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 / 1)

午饭依旧是菜苔粥,相比刚穿来的那会儿,粥相对要浓稠一些。不过也就浓稠了那么一点点。

饭后几人迫不及待的拿了篮子和耙子去山脚下耙烂树叶。

柳冬青把散落在地上的树叶,用耙子耙成一小堆,柳芽儿跟秦沐将成堆的树叶往篮子里抱。而钱氏也是负责把树叶一担一担的往院子挑。

许是因为分工明确,几人干起活来特别快。仅仅一个下午,院子里的树叶堆成了两座小山。

弄完了树叶,几人又听从了柳芽儿的安排,把墙角和院子里的碎土全扫起来,压在了枯叶上面,再点把火,将树叶烧了。

几人正因有肥料而沾沾自喜,就见柳爹火急火燎的跑回来,在看到院子里的人安然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说起来也怪柳芽儿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跟柳爹说起要烧树叶做肥料的事。所以当柳爹在地里干活,突然看到自己屋子冒起了浓烟,还以为是自家着了火,吓得他赶紧往家跑,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爹,对不起,怪我们事先没跟您说,害您担心了!”柳芽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软软糯糯的承认错误。

“以后这种事得先跟爹说,知道吗?不然啊,你爹我可得被你们吓死。”柳爹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头。

“知道了,爹!以后肯定什么事都跟爹说!”

“我芽儿最乖厉!对了,芽儿刚说,这能做肥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芽儿说是农书上写的哩,那还能骗人?”见柳爹发问,柳冬青赶忙抢答,他爹怎么可以不信芽儿呢?

这……

好像先前他也问过妹妹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吧。

“嗯,爹,农书上写的哩。等这些都烧完了,把灰土撒到地里就能做肥了!”柳芽儿仰着头,认认真真的道。

“芽儿真厉害,竟然还能找到做肥料的法子。这火烧着,你们得看着点,莫要蹦出个火星子,燃了别的东西!”柳爹见老母和儿女们无事,准备继续去地里干活。可人还没出门,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些说话的声音。

“快,快,你们赶紧的!”

“砰!”一只水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在地上转着圈。

“我说柳秀才,你没事烧这么多树叶子做甚?这么大的烟,我还以为你家着火了!”胡老三看着掉在地上的水桶,又看看像没事人一样的柳家一家子,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原来不止柳爹,村里其他人看到了柳家院里的浓烟,都以为是柳家起了火,赶紧提了水桶来救人。

结果倒好,人家好好的站那有说有笑呢。

“是我的疏忽,害大家跑一趟,我在这给你们陪个不是!这树叶啊,是烧来做肥料的。后山那么一大片,多的是烂树叶,大家伙没事也可以耙点来烧!”柳爹有点不意思,又是赔礼又是教大家怎么烧树叶做肥料。

“柳秀才,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看你啊,读书读傻了!这烂叶子也就烧火做饭是拿来引火用,当柴烧都不好使,还做肥料?”

“农书里是这么写的!”柳爹是觉得麦子受了灾,让大家都追追肥,说不定还能收上些个粮食。

“书里写的你就信?那人家还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呢,你读这么多年书,别说金子,就是银子也没见你有个几两,住的还是这烂泥巴屋!”胡老三这人,心不坏。谁家有个事,他能帮的都会去帮。就是一张嘴,得理不饶人。

柳爹知道胡老三的性子,也不愿与他计较。反正话他说了,至于旁人信不信,他做不了那个主。

“行了,地里还有事,都回吧!”胡老三捡起地上的水桶,手一挥,几人又回了各自的地里。

柳爹又叮嘱了孩子们几句,也回到地里去锄草。

柳爹走后,柳芽儿拉过大哥和秦沐,神神秘秘的说到,刚耙树叶的时候,她好像瞥见后山的斜坡上,有颗槐树开了花。

“你莫不是看错了吧!我昨儿个见村头的那颗老槐树,刚冒花苞,还泛着青。那坡上的槐花哪能这么早就开了?”柳冬青觉得妹妹一定是眼花,看错了。

“哥你小声点,莫要叫人听了去,不然要不了半个时辰,整颗树都给你薅秃了!”柳芽儿压低了声音,示意他哥也小声点。

“芽儿你真看清了?”柳冬青学着柳芽儿的样子,声音压到最低,跟做贼似的。

“那我去拿竹竿子,芽儿你去拿篮子。走,我们去打槐花去。秦沐,你也拿个篮子,我们多打点,免得什么时候被人发现了就给薅没了。”

三人各自拿着东西,跟钱氏打了个招呼就往后山的斜坡去。

斜坡在后山的侧面,一般很少有人往这边走。先前他们也是耙树叶,把这边一圈的都耙了遍,所有柳芽儿才瞥见了那泛白的槐花。

起初她也不确定,因为别处的槐花都还没开。为了弄清楚,她垫着脚尖把脖子伸的老长,才看了个清楚,那一树的白就是槐花开了。

她想可能是这边的土壤和日照的关系,让这颗槐花开的比别地儿的早。

“哥,你看,我没骗你吧!”柳芽儿一边喘着气,一边手指着槐花说道。

柳冬青刚爬上坡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也喘着粗气道:“是哩,这槐花好香的!”

秦沐挨着柳冬青,也坐到了地上,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三人干了一下午的活儿,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还爬了坡,体力有些不支。

稍微小歇了一会儿,三人就开始打槐花。

槐树有刺,又长又尖。若是爬到树上去摘,容易被伤到手。所以几人就站在了树底下,柳冬青那竹竿子敲,柳芽儿和秦沐端着篮子,在槐花落下的位置去接。

几个人个头矮,力气又小,只打了下面的一层,树顶的位置他们够不着,就打算留着改天让柳爹来摘。反正现在打的也够他们吃的了。

柳芽儿抬眼,见鸟儿们都已经开始归巢,西边的太阳也将半个身子埋进了山里,她才发现,原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哥,秦沐哥,我们该回家了!”

“嗳!这就回!”

三人提着槐花进门时,钱氏已经做好了晚饭。

看来,这槐花只能等到明日再吃了。

抓出一盆,打算等会儿送到隔壁的夏家。她发现,她有点儿想夏梅姐了。自从夏梅外祖生病,夏梅代替爹娘去跟前尽孝,这一去,已经十来天了。

余下的槐花,柳芽儿指挥柳冬青用绳子掉在井里。

井里的温度低,能起到保鲜的作用,就算槐花放了一夜,明日还是水灵鲜嫩。这要搁屋里放一夜,明儿个保准都焉了。

吃过晚饭,都早早的歇了,明日还得早起追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柳家一家早早的吃了早饭全都下地去了。

柳爹和钱氏负责把草木灰挑到地里,三个小的一人拿一个小桶,装上草木灰,然后用手一把一把的抓着,洒到麦子根部。

“芽儿,你回去做饭吧,剩下的我跟你爹你哥撒就成!”钱氏瞅瞅身后的麦地,只剩下一小半没追肥了。这快到晌午了,便让柳芽儿回去做饭,顺便歇歇。

“沐儿,你跟芽儿一道回去,帮她烧烧火。”柳爹也抬起了头。

这段时日,秦沐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让他歇也不听,他见了都心疼。

“好!”秦沐轻轻答应着,拍了拍手上的灰,跟上柳芽儿。

他知道,柳叔是想让他歇一歇。

田间的小路,两个小小的人儿,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极了现代某位大师动画里的画面。

回到家里,柳芽儿喊来秦沐帮忙,两人合力把掉在井里的槐花拉上来。即便槐花已经放了一夜,此时依旧鲜嫩水灵,清洗干净的,撒上一层薄薄的面粉,用手来回翻动,使面粉裹的均匀。

秦沐已经生起了火,柳芽儿给蒸笼里铺上一层纱布。等水烧开,再把拌好的槐花铺在纱布上。然后才转身去调制蘸料。

柳芽儿一边剥着蒜,一边偷偷的瞄了眼秦沐,这是他们第一次独处。

此时秦沐正在看着灶洞里的火发愣,眼里没有焦距,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他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整天这么重的心思,时间久了容易压抑,会得自闭症。

柳芽儿觉得,她得去引导他,让他走出阴影。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引导,平时他们都不怎么说话,连个共同的话题都没有。

“秦沐哥,你识字么?”柳芽儿随便找了个话头。

秦沐抬头,觉得很是奇怪。芽儿平时并不怎么与他说话,怎得今日会问他认不认得字?

“识得几个!冬青哥每晚都会教我认几个字。”

“哦!”柳芽儿觉得有点尴尬,她本来想说,要是他不认得字,她来教他,也好转移下他的注意力。没想到被她哥捷足先登了,话题也由此被终结了。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沐看着突然不言语柳芽儿,百思不得其解。这芽儿好生奇怪,没头没脑的问他一句,就没了下文。

“芽儿可是有什么事?”

“没,就是随便问问。我爹说,能识得几个字还是有用处的。”柳芽儿尴尬的都快抠出三室一厅。明明是她想安慰人来着,结果倒好,被动的人倒是她。

“嗯,冬青哥也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每晚都会教我。”

“那秦沐哥跟我哥好好学,等我们有钱了,你跟我哥就去念私塾,到时候啊,你们去考个状元,我也跟着沾沾光哩!”柳芽儿当然不指望他们真能去考个状元,她只不过是想给秦沐打打气。

私塾,状元?秦沐听到这几个字,本没有焦距的眼里突然有了光,继而红了眼眶。

他想,他上辈子应该是积了很大的功德吧。所有这辈子,丧父又丧母后,才能被柳叔一家收留。

这段时日,柳叔从没拿他当外人,待他如亲子。钱奶奶和冬青哥待他也很好,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芽儿妹妹,都想着将来让他跟冬青哥一起念书哩。

他秦沐,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