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图穷匕见(1 / 1)

我对它宽容地笑了笑,没想到它却竖起身子,警惕地看着我:“你能听懂我的说得话?”

“不能哟。”

那一边,神秘人已身形尽显。他看上去又瘦又高,皮肤呈现出死人一样的青白色。两侧手臂萎顿地垂着,如同骷髅一样不带有一丝脂肪。皮肉松垮,好似冬日里垂在树干上发黑的柳枝。

那条蛇想游到他的身边去,但是神秘人仍沉浸在复活的喜悦中,并没有搭理它。于是它又游到我身边,小小的黑眼睛好奇地望着我。

我悄悄说:“你长得和我妈妈很像。”

它歪歪脑袋。

“这样也像。”我学着它侧着头。

“你比之前奇怪多了。”蛇伏在我身边,“好像变了一个人。”

“人都是会变的,昨天,今天,明天,每一天都在变化。除了一件东西之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面色如常,手臂上的标记微微发热。里德尔已经给予我回应,他很快就会过来。

虫尾巴还在抱着断臂祈求神秘人,而它的主人已经将视线投向我们这里。

“巴蒂·克劳奇,”他的声音也像先前坩埚里升起的那片薄雾一样,又带着蛇一般的嘶嘶声,“过来。”

“是,主人。”

我走到他面前,缓慢跪下,这样会使接下来的折磨舒服一点。和汤姆·里德尔这种东西相处,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无论是青年的里德尔还是六十多岁的神秘人,他们的思想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处事风格也是。

在他眼中,我没有带来波特就是一种失败,失败的人与废物并无差别。但是我为他带来“波特的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减轻我的“罪行”,令他不至于杀了我。

但是折磨总是跑不了的。

他想怎么折磨我呢?

我盯着膝盖下灰黑干裂的土壤,有些怔忪。折磨与我来说已经是寻常事,生活早就在方方面面对人类施加惩罚,命运也是一团毫不留情的飓风,所有人都困在里面,只是一些人被扯得格外破碎。

没有来由地,我想起殴打老马尔福之后,里德尔给予我的折磨。疼痛的施加方仍会承受同样的疼痛,仅是因为施加疼痛的过程不符合高高在上者的心意。

如今,我亦没有符合神秘人的心意。

“钻心剜骨。”

我将双手撑在地面上,默默感受着攀附神经而上的疼痛,直到四肢痉挛。与肉|体的痛苦相对的是灵魂上某种极致的兴奋,我感受到一种连接大脑的回归。

此时此刻,神秘人的血肉经络似乎消失了,在我眼中,他已变成一座移动的骷髅,一扇紧闭的门扉,一把钥匙,一个浑身散发香味的肉饵。

我躺在地面上,泥土之下是植物根部欢欣的蠕动声。某一刻,我的记忆似乎与百年前的纸张想接触,那位携带毒酒的祖先缓慢从墓石里爬出。

“祝他万寿无疆。”她举着酒杯,手掌穿过我的心肺。

我开始喘息,整个人趴伏在地面上,像一只被刺穿的甲虫,无力地抓挠地面。鼓膜震颤,痛苦将时间拉得很长,我的心脏开始不堪负重的放缓跳动。

可是神秘人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图。他像打量死狗一样垂下眼睛,随后唤住虫尾巴。那仆人带有报复意图地看着我,捂着手臂缩在他的袍角。

“只有疯人才在冬天寻求无花果。”

眼睛充血变得模糊,我的耳边又一次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我以为这是神秘人的某位仆人,但是当我抬起头,模糊的世界里并没有多出任何人。

“无力孕育子嗣者亦如此。”

那是年轻的莱丽莎。

痛苦使我失去对形势的判断,我本能地去朝她的方向爬。

莱丽莎那时候可真年轻啊。

我挪动着,手指不受控制地抓紧地面,指甲盖掀开,里面满是黑色的泥土。但是我只能看到她了,在痛苦中,这位抚育我的女人成为某种极为致命的东西。

“莱丽莎。”我低声喊着她,希望她能靠着我近一些。

月亮照着她黑色的头巾,纤细的胳膊藏在宽大的修女服里。她的眼睛像哀鸽的羽毛一样呈现出淡淡的灰色,干瘦的手指像是骷髅一样蜷起。

“莱丽莎。”

应该是有希望的。总得有点希望吧。

我对此完全抱有希望。

姨妈就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很难想象她在那样的岁数就死掉了,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她一定与那个东西斗争过很久,在惊惧中东躲西藏,耗掉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命运抓住了她——很难想象,路德宗的人最后相信了命运——最后她变成一只扭曲恐怖的怪物。

我的胃里痒痒的,嘴里满是酸苦的味道,这是一种将死的感觉。于是我祈求她再靠近一些。

然后我听见笑声,那是神秘人的。

莱丽莎走掉了,她像是泥水一样溶进坟墓里。

或许是受尽折磨的丑态取悦到神秘人,他解除咒语。

“莱丽莎是谁?”那条蛇默认我能听懂它的话悄悄爬到我身边,“她是你妈妈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翻身仰面躺在泥土上。咒语的遗毒还在身体里作祟,骨头像是被斧头劈砍过,每一个关节都在嘎吱作响。过了一会,我觉得心跳恢复,才慢吞吞地正起身子,装作压惊一样地抿一口复方汤剂。

“给神明与我以快乐。”我看着它长满鳞片的头颅说。

蛇无法理解,神秘人也轻蔑地看了这里一眼。

小巴蒂·克劳奇本身就是一个疯子,疯子有疯子的用处。神秘人的仆人们一个个回来,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袍,脸缩在兜帽里。我数着这些人的个数,又根据身形来与我的名单对比。

我看见了埃弗里——那个老家伙,里德尔说那是留给我的猎物。还有卢修斯·马尔福,他像条狗一样。我喘着气,看着那些狡猾的老东西被神秘人恐吓,他们也在看着我。

我与虫尾巴一个失去手臂,一个饱受折磨,这样的情状使他们更加恐慌。神秘人回来,给予他们的可不是回归旧日荣光的好时机,而是另一种恐惧沉重的枷锁。

“许多人都没有回来。”从神秘人的语气中,我听出他的恼怒,“正如同我在过去那些年的等待一样。我被剥夺□□,灵魂在游荡。我认为我忠诚的食死徒们会寻找办法,但是我却白等了。”

他红色的眼睛扫过那些黑袍人,缓慢走进人群中在一个又一个空位上停顿。

我笑了,在神秘人细数他缺失的仆人的时候。

当时他正提到小巴蒂·克劳奇的名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这赞扬而笑,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并非如此。

“你知道莱丽莎是谁吗?”我扶着墓石,双腿打着颤站起来,轻轻对那条停留在我身边的蛇说,“她是我的姨妈啊。”

嘶嘶吐露的蛇语像是某种预兆,神秘人猛地回头看向我,而我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他。

手臂上的标记滚烫得使我有一种沸水泼上去的幻觉。我开始发笑,像是要将整个肺叶都吐出来似的抖动。

“你不是巴蒂·克劳奇。”神秘人说。

“您才发现吗?”

“看来我们来了一位新朋友。”他走出人群,站在我的面前,拿出魔杖指着我。

“是老朋友,先生。”我说。

老马尔福身形动了动,我觉得他认出我了。神秘人眯起眼睛,似乎还在回想我的身份。

“尘世生长的终究会归还于尘世,上帝赐下的很快会回到上帝身边,泥土还于泥土,当元素散开,秘密也就解开了。”我也拿出魔杖,“要来一场Player Killing吗?”

“派丽可·伯德。”他喊出我的本名,“看来我的仆人失败得彻底。”

“承您恩惠,我现在是博克。另外,如果您是指巴蒂·克劳奇的话,其实他还有一线生机哦。”我将魔杖轻松地在指间转了个圈,离开墓石活动筋骨,“他被我关在密室啦,斯莱特林的密室。”

“只要您愿意,您可以随时带出他的,不是吗?”

神秘人沉下脸,我的心底生出一种阴谋得逞的快意。他忌惮邓布利多,根本不可能去捞一个关在霍格沃茨的仆人。再加上这位仆人被关起来的位置极具有象征意义,我又显露出蛇语的能力。

毫无疑问,他必须得吃下这个暗亏。

“看样子我们的小朋友拥有不少本领。”他眯着眼睛打量我,“邓布利多真的是个好主子。”

“邓布利多可不是我的主人。”我笑眯眯地回答,“为什么不往后看看呢,先生,本世纪最伟大的炼金术将为您展现——由派丽可·博克,您昔日的探路石倾情奉上。”

食死徒们发出不安的低语声。

里德尔终于带着他的手下来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派丽可:不论是哪个里德尔,他们魔杖一抬我就知道这些王八羔子心里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