小型隔音阵法,不满道:“扶二小姐,做事要谨慎,这是在家主的眼皮子底下,这点小动作怎么瞒得过一个化神期大能?”

言外之意是怕惊动了陆闻风。

修士修至化神期,五感会变得异常灵敏,只要周围有一点灵气波动,都可以通过神识探察,暗语传声这种小把戏,自然囊括在内。

扶柳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天塌了还有高个儿的顶,不是还有韩世昌在嘛,他绝对比她更害怕事情败露,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

这不,韩世昌已经自觉设好了隔音阵法。

扶柳垂眸,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咬唇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把陆叔叫回来的,陆叔又为什么带我们来祠堂?”

啊,原来是为这。

“你们可别把我供出去。”韩世昌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免得节外生枝:“我那是找了个借口,让家主回来处理点事情,他只要回来,还能看不出家里发生的这点事,来祠堂也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扶柳绞手,装作十分不安的模样。

韩世昌不耐烦打断:“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很反常,平时陆叔都不让人轻易进祠堂的,今天怎么突然带我们来了,他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发落我们,眠舟哥哥会不会有危险……”

扶柳越说越着急,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韩世昌更着急,他最讨厌女人哭,哭哭啼啼的,一听就让人心烦,更何况陆闻风和韩书妍还在前头,他们不能落后太多。

“哎呀,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有事的!”

韩世昌撩起衣摆就要往前走,扶柳不依,拉住他的袖子,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

想走,没门!

韩世昌欲哭无泪,这个扶二小姐果然难缠,他突然非常理解陆眠舟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换他他也不答应啊,这家世再好的女修,有个这样的脾气,在一起也是遭罪。

他不禁联想到陆闻风和韩书妍这一对怨偶,韩书妍性格强势,脾气火爆,从小到大嚣张跋扈惯了,嫁到陆家后,和陆闻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家里不得安宁,最后陆闻风实在受不了了,碍于韩家的面子,又不能休妻,只能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也是可怜。

韩世昌拍拍脑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一个当下人的,干嘛可怜自己锦衣玉食的主子,陆闻风轮得到他来可怜?

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要紧。

韩世昌镇定下来,对扶柳道:“扶二小姐,你真的多虑了,家主要是真的想处置二公子,就不会在夫人动手的时候拦住她,虎毒不食子,一个人要是对另一个人动了杀心,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不会多此一举去救他,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那就好。”扶柳捂住胸口,仿佛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没有缓过来这口气。

韩世昌催促道:“我们快走吧,别让家主和夫人起疑。”

“好。”扶柳乖巧答应。

韩世昌的脸色缓和不少,他大步向前,再次领着扶柳和陆眠舟一起往祠堂方向走去,没有走出两步,就见陆闻风折返,对他道:“世昌,我和夫人有些话要说,你先带他们去祠堂,在祠堂等我们。”

陆闻风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凉亭,韩夫人正在那里等他。

“是。”韩世昌不敢耽误,连忙带着扶柳和陆眠舟头也不回地走了。

……

陆氏宗祠。

陆家的祠堂设立在陆家宅院的最深处,周遭花木掩映,十分幽静。

祠堂是陆家的禁地,除了每月例行上香的日子,平时基本不会有人踏足,陆家那本厚厚的家训里也写了,只有陆家本家人才能进祠堂,外姓人等不得入内。

按照规定,韩世昌和扶柳都不具有进祠堂的资格,而陆眠舟,虽然是正儿八经的陆家人,但他的名字并未写入族谱,所以也不能进去。

韩世昌琢磨着陆闻风先前的那句在祠堂等他,想不通这个等到底是在外面等还是在里面等,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选择在祠堂门口停下。

扶柳和陆眠舟只好跟他一同停下。

“韩世伯,咱们怎么不进去?”扶柳有些好奇地推了推祠堂大门,透过推开的狭长缝隙往里张望。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说不好奇是假的。

韩世昌负手眺望远方,本来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冷不防听到扶柳的声音,吓得忘了身份,赶紧拍开她的手,厉声喝止:“不可!”

扶柳诧异,捂着被他拍疼的那只手,把那只手举到韩世昌眼前,怒道:“什么可不可的,我在跟你好好说话,你怎么动手打人!”

少女杏眼圆睁,眼眶已经有些微微泛红,因为生气,说起话来声音都比平时高上几分,一看就是恼了。

这么一位娇小姐,何曾被人如此粗鲁对待过,不生气才怪。

韩世昌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礼,连忙解释道:“扶二小姐误会了,我这也是一时情急,祠堂重地,处处都布有阵法,光这门后就有三重杀阵,我是怕你一不小心闯进去了,最后伤着自己。”

“三重杀阵,你说三重就三重呀,你又没有证据,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的?”扶柳犹不相信。

“这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找证据,我是陆家主事,与总管分管家族内外事务,陆安那小子翻修祠堂的时候,还是我给他找的阵材,别说他在门口布了几重杀阵,就连里面一共有多少道阵法,我也心知肚明。”

韩世昌口中的陆安,正是陆家现任的大总管,也是陆闻风的堂侄。

为了避免家族权力落入外姓人手中,陆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家里的总管,族中的族长和长老,都只能由陆姓族人担任。

另外,若是外姓人与本家人在职务上存在竞争关系,则优先选择本家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这些门阀世家可算是玩透了。

陆安就是凭借着这条潜规则当上的总管,之后青云直上,越来越受陆闻风的重用,韩世昌虽然与他平级,但实际上还是被压了一头,比如祠堂的翻修,他因为不姓陆,就没办法参与,只是多少知道一些关于祠堂的消息。

扶柳心里快速整合着从韩世昌所说的话里总结出来的信息,最后得出结论,书中人物知道的恐怕还是没有她这个穿书者多。

若是韩世昌知道陆闻风留着陆眠舟的真实目的,怕是怎么也说不出虎毒不食子的安抚之语。

他甚至根本没有进过祠堂,对祠堂的阵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别说那个陆家最核心的秘密……

看扶柳还在发呆,韩世昌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你还是不信?”

扶柳摇头:“我信,当然信,是我小人之心,误会韩世伯了,刚才多亏了世伯出手相救,阿柳在此谢过。”

韩世昌也跟扶柳客套:“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不不不,还是要多谢韩世伯。”

“你这孩子……”

陆眠舟抱臂倚在花架上看戏,就见两人就再次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离谱程度堪比当世魔头剃度出家。

作者有话要说:扶柳:实不相瞒,我最擅长的就是哭戏

注1:她一个当下人的,干嘛可怜自己锦衣玉食的主子,原话来自于网络,是一部古装电视剧的台词,具体电视剧的名字不清楚,我只看过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