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1 / 1)

地毯铺就的走廊,路炀停在她面前,身影笼罩下来,几乎遮挡她所有的光。

宋宛央仰头看他。

“怎么不说话?”他眉眼温和。

她摇头。

路炀注意到她睫毛湿湿的,道:“哭了?”

他伸手想抚摸她眼角,宋宛央无声往后退:“没事,隐形刚不小心卡眼里了。”

她迅速擦了擦。

拙劣的借口!

路炀勾了下唇,他刚才可是瞧见傅宴之自她之后出了包厢。照两人的渊源,傅宴之不讽刺她一顿才怪。

不过路炀也不关心:“看你一晚上心不在焉,这聚会是不是挺无聊的?无聊咱就溜?”

男人话里细心体贴,是最理想的那类追求者。

宋宛央却觉得讽刺。

“还好,听你们聊天挺有意思的,反正花店晚上也没有客人。”

她问,“包厢里那些人都是你朋友?”

重回两年前,宋宛央才明白这个聚会是路炀为她设的鸿门宴。

他早知道她喜欢傅宴之,借由追求名义将她到带到这个圈子,冷眼旁边她被傅宴之羞辱。

然后他再给她一点零星温暖。

路炀,你心思何其歹毒!

路炀没发现她的异常,“嗯”了声:“大多是一个院里长大的,有些去国外混了几年。”

他似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坐你斜对面的那位叫傅宴之,他和你一个大学的。”

“我这兄弟听说在你们学校还挺出名,你认识他不?”

两人目光轻轻碰到一起。一个眼眸纯黑,玩味暗藏,一个平静如水。

宋宛央摇头:“不认识,大学我们分校区,我没见过。”

“这样啊。”

路炀了然,“没关系,以后有机会。”

“进去吧。”

他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往包厢走。

掌心滚烫的温度传来,像是要穿透她的手臂暖进心脏。

宋宛央却觉得冷。

她看不懂这群富二代,更不懂他们从玩弄别人的感情里,能体会到多少快乐。

宋宛央进包厢后,发现台球桌旁又多了几位男士。

看穿着谈吐便是非富即贵一类。

路炀和他们已经多时未见,拳头一碰便在球桌旁聊了起来,几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沙发上的宋宛央身上。

路炀眉目一挑算作回应。

宋宛央无心当他们谈笑的一盘菜,视线一转,装作没看见他们的戏谑。

傅宴之就坐她斜对面,正低声和旁边的人讨论什么,面容沉着。

他漫不经心看过来,撞上宋宛央的视线后,眼里自带三分凉意。

她心跟着一缩。

那是过去七年融进了骨子里的情绪和反应,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她。

连她自己都没法控制。

见人都来齐了,打台球的几位也无心再玩,纷纷坐了过来。

因为是私人聚会,席间众人连女伴都没叫。几个男人从国外风土人情,荒唐日子聊到自小的种种混不吝。

傅宴之不怎么参与,但自小都是给他们擦屁股那位。

其中一男人将头发挑染成绿色,拔高声音:“今晚是谁喊动傅宴之的?兄弟我敬他几杯。”

众人笑出了声。

原因无他,傅宴之接手家里企业后是实打实的工作狂,十有八九见不到人。

上回有人call他,他直接让人和助理约时间。

傅宴之也跟着弯了下唇,他淡淡瞥了眼说话那人:“半年前你好像输我俱乐部20%的股份,现在把我叫来,是不是准备好牵合同了?”

“奸商...”绿毛吃屎一样的表情,“我那是被你坑的,你他妈要是早给我说你会台球,我会和你赌?”

他也是自个犯贱教傅宴之台球,还添上赌约三局两胜。傅宴之十分陌生地看着他的招式,显然不会。

绿毛过意不去,只说五球进一个,就算傅宴之赢。谁曾想最后他一杆进洞,还若有所思问刚才谈的赌约是什么来着。

气得他!

傅宴之扬了扬眉:“兵不厌诈,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了。”

台球...

宋宛央有些出神,她大学某次路过篮球馆外,十几个人里,他一身淡蓝色毛衣气质出尘,球杆掠过修长的五指,他微微弓身,一杆入洞。

动作漂亮利落。

他女朋友激动地勾住他脖子。夕阳光落照在他们肩膀,画面唯美。

宋宛央被那一幕刺痛眼睛,抱着本书,匆匆离开。

手里突然被塞了杯橘子汁,宋宛央抬眸,路炀在她身旁坐下,灯光掠过他眉眼时格外柔和。

“不渴吗,一直没见你喝东西。”

他坐下后,一只手臂虚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

宋宛央牵了牵唇角,摇头。

“够腻歪的啊。”有人戏谑,“这还是当初那个自诩两袖清风,绝不沾染红尘的炀子?”

“还记得当初他说女人就是麻烦,早知道就该给他录下来...”

路炀眼角一瞥,嗤笑:“滚蛋,你们闲的是不是?”

那人不依不挠:“炀子这是被吃定了吧?现在体贴成这样,恨不得栓根绳子在宋小姐身上。”

体贴吗?

宋宛央想,她最不喜欢喝的就是橘子汁。

“炀子够不声不响啊,去了外地一趟就带回来个漂亮的小姐姐。”

宋宛央看向对面沙发说话的男人,他气质儒雅,正从烟盒里磕了跟烟,

和她目光撞上,他弯唇自报家门:“宋小姐,叫我从舟就行。”

宋宛央淡笑回应:“你好。”

她当然记得这个人,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就是他和路炀用一场赌注编制爱的谎言,然后等着她上钩,出丑。

丛舟似是来了兴趣:“炀子,你和宋小姐怎么认识的?”

路炀懒靠回沙发上,一副气定神闲之态:“就上回去鹿城那次,不过缘分这种东西你就别想了,求不来。”

他垂眸看了眼宋宛央,眉骨微挑,在询问是不是?

宋宛央淡笑不说话。

“操,合着就你有桃花运是吧。”从舟笑骂,他目光在宋宛央脸上逡巡,问:“我看着宋小姐挺眼熟,之前是不是混过影视圈?”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宋宛央。路炀目光探寻地看她:“你还演过电视剧?”

宋宛央无视他的演戏,大方回应:“是,不过两年前了,只是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网剧。”

“现在我已经退出那个圈子。”

丛舟:“怎么不继续参演了?照我的看法你混出头的可能性挺大。”

“如果有兴趣,我身边正好有人做这个,可以帮宋小姐一把。”

为什么不继续演戏?

因为封杀她的人就是傅宴之,他们的兄弟。

宋宛央觉得很可笑,这两个人以她为赌注,怕是早查得底朝天。

明明心知肚明,却喜欢演这种烂好人的把戏。

“要不要卖他个面子?”路炀肩膀微往她这边靠,嗓音自带几分红酒浓郁的缱绻。

宋宛央道:“不了,我演技一般,性格也不太适合那个圈子。”

路炀也不勉强,话题轻飘飘揭过。

几个大男人就国际形势和未来经济走向堪堪而谈。

宋宛央肩膀突然被轻拍了下。

她回头,栗色长卷发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她身旁,卡地亚耳环闪烁着低调的暗芒。

“我之前看过你的戏,记忆深刻,还和朋友讨论你未来必火。”

说到一半她才想起自我介绍,笑了,“我叫方凝。”

宋宛央淡笑地“嗯”了声:“我知道。”

人生若有罗马一说,那么眼前这个女孩子便是。

在她的记忆里,方凝家世极好,名校毕业,钢琴造诣颇深,是名门闺秀般的存在。

宋宛央微微出神,想起刚才傅宴之在方凝头上的温柔一抚。

也只有方凝这样的女孩子,才能在任何人面前都光芒万丈吧。

方凝试探着问:“所以,阿炀现在在追求你?”

宋宛央摇头:“我和他只是朋友。”

方凝眨了下眼,秒懂:“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有预感以后我们会常常见面,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她点出交友软件,等待着宋宛央。

包厢的光跳跃在她眼里,自信大方,毫无富家女的骄矜之态。

宋宛央心中微动。

漂亮大气的女孩一直能吸引她,她恨傅宴之,厌恶路炀和丛舟,可方凝没有得罪过她。

男人的问题,和这个女孩子无关。

她和方凝互加了微信。

宋宛央收了手机,一抬头。斜对面的傅宴之淡淡瞥过来,冷淡的眸子,暗含警告。

宴会结束后,路炀已经喝得半醉,脖颈浮起一片绯红。

他这样自然没法开车,叫了代驾。

路炀住的地方叫鎏金悦府,挨着寸土寸金的中山路,单看鎏金闪烁的挑高大堂,便知这栋豪宅里的人非富即贵。

宋宛央本想丢下他自己离开,可路炀硬是叫不醒。她无法,只得搀扶着他进去。

这里她来过两次,门开一开,她费力支撑着他,将人带去卧室。

男人重量很沉,倒在床上时,两只脚还搭在床外。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他皱了下眉。

宋宛央冷冷看着。

就是这样一张上天眷顾的脸,老天给了他优渥家世还不够,偏偏还要雕塑像般一笔一刀勾勒他的面部轮廓。

此刻男人脖颈和面颊皆染上酒意,可薄薄嘴唇,凸起的喉结皆生出些欲意横生的性感。

宋宛央想到上辈子找他借钱的时候。

那时她已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她不再相信爱情,可仍被他感动。

他会在默默花店外等她几小时;他会在她被欺负了帮她讨回公道;他明明张扬到骨子,到她这里却温和得像狗狗。

宋宛央想着试一试吧,不能因为傅宴之,就否定所有人。

祸不单行。

她爸爸截肢后伤口反复感染,需要再次动手术。

路炀就是在这个时候联系的她,她如期赴约,抱着羞耻和希望来找他借钱。

她刚到酒吧。

幽暗的吧台几个男人谈笑风生,十多个个身材高挑的模特作陪。

路炀坐正中,烟雾缭绕间他眉眼慵懒恣凛,压根没看见她。

还是别人捅了捅路炀胳膊,他转头倪她,黑眸淡淡。

宋宛央站在原地,突然不认识这个他。

路炀使了个眼神,模特们怏怏不乐地离开。

他点了支烟,寥寥烟雾里,他笑得温柔又薄情:“妹妹,游戏结束了。”

几个男人在旁边噗嗤笑了。

宋宛央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着着他眼底从未出现的轻漫。明明是她坐他站,可他遥看过来的目光是睥睨。

“...什么意思?”

“就是...”他吐着烟,似笑非笑,“哥哥现在没有心思陪你玩了。”

路炀起身朝她走来。车钥匙圈在他食指一甩一甩,他说:“用你赌一辆车,Pagani全球限量款,你也算价值不菲了。”

“小宛央,你这回可让我输惨了。”丛舟自后面投来幽怨一眼,“我原以为你至少能坚持一年,结果你这么早就答应了炀子。”

“你让我为你担保的面子往哪隔啊?”

宋宛央喉咙仿佛被掐住。

一切都无须多说,她瞬间明白他们嘴里的赌约是什么。

这大半年路炀对她所有好和疼爱,不过是钓鱼。她宋宛央,只是他们交换这辆车的赌注。

她声音发颤:“...为什么?”

路炀:“大概..好玩吧。”

她眼泪几乎压抑不住,却还死死盯着他。

路炀再无身在游戏中的耐心,片刻就收回目光:“你走吧。”

宋宛央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狼狈离开。只记得她撑着墙,步伐虚浮,走上楼梯时还隐隐听见身后的调侃。

“抠搜了啊,总得给人点打车钱吧。”

.....

那种羞辱和恨至今盘旋在她脑海,像大树盘根错节的跟,死死扎进她身体。

宋宛央冷冷看着床上的路炀,这个男人该死!

她视线左移,落在床头柜的一把瑞士军刀上。

树藤和她心意相通,顿时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宋宛央你要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