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年的宴会胡锦都是打扮隆重，在京城她也算是一等贵女，可今年，她低调了许多。

毕竟皇后婉拒萧珩的事情，京城的官宦人家几乎都知道了，这几个月里闲言碎语不少，但想到哥哥跟自己说的，她还是打起精神，撑着来了这一年一度的赏花宴。

“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高声呼喊，在场的妇人闻言都跪下行礼，秦颜自是不例外。

“今日春光正好，御花园内鲜花悉数开放，本宫邀诸位一赏，诸位也别太拘束，随意即可。”

“是。”

“好了都坐下吧。”

王皇后说完后缓缓落座，底下的人依次坐下。

宴会正式开始，还好秦颜在这个时候找到了苏氏，苏氏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两人都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也看不到上首的那些贵人。

片刻，宫女带着美酒美食悉数而入，不一会面前的桌子上放满了美酒和美食。

“这是御膳房去年秋天准备的果酒，各位尝一尝。”

因为座位靠后，秦颜看不到上首的贵妇，哪怕好奇也没敢四处乱看，她想到沈氏的叮嘱，小心翼翼的拿起酒杯，用袖子挡住面颊，抿了一口。

果真不错，应该是青梅酒，清冽又香甜。

没过一会，歌舞杂耍悉数开始表演，皇后的目光看向了四处的贵女，她心中已经有儿媳妇的标准了，就看那个更好一点。

御花园内歌舞升平，珍馐美酒不断，胡锦却早没了心思，哪怕她坐在上首，也没心思去看歌舞，一旁的胡国公夫人她的继母，倒是看起来兴致颇高。

其实这几个月里，她早想进宫，可皇后居然不许她进宫。

王皇后的眼神转了一圈落到了胡锦身上，不过很快她的目光就转向了别处。

“娘娘，奴婢觉得若是秦王真的喜欢胡家小姐，您不如就从了他，王爷又不是只能选正妃，妾室也可以，没必要伤了母子情分。”

听到身旁心腹孙嬷嬷的话，皇后随后开口道：“这丫头啊，要真的是那安分守己的，本宫也没那么抗拒，可她野心大着呢，她能甘愿做个妾室伺候阿珩就怪了，她不光想当秦王妃，怕是还想当皇后呢。”

“本宫就这两个儿子，太子熟读圣贤书，治国有一套，心系百姓，在民间名声很好，但他不擅长武功，阿珩文治武略都可，但他是次子，按照祖宗规矩，这辈子只能当个辅佐帝王的亲王，眼下本宫在，太子跟亲王兄友弟恭，但若是日后不在了呢。”

“她从前一门心思的勾搭太子，那时候阿珩还不在京城，我这两个儿子在这男女□□上都不懂，我这个当娘的只能多帮着相看一下。”

“太子跟秦王自幼关系就很好，奴婢觉得她也没那个挑拨的本事，况且如今太子妃有儿有女，有她什么事。”

“孙嬷嬷，不是本宫谨慎过了头，而是皇家不同于一般的富贵人家，若是日后她挑唆阿珩怎么办，眼下阿珩还未成亲，也没有儿女，纵观历朝历代翻脸的兄弟还少吗？本宫可不想有朝一日在天上看到兄弟两个手足相残。”

这画面王皇后想了想，都觉得很窒息难受了。

“阿珩的妻子不必出身高门大户，只要温柔体贴就好，最重要的还是要贤惠本分。”

“太子妃是镇国公府的唯一留下的子嗣，也在本宫膝下长大的，要说跟胡锦没什么差别，可她一直都是很安分的，太子看上了她，跟本宫开口，本宫应允了也是因为她是个好孩子，哪怕如今镇国公家已经没什么优秀的后人了。”

目光落到大儿媳身上，皇后的眼里都是笑意，两个儿子都不差，儿媳的出身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人好。

兄弟二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亲王，说实话现在差别没那么大，可假如有一日这二人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还是亲王，那未来如何就不好说了。

“娘娘目光长远，奴婢大意了。”

“你是本宫的乳母，又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你也是心疼他们的，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皇家哪里有真正的父子情，更没有兄弟情。”

柔贵妃在坐在下首，虽没听清楚皇后到底跟心腹说了什么，但她也知道今日这宴会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秦王选妃。

胡锦出身不差，父兄都在，说实话比太子妃可是要出众的多啊，代入一下想了想，柔贵妃瞬间明白了，皇后估计担心日后兄弟二人手足相残。

其实也不意外，大儿子虽不差，但小儿子那么优秀，她又是中宫皇后，哪里会不担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在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赵王，柔贵妃忽然觉得一个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她只要全心全意的为他付出就好，往后儿子也自会孝顺她。

宴会进行到一半，不少人借着要方便离开了，也有人趁机上前带着自家孩子去给皇后请安，杨氏就是这样，不过苏氏倒是没去。

她觉得除非皇家眼瞎了，否则，哪里看得上她们家。

“陪母亲去净房方便吧。”

秦颜一直在品尝美食，看歌舞杂耍，有一说一宫中编排的节目还是很有意思的，苏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立马起身。

随后扶着苏氏去了御花园的净房。

看着苏氏进去，她立在门口等待，忽然天气大变，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苏氏还未出来，秦颜想了想去了一旁的小亭子上，让两个丫鬟在这等着，这样她也看得到净房，还能躲躲雨。

天气忽然变了，但大家都没多意外，春日里京城本就多雨，宴席又都是在亭子下摆的，她们也淋不到雨，还能赏雨。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苏氏还没出来，秦颜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有女子在喊救命，声音凄惨。

“吴雪儿，你个贱婢生的，今日若不是祖母抬举你那里有机会来参加这宴会，还敢取笑我。”

一个年龄约莫十四五的女子，穿着一袭红衣，面前跪着的女子穿着一袭青衣，跪在雨中，脸上带泪，看着好不可怜。

秦颜没想到皇宫里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嚣张，不过见这两个女子穿着都不差，想来家世也不俗，她也招惹不起。

再者，也没人敢在皇宫杀人吧，这可是大罪，本想转身就走，不曾想那青衣女子忽然叫住了她。

“姐姐，你帮帮我吧，我求你了，我妹妹要把我扔到这湖里去。”

净房附近宫人本就不多，这一下雨就更没人了，不远处有座假山，青衣女子这话一出，红衣女子也看到了秦颜。

“你们几个去给我把她拉过来。”

她身后本就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大丫鬟，闻言立马朝着秦颜走去，秦颜刚准备走，结果路上打滑，她直接摔倒了，两个丫鬟立马跑到她跟前，直接架起了她。

“你是哪家的，穿的这么穷酸。”

秦颜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又沾了泥水，头发也歪了，此刻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面前的女子看着跟那市井小霸王一样，也不是她能招惹的起，若是被苏氏知道了，事情闹大了，秦颜想自己也不会好过。

她装哑，并未说话。

“看你这样子，我也知道，你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一起去喂鱼吧。”

红衣女子话刚落下，秦颜和吴雪儿双双被丫鬟扔到了湖里，看着她们在水中扑腾的样子，红衣女子哈哈大笑，随后转身离去。

秦颜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起了恻隐之心，春日里的湖水还冷着呢，她又不会水，扑腾了一会，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就在她心如死灰，以为自己要逃不过了，远处忽然来了一男子，直接把她跟吴雪儿从湖里给捞了出来。

不过这人也是真的心狠，下一秒直接把她们扔在了地上，二人更加狼狈了，不光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泥水也没少沾染。

秦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口的喘着气，直到体力慢慢恢复。

“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长得可真好看啊，今日可是宫宴，姐姐有这样的好样貌，为何要用脂粉遮着。”

在水中挣扎，秦颜刻意涂抹的粉早已经没了，此刻的她露出了本来的容貌，但她浑身湿透，身上还有不少泥水。

“没事，我们走吧。”

一旁的男子也在拧衣服的上的水。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忽然高喊一声，秦颜和吴雪儿也愣住了，皇后怎么会来这里，萧珩刚把衣服上的水拧干，紧接着皱了皱眉。

礼仪不能忘，秦颜立马起身跪拜，吴雪儿自是一样。

“今日这宴会可是皇后娘娘办的，你们二人这是在干什么，故意砸场子吗？”

看着站在皇后身后的红衣女子倒打一耙，秦颜思量片刻并未说话，这人肯定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贵女。

“珩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出宫了吗？”

看着浑身湿透的儿子，王皇后心疼不已。

“儿臣给父皇送折子，路过御花园，恰巧听到有人呼救。”

“你们两个是怎么落水的，抬起头来说话。”

说这话的是柔贵妃，秦颜大惊，闻言也只能抬起头，皇后顺势看了过去，吴雪儿长得本就不差，她是安国公家二房的庶女，她有印象。

至于旁边那个更貌美，她还倒是感觉很陌生。

“是，是她让人把我们扔进水里的。”

吴雪儿指着吴玉说道。

这话一出，皇后看着吴玉。

“娘娘莫要听他们乱说，玉儿怎会如此对待姐姐。”

“娘娘，玉儿这丫头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平日里是刁蛮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这雨天路滑，她们怕是自己不小心摔进去的。”

安国公家算是柔贵妃的母家了，她一贯疼爱吴玉这个表侄女，宫里人都知道。

“好了都起来去换身衣服吧，珩儿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去给你父皇送折子，咱们走吧，孙嬷嬷安排人带他们去重新梳洗打扮，烘烤一下衣服，别感染了风寒。”

“是。”

皇后安排好了之后，带着人群又浩浩荡荡的离开，秦颜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