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转瞬即逝(1 / 1)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又有许多显而易见的事情。而在大部分浅薄的表层之下,藏着的都是些寻常人究其一生都无法真正掌控住的东西。

就像是飞快逃走的夏日的蝉鸣,在掌心蹬着腿融化的巧克力蛙,奄奄一息的蜘蛛,还有那只安静地沉在鱼缸底部的章鱼。死亡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不值一提地降临于此,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如魔咒课上那只死在窗沿外的乌鸦。

弗利维教授走远了,我就打开窗户伸手将那只已经不会再动的鸟儿握在手里。

这样的天气常常会使我感到寒冷,当手掌接触到鸟类柔软的腹部时,一种死亡尚未带走的温暖逸散于皮肤之上,令我像握紧那只巧克力蛙一样握紧它。某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场面撞进我的脑海里,如同午后教堂明黄色的阳光照在草地上,反射出一股奇异的潸然泪下肃穆感。

心脏如雷鸣般鼓动,鲜红的血液开始不断往胸腔涌动着。那些被我握住的,抓在手心的每一样事物似乎都有着别样的魅力,即使是这些早已死去的小东西。

我喜欢这种能够掌控某项事物的感觉,我陶醉于此并且日夜喂养着寄生于我心脏的那只骇人恶兽。

但是我不能掌握住大部分人,相比起鸟雀与魔法造物,人类明显要更难把握一些。

每个人都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身骨,软而薄皮肤将所有人都区分开来,他们都有自己的大脑,心也落在各自的胸腔里。人与人之间都是独立的,他们或许有着微妙的共同性,而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可理解的。正是因为这样有趣而又特殊的差异,他们都有着微妙的不同。

想要掌控大部分人,就需要抓住他们身上的共同点。第一代黑魔王选择的是野心,第二代则是恐惧。

欲望也好,恐惧也好,都是人存于世最基础的存在,每个人灵魂中的绝大部分,也是所有人身上微妙的相同之处。

我也有欲望,同样也有恐惧。在孤儿院里,我想要干净的被褥,带有皂角香气的枕头;受到霍格沃茨的信之后,我想要崭新的袍子与书本;现在,我想要尊重——所有人的。

然而这个有趣的地方却在告诉我:你想要得到他人的尊重,你必须从他们身上拿走什么。这个【什么】大多数时候是别人的尊严。

当我将某位不知名的学长塞进水牢里时,我拿走他的尊严,我得到了混血们的尊重;当我把马尔福挂在壁炉上时,同样的等式又一次生效了。

如果这其中又任何一次我失败了,或许我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课堂之上了吧。

很少失去什么的人总是难以回顾自己失去的,在他们的记忆里“失去”这个词是及其轻微的,所以他们想要更多的将来,又在将来中葬送自己;总是在失去的人也会少会回顾自己所失去的,因为那些被遗失的太多了,所以这些人会疯狂地握住所有能够握住的东西,最终使自己被贪婪的野心吞噬。

对于我来说,无论过去所失去的,还是未来所憧憬的,过于看重回忆亦或者急切于未来都是心灵上的痛苦的催化剂。

小个子的教授很快消失在后排的座椅之间。

【飘起来】

我松开掌心,让已经冰冷的乌鸦缓慢地从手心升起,睁开的暗红色眼睛像是装饰在华美袍子上的宝石。但是它仍是死的,死亡带走这个小家伙身上所有活力。即使魔法使得它再次升空,它的翅膀却再也不能拍击着让瘦小的身躯飞到更远的地方了。

这就是死亡。

当我死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当我走到终点时,等待我的是甜美的泥土填满我的口腔,还是被砍下四肢,做成像是那些黑魔法商店你出售的光荣之手一样的炼金产品?

我开始恐惧死亡。

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强大到即使我死后也有人愿意尊重我。由魔法所带来的强权就是这样,一旦死去,魔杖便再也无法挥动,所谓的“强权”也就不复存在。死亡或许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它能将勇者变成懦夫,富翁变得穷困潦倒。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而人只不过是每个孤独的瞬息。

我让那只乌鸦又落回掌心,它已经不再温暖,翅膀上的羽毛上翘着,杂乱而又坚硬。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在对角巷时想要的那只猫头鹰。

它现在还停在那个简陋的笼子里吗?冬天到了有没有换上新的羽毛?

这节课也走到尾声,课堂上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万圣节晚宴。随着人流离开教室,我的袖子却被拽住了。

是格兰杰小姐。

“派丽可,”她低着头,“能陪我走走吗?”

我们一起到了黑湖边。那只章鱼原本伸着懒洋洋地触须浮在水面,享受着属于它的傍晚时光。在看见我们之后蠕动着吸盘,慢吞吞地爬回去了。鲜红色的日落将湖面染成不可思议的绯色,粼粼的闪烁着橘红色的光,落在草坪上又添了几分暗色的阴影。

“你……”她站在湖边,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又迟疑了,“斯莱特林的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我知道你成绩一向不错,你和我一样是麻瓜出身,还好格兰芬多不讲究这个……嗯……你在斯莱特林怎么样?”

怎么样?

我看着她眼底青黑色的一片,又想起我的单人寝室,顿时觉得斯莱特林是个好地方了。再加上上次午夜决斗,最后马尔福趁着教授巡夜给波特施加了绊腿咒,导致这三个人全被教授抓住扣分。格兰芬多的分顿时少了许多,这三人也受到学院的冷暴力。

人们对他们一下子就冷淡下来,即使格兰杰之前给学院加过许多分。

人们往往不会在意微末的付出,一次的失误足以使他们给一个人盖上标签——尤其,在格兰芬多几乎没有人喜欢格兰杰。

她太聪明了,也太强势了,同时,对于规矩格外看重使得同龄人眼中的她就像书呆子一样不讨喜。

这个优秀的小女巫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但是她自己仍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但是没有人可以去倾诉。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就知道那场决斗里所体现出来的可笑的信任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我对她的态度一直没有变过,所以她单方面地宣布我们是朋友。

朋友?

嗯,我喜欢优秀的人,我同意这场友谊。

“斯莱特林还不错,”我斟酌着,试图用新定义的对待朋友的语气,“我有一间单人寝室,很安静,也不会有人打扰我。”

“噢,那就好。”

气氛又冷下来。

我试图传授给她我从斯莱特林中悟出的生存之道,“赫敏,其实斯莱特林一开始没有人看得起我,你还记得刚分院的时候吗?那时候没有人欢迎我。然而现在很多人都聚在我身边。”

“因为我足够强大,我们一样聪明,你也可以做到。”

她好像听懂了,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褐色的眼珠水汪汪的,“这是不对的!”她急切地说,“你对他们动手了是不是?想让那些人听话,你用的肯定不是小恶咒。派丽可,一旦被告发你会被退学的!你会毁了自己!”

我有些不自然地后退两步,“但是,赫敏,这是最快的方法,也没有人会告发我。它沉默了,他们都沉默了。每一代都在沉默,每一代都有人借此往上爬。有时候,沉默即为鼓励。”

“格兰芬多也有不是吗?既然他们的小圈子不欢迎你,你为什么不能创造一个更优越的圈子来排斥他们呢?”我试图继续劝说她,如果她愿意加入我们,我想我将会轻松很多。

“你疯了!他们——没有——不欢迎我!”她又突然生气了,一种毫无攻击力的气恼,眼泪即将从她眼中掉下来。最后,捂着脸她从我身边跑开。

真可惜。

看样子我要失去这段友谊了。

餐桌上,我慢吞吞地嚼着南瓜饼,不远处的一个孩子将装有烤苹果的碟子递给我。

“谢谢,”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去接盘子。我已经不喜欢这个了,现在,我有更加关心的事——格兰杰一直没有出现在格兰芬多的餐桌上。

她怎么了?

我隐约记得万圣节似乎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接下来的几年内,每年的这一天都将有大事发生。但是那些该死的记忆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

心不在焉地咬着黏糊糊的饼,直到奇洛教授跑进礼堂。

“有……巨怪,我以为你们知道。”接着,他就以一种相当可疑的姿势面朝地面栽倒下去。

我怀疑他是装的,但是有勇气脸着地也算是敬业。

礼堂静了一瞬,然后身旁的马尔福突然像个哨子一样尖叫起来。

糟糕,噎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格兰杰的本质的是善良的,所以她拒绝了鸟哥的友谊。

鸟哥我啊,双休了。

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