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血统谜团(1 / 1)

伯德府是整个小镇最隐晦僻静之处。它傍着一处烟波浩渺的湖面,夏季的风带起湖畔灰蒙蒙的莎草,苍白的枯树与空洞的旧窗,交织的藤蔓仿佛整个宅邸周围最蓬勃的力量,将建筑永久的困在这里。

里德尔就站在会客室,破旧的布沙发应是上个世纪的旧物了,不知哪一代的男主人站在画框里凝视角落悬挂的羽毛墙饰。他身上独特的谨慎敏感的气质似乎随着血脉流传下来,至少在最后的小伯德身上是这样。

挂毯上绣着家族的徽章,很少有家族愿意将纷争放在这样的场合里,但是伯德总是不同的。

数个世纪以来,这个家族不曾繁衍出能够存续的旁支,每一个离开这扇门的伯德都如人间蒸发一样,大量的名字被沿用,被重复,被抛弃,被孤独地截断在受虫蛀蚀的织物表面。也许是家业与姓氏都一脉单传的结果,到了如今,宅院的名字也变成含糊不清的“伯德府”。它既指这个宅子,也指曾经住在里面的家族。

里德尔看见莱丽莎(Lesha)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子嗣,另一个叫做迪明迦(Damage)的也没有。

他又想起被指派出去的派丽可,这个名字也来自某位更加古老的祖先,它并不可爱,也不优雅,像是殖民地的民谣里常常出现的指代词。这里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一样,传下来的荒诞怪异,偶然的温馨难以延续。

不像是巫师家族堪称浪漫的命名,这里只有荒诞刻板的重复,孤独绝望像是遗传病,在每一个名字中流传。往往此时,他又不免想起被关在小房间里的伯德。

于是里德尔拿起魔杖,在迪明迦的名字边加上他们共同的母亲的名讳,然后又在下方写上派丽可的名字。

接着就是门被敲响的声音,他们等候已久的客人应邀而来。

“Lord……”

里德尔喜欢这个称呼,他仿佛回忆起数十年前的一场对话,那时候活着的都还活着,每个人都很年轻,在花园的无花果树下编织幼稚的谎言。

——

我无需知晓里德尔与老诺特聊了些什么。在六月,马尔福准备处死的那只鹰马跑了,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也又一次离职。莱姆斯·卢平的秘密终究还是公布于众,就像是每一部侦探小说最后描写的那样——秘密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第二个知情者。

七月里,老博克死了。

死亡轻柔地降下,如同一只枯槁的手落在肩上。他扶着柜台,手里拿着那件被诅咒的黑魔法物品。所有人都说这只狡猾的老东西失了手。距离他死亡一个小时之后,我在烈日中赶来这里。整日流浪在街道上那个半瞎的老太婆看见我又怪叫起来:

“小肺痨鬼——小肺痨鬼——替你爸爸报丧来了——”

西恩又一次造访博克家的宅子,他比起去年要成熟很多,当然,也比去年敏锐不少。他是第一个质疑我的人,这位傲罗仿佛对谋杀有种天生的敏锐。

我告诉他,老诺特先生能够为我正名。

人一旦上了岁数,就容易变得无趣厌烦,老诺特也是一样。这条狡猾的老狗用他敏锐的鼻子嗅到危机,又在一堆腐烂物中寻找机遇。里德尔认同他,也恐惧他。他无法查明其中被藏起来的秘密,自然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不能出事。

“诚然博金·博克先生善待这位小姐,但是联想起这位小姐的父亲——”

“她的父亲可没有任何问题,”老诺特打断傲罗的推断,“先生,上一代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者,在子女面前议论已逝的父母实在太过残忍。派丽可小姐没有任何动机去杀死她的监护人。”

无论是真是假,这已成为一场无头公案。我极为快速地联系预言家日报将这一讣告发出,那位记者与我是旧识,他动笔很快。因着老博克的死,黑魔法物品查缴又一次被魔法部提上日程,诸多家族被扰得心烦意乱。一时之间,那些曾经与老博克联系过的小家族也没能找上来询问他生前透露的神秘人复活进程。

这场暗地里的行动伴随着枢纽的死亡被带入几英尺之下,我又将里德尔藏起来,关进伯德家的鸟笼里。

事已至此,这场寄生终于还是以绞杀宿主为终局,我的身份的最后一位知情者下了地狱。无人再能从由诸多谎言与数次谋杀堆砌起的不幸剧目中窥得一二血脉的秘密,我是秘密本身,也是保守秘密的人。

赞美从未被承认过的迪明迦,以及我远赴法国的父亲,同样赞美罪恶的交|媾,以及在此仪式下生成的不幸的我。

枯树残枝,灰墙暗壁。夏日还没有过去,一切都已经显现出本质上的衰败。博克的葬礼很简单,他已无亲属在世,好友也在魔法部搜查的风声中销声匿迹。来的多是我的好友,以及一些与诺特交好的家族。

年轻的小诺特跟在我身后,他知晓发生过什么,也知道未来应该面对什么。他的父亲像是个主事人一样招待来往的成年人,而我则安排好跟着来的孩子。

马尔福一家来得很迟,德拉科·马尔福看见诺特之后露出一副遭受背叛的表情,他似乎想冲过来说什么,随后他面色苍白的母亲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马尔福也就不再动弹了。

“关于我的爷爷博克,”我哽咽一下,“非常遗憾,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乌鸦敲响我们的门环,无意识的念叨着‘永不复还’。他的灵魂被死神带走,身躯将埋进人世泥土中。好在人间现实本就是梦幻——”

老诺特眉毛皱了一下,仿佛一只苍蝇落在他的脸上。

“——而且是生人眼中唯一的梦幻;梦境与死亡中的奇思异想反倒是我们无可奈何现实中唯一的慰藉品,甚至构成生人生存本身。盼望翌日到来,枉费心机之下反倒是死亡本身先于一步。”

“昨夜,那只黑鸟又一次停在矮墙上,它带着我们的信仰、安息与灵药。空气变得稠密,乌鸦对我说:‘喝吧,这瓶忘忧——’”

“派丽可!”老诺特打断我的追悼,但是我没有理会他,意图做全这场认亲戏码中最后一套——预言。

最初的认亲戏码同样得用在最后,这是对博克这条老狗的道别,同样也是对藏起来的那些鬼祟影子昭示我这个年轻的,尚未被招揽的预言者的价值。

“在第七次,乌鸦藏在距离最远的金门后。那时候潦倒的太阳变成一滩浓稠液体,我们的元素退回未被驯服的状态,世界的根系蔓延,收回它给予的每一处恩泽。‘因为它意图毁灭’,以破坏为名的蛇终究寻到此处,它杀死我们的太阳,刺穿每一个跃动而又孤独的心。”

我捏紧手指,看着黑色的棺材流泪。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在这片距离老宅不远的树林里进行简单的送别。林子里安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对这番话有别样的思考。

我在里德尔的计划之外杀死博克,他想要牵制我的手段已经消失。如今,我借由这些人重新递上把柄,我相信他会将它利用在恰到好处的地方。

【血统之谜】

一开始就编制好的谜题本身就是一团谎言,我将它作为把柄分发给每一个意图控制我的人——他们越看重血统,就越会在言语交织之中丧失方向。

一开始我就对里德尔“坦白”我母族的血统,直言老博克必不是我的亲属,因而对他操纵我的婚姻行为表现出抵触与杀意。倘若——

他真的是我的叔祖父呢?

我因蛇语的天赋而否认博克血统,却又忽视自己预言的能力。预言使邓布利多认为我应当属于博克,里德尔也迟早知道这件事,假使博克家族就是父族,那么老博克的打算也称得上是为我这个混血出身的晚辈考虑。

他当是一慈爱长辈,而我谋杀了他。

一旦里德尔选择捅出“真相”,我将背负的可不止是杀人的罪行。

我相信他会好好利用此事。

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垂下眼睛,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说完未尽之语。诺特神色未明,他会将此事完整告诉他的主子吗?

他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一直没有人发现迪明迦名字的彩蛋耶,迪明迦本身就是一个中性的,甚至无中生有的命名,意为毁坏(damage)。派丽可谎言里的蛇实际上就是她。里德尔本能认为家族应该是男性伯德继承,莱丽莎应该是没有继承权的女儿,所以这里他把迪明迦误认为是派丽可的父亲。

理一下派丽可的谎言:一开始只说自己的蛇语天赋——里德尔确认其母族——发动被动技能“预言”——里德尔确认父族。里德尔当然看重血统了,所以他一开始就被派丽可套牢了。

现在派丽可做的就是利用里德尔的信任,把他关在伯德老宅。就像王被众多兵卡在后方一样。这样他的信息来源只有派丽可和诺特,目前就是野生里德尔被驯服的过程:)毕竟可能躁动的忠心的都被派丽可利用博克的死亡打压下去了。

至于里德尔为啥不想回冈特老宅或者里德尔老宅:冈特破得感人,里德尔宅在记忆里才灭门,伯德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家,又干净又舒适,现在还有个晚辈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不住一下太可惜了。好吧,实际上是为了和真·伏地魔错开。

等后期真正的伏地魔出现,里德尔需要思考的就不止是取而代之了,还有就是如何稳住手底下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小猫三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