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纨绔(1 / 1)

女扮男装去伴读 直弥 1835 字 2023-02-28

在其中生活了十七年,殷隋玉已无法将书上的人物当做简单的一段文字对待。

譬如楼籍。在小说中,他本家庭幸福美满,可在他五岁那年他的大哥被亲姨妈拐走后,他的家庭氛围骤然变化,几乎要分崩离析。

他们从没放弃过寻找楼家长子,为此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骗。吕半仙则是这最后一根也是最重一根压垮楼家的横梁木。

吕半仙的半仙之名,从帮助楼家找回“长子”这里鹊起,让他得以进入皇帝的视线,扶摇直上。

可实际上,吕半仙为楼家找来的这个长子是个赝品。他品行低劣不端,将楼家的财产挥霍一空后又在外惹事令仇家上门寻仇,害得楼家被满门杀害。

楼家灭门那日,真正的楼家长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可却与亲人天人永隔了。

殷隋玉稍稍拨动楼籍命运的齿轮,试图引导它回归正确的位置。

如若小说剧情无法改变的话,她岂不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在船舱内待到傍晚,殷隋玉打算去透透气。

一开门,对上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殷隋玉默默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脚,手变推为拉将门往里带——

“等一下!”楼籍扒拉着门拦住她的动作,“别想装没看见我!”

殷隋玉脚在后面抵住门:“我可不管你哭的。”

楼籍:“我不是哭,我这是看话本感动的!你不知道,那个五险一……”

“我真不会算命,你在这里蹲我没用。”

“……啊,”楼籍眼里本来将落未落的眼泪“啪”一下就掉下来了,脸上刚浮现的期待瞬间消失,整个人失魂落魄,又忍不住挣扎,“可你先前……”

殷隋玉:“我只是碰巧见过那骗子的海捕文书。”

楼籍拦门的力道慢慢松了:“你真的不会……”

殷隋玉肯定道:“我真的不会算命,帮不了你。”

“……这样,”楼籍埋头用袖子快速抹干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叨扰了,见谅。”

楼籍走了,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殷隋玉突然就不想去透气了。

她关上门,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转身准备拿带的干粮垫垫肚子。

干粮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等等,床上被褥下那一团凸起是什么?

殷隋玉快步走过去,小心又快速地掀开被子,看见一个年轻女子。

呼吸,正常;体温,也正常。

既然是一个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的小娘子,为什么会躺在她一个女扮男装的世子床上?!

殷隋玉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害她。

她快速跑到门口开门,往四周扫了一眼,看见左边快要走到拐角的人影:“楼籍!你给我回来!”

楼籍猛地停住脚步,疑惑转身对上殷隋玉的视线,见他朝自己招手,眼睛噌一下亮了。

他连忙跑过去:“你还说你不是神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唔——!”

楼籍被殷隋玉拉着后颈一把薅进屋内,门“嘭”一声紧跟着关上。

殷隋玉:“你订有几个船舱?”

楼籍虽然不懂,但他很老实:“三间,我的同伴们本来要……”

“在哪儿?”殷隋玉打断他。

楼籍乖乖说出位置。

“在这待着,不要乱说话!”

殷隋玉叮嘱完顾不得楼籍答应,跑回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将失去意识的女子扛了起来,往门口走。

楼籍瞪大了眼,他还记得殷隋玉的叮嘱,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于是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只手不够他捂了两只。

殷隋玉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时,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动静。

她暗骂一声,回头打量船舱内。

船舱内一览无余,连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快来不及了,殷隋玉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门口瑟瑟发抖的楼籍身上。

“咚咚咚!咚咚咚!”

“客官,送水了!”

里面传来一声怒喝:“不需要!滚!”

紧接着,屋内传来“嘭”一声巨大的响动。

门外穿着侍卫衣服的人对视一眼,示意带路敲门的伙计避开,然后抬脚猛地朝门一踹——

“砰!”

木质的厚门板砸到墙上,船舱内景象一览无余。

仅有的两个人交叠的身影映入门口所有人眼中——

坐着的人长着张秀气得雌雄难辨的脸,伙计认出他是他们客船这间船舱的客人,其他人也认出这是下午在甲板上给人算命的小郎君。

躺着的那个不就是下午那个差点被骗的傻子?他这会儿正被小郎君膝盖死死压着,身上的衣服也被扯歪露出了半片肩膀,嚯,还挺白。就是命苦了点,下午差点被骗财这会儿要是他们推门晚一点就要被劫色了。

吃瓜群众们如是想到。

殷隋玉留够了时间给门外的人将屋内看个清楚的时间,这才转脸带着怒意看向门口:“都看够了吗?”

最先怂的是伙计。

他战战兢兢地看向旁边的侍卫,得到侍卫脸色难看的摇头否认,伙计于是勤勤恳恳地给客人道歉:“郎君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这就走,您忙您忙!”

眼看着伙计告罪地都快把门带上了,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厉的男声:“发生了何事?”

在场所有人,包括屋内的殷隋玉,纷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外看去。

宽肩劲腰的男子从暗处走出来,露出眉目浓烈、五官端正的面庞。

在场似乎没有人认得这个男子的身份,但从他的穿着和通身气度可以看出他定身份不凡,站在门边的侍卫于是朝男子抱拳道:“只是发生了一些误会,叨扰大人了。”

侍卫想要息事宁人,可是吃瓜群众却不同意。

角落里传来老大一个声音:“哪里是误会,屋子里有个小伙子差点被劫色!官老爷可得给他主持公道嘞!”

吃瓜群众积极主动给男人让出了一条道。

隋枝南于是顺势走过去。

看见了屋内的场景,隋枝南额角突突地跳:“还不把人放开?”

殷隋玉没动。

“来人。”

十数个面容平平无奇着各式衣衫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顷刻间把场面的控制权从先前那些侍卫手中夺了过来。

几个人走进船舱内,占据了门口、床侧、窗边以及柜子前,是一个合围之势。

隋枝南走进去,将门半掩:“把人放开。”这次是命令的语气。

殷隋玉这才慢慢松开了手放下人,起身坐到一边的椅子里,她的坐姿散漫,浑身像没长骨头一般:“怎么了?”

隋枝南看着他这纨绔做派,眉头蹙起:“你方才在做什么?”

殷隋玉的神情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我什么都还没做,但你既然已经看到了这个场面,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解释。”

船舱的隔音其实还可以,但此时门没关严,她这一通言语叫外面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外面顿时骂声四起。

隋枝南和她对上目光,殷隋玉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

隋枝南眼不见为净地将视线挪到床上的“被害嫌疑人”身上。

楼籍已经在一出又一出他猝不及防的发展下做出了他唯一的努力——拉紧被子盖紧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隋枝南看上去似乎很想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温和一点,但楼籍跟他对上目光后抖得更加厉害,显然他失败了。

“……”隋枝南绷着表情问,“郎君,可有受伤和什么冤情?”

楼籍猛摇头。

他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虽然“未遂嫌疑犯”的态度极其恶劣,但“受害者”选择站在他那一边,眼下隋枝南还真是不能拿他怎样。

屋内几个人也暗暗向隋枝南使眼色,表示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隋枝南再次看向楼籍:“郎君可需护送?”

楼籍继续猛摇头。

……也罢。

隋枝南只好沉着脸色:“走。”

殷隋玉看着他们往外走的背影,“呵”笑了一声:“都说了没什么事,我只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黑衣黑眸的男子,殷隋玉冷不丁对上他冷淡的视线,语气微不可察地一顿。

她索性顺势将神情和语气沉下来:“真是辛苦大人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了,慢走不送。”

门嘭的关上,外面的人议论着、大骂着,脚步渐渐远去。

殷隋玉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拍拍瘫在床上的楼籍:“注意外面有没有人!”

楼籍乖巧地去放风。

楼籍摇摇手表示:“没有人!”

殷隋玉于是向窗外探身,将放在窗边凸出的那块木板上的女子拉了上来。没来得及出去藏在别处,幸好找到了这个地方。

“呼——”殷隋玉大喘气。

楼籍:“这谁啊?”

殷隋玉:“不知道。”

“啊?那怎么办?”楼籍表情比当事人还着急。

殷隋玉平复呼吸后,镇定道:“丢出去。”

楼籍震惊:“啊???”

殷隋玉回忆了一下方才最先来叫门时出现的那批侍卫的着装,心下有了猜测。

她丢给楼籍一句“在这等着”,然后带着女子从窗外翻了出去。

好一会儿,才空着手回来。

楼籍:“真的……丢了啊?”

殷隋玉被他想谴责又不太敢的复杂神情气笑:“丢她家船舱门口了。”

楼籍听完“嗷嗷”两声,就好像很懂她为什么知道女子家租的船舱是哪一间一样。

殷隋玉懒得解释,累得往床上一躺。

“嘶——”什么东西?

殷隋玉从腰下摸出一个硬物。

玉佩?穗子粉粉嫩嫩的,中间还刻有“阿繁”二字,是想必先前那女子的东西。

殷隋玉慢慢坐直了身子。

阿繁?

除了女主的大名之外,殷隋玉对她的小名记得也很牢,全赖男主偶然得知女主小名后一口一个“阿繁”给烦的。

……刚才那女子不会是传说中的女主吧?靠近女主果然会变得不幸。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殷隋玉手一抬一扬,噗通,玉佩精确地掉进了江里。

万事大吉。

殷隋玉满意躺下,终于可以休息——楼籍的脸在视线内出现了。

楼籍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先生,算个命吧?”

殷隋玉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全乎,被子底下传来她冷酷无情的声音:“我不。”

作者有话要说:微生骄: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