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蒋莱看了眼人进人出的大门，目光又往上，落在“中晟大厦”四个恢宏大字上。
周桀臭不要脸地挨到她身边，阴阳怪气地说：“真不巧，没遇上，偶遇这种事大抵只有小说里出现，现实里，一般要横跨半座城市追——嘶！”
高跟鞋尖尖的头毫不留情戳中小腿，周桀痛到五官变形，周周拍手叫好：“该。”
蒋莱一个眼神杀过去，周周连忙捂住嘴，这件事是她告诉周桀的，自作孽啊。
晚上结束工作已经是十点之后，蒋莱难得说：“陪我喝一杯。”
周桀自然奉陪到底。
到他们第一次约见的酒吧，这三年要喝酒都来这，周桀和老板娘、酒保都混熟了，见到唱歌的小姑娘，就端详着人家的小脸半晌，然后说：“签到星河娱乐吧，一准捧红你。”
硬生生看得人家小姑娘脸红，大喊：“漫姐，桀哥又逗我！！！”
陈漫穿着贴身的改良旗袍，风情万种地剜周桀一眼：“行啊，签走，不捧到大红，让你见识姐的一丈红。”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今天是工作日，清吧只有两桌人，两人走进门，靠近窗户那桌的女孩眼尖，一下认出蒋莱，激动地扯住男友的袖子，压着嗓音喊：“蒋莱蒋莱蒋莱！”
酒保走去门边，从里面锁上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男友也认出蒋莱，眼里露出惊艳之色，两人美颠颠过来要合影。
蒋莱摘下口罩，冲女孩眨了下眼睛，说：“合影可以，不过要发微博的话，等我走了以后哦。”
女孩被撩得尖叫，心跳砰砰地保证：“嗯嗯嗯，绝对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另一桌人注意到这边，也过来合影。
坐到熟悉的位置，陈漫端着几杯酒过来：“刚才看到新闻，你投资的《如果喜欢》独播权卖给优视TV了，到中晟大厦了？”
周桀一摊手：“别打听了，没遇上，倒是和张岂掐了一架。”
陈漫轻嗤：“张岂还是那副死德行？”
周桀问：“你也认识他？”
“可不是，以前我和蒋莱在一个宿舍，她和张劲约会，我和张岂就是两个瓦亮的灯泡。”
周桀笑死：“你和他没凑一对吗？”
陈漫不屑：“我俩相互看不顺眼，准确说，那狗东西和得了狂犬病一样，谁都看不顺眼，就服气他哥。”
“张劲啊？堂哥？”蒋莱平时不聊这些，周桀趁机问。
“更远一些，他俩的父亲是堂兄弟，不过家里人丁少，感情挺好的。”
周桀和陈漫你来我往地讲相声，蒋莱不声不响地听着，比以往安静些，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周桀杵了下陈漫：“你怎么不劝？”
陈漫挑起眼尾，赏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劝？她可是蒋莱，需要我劝？”
周桀翻白眼。
“她自己主意正，想要的劝不住，不要的硬塞不了她，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毛毛刺刺的情绪能够自己捋顺。”
周桀说：“对赌基本能完成了，没啥好拼的，她的劲头下来了点，我看还是得找点事做，充实了就不会想七想八。”
陈漫一笑：“简单，找个脱衣舞男，弄个大礼盒，直接送到她的客厅，绸缎一拉开，盒子四面倒下，男人开始跳脱衣舞，西装裤下丁字裤也省了，直接在JJ上打个蝴蝶结，还能再拆一次包装。”
周桀刚想说你个老色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太骚了，我不好这口，换个方案。”
陈漫微眯眼：“那就西装笔挺，手指好看一点，走进客厅，公文包一放，摘下眼镜开始扯领带——”
蒋莱故作思索，说：“这个凑合。”
“切，你就喜欢闷骚的，”陈漫托着下巴，“实不相瞒，方案二我全程带入张劲。”
蒋莱一耸肩：“那有bug，他不爱打领带。”
“还是说，领带不是系在领口？”
蒋莱缓缓眯眼：“刺激。”
周桀叹为观止：“你们这些女人，平时就这么YY男人？”
“哦，”陈漫说，“给您也设计一套方案？比如穿一身紧身黑色皮衣，从烟囱里爬出来......”
周桀服了，消受不起，连忙摆手：“姑奶奶，口下留人。”
这个老板娘，五毒俱全，周桀诚心建议：“你的清吧改夜店得了。”
陈漫托着一边下巴，眨巴着眼睛无辜道：“不行啊，我可是良家妇女。”
几天后，《如果喜欢》招商，地点在中晟大厦，优视TV近期将播出几部电视剧一起招商，演员、商人、视频平台的员工，会场里都是人。
前期宣传到位，加上星河娱乐这些年出品制作的剧口碑都不错，《如果喜欢》的招商很顺利。
周桀心算赞助费，虽然在计划之内，还是松了口气，小声说：“对赌，完成。”
蒋莱端端坐着，目视前方，嘴角弯了一下，抬手和周桀小小地击了个掌。
又坐了一会儿，蒋莱对周桀耳语一句，起身走出会场，站在楼道的立式烟灰桶边，倚着墙，点了支烟。
傍晚了，夕阳下沉，路灯还没亮起，这栋大楼已经灯火通明，一栋楼光鲜亮丽需要加班的打工人。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接着响起悠扬的钢琴声，她手一顿，烟灰断了一截，飘落。
有一种人，有着异常固执的习惯，咖啡只喝曼特宁，唯对木兰缠绵淡淡玫瑰花香的气味钟情，不爱打领带，最正式的场合也懒得打，手机铃声用一首曲子，无论换多少部手机用的还是那一首。
卡农，一个声部的曲调始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旋律相同，由数个声部依次间隔出现，互相模仿，此起彼伏，追逐缠绕。
他喜欢用建筑做比喻，说卡农像是站在环形楼梯顶端，往下俯视。
那时她想的是，卡农像是相爱的人恋爱，一个人在追逐另一个，你来我往。
“喂。”
是他的声音，耐心、低沉，有点温柔，蒋莱咬住烟，缓缓吸了口，他对谁这么好脾气？
“在我的车里？”轻笑，“来接我吗？”
徐徐吐出一口烟，心脏缓缓收紧-舒张。
“快下班了，你再等会儿，”简直是哄的语气，“好吗？”
电话挂了，张岂的声音：“扬扬？”
“嗯。”
“呵—”笑声断掉，他们绕到楼梯拐角处，很显然，看见蒋莱了。
张岂说：“你和程总打个照面，意思一下先走吧，免得扬扬等，晚上的应酬，还能怎么办，就我呗，谁让我孤家寡人一个。”
蒋莱垂眼弹了弹烟灰，几道人影从眼前走过去。
她一直站在那，抽完一支烟，回到会场。
那道身影折返回来时，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薄荷烟气，微妙缠绵着木兰和玫瑰混合的尾调。
哪里出了问题？招商会很快结束，蒋莱坐进保姆车，还没想明白，也算在一个圈子，以他的影响力，一旦有什么风声，她不会不知道，但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人......
蒋莱的目光转向窗外，缓缓停住，这辆车——
不及细想，她站起身就往前走，对司机说：“让开。”
她神色凌厉又冷静，仿佛将上战场，司机连忙坐到旁边的位置，周桀、周周、花姐几个，坐在保姆车后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蒋莱坐上驾驶座，启动汽车，一踩油门，嘭！车身猛地一晃，和前面的车撞尾了。
所有人呆若木鸡，瞪着大眼睛静在那，什么情况？
蒋莱推开车门，一条腿迈出去，凉飕飕的空气贴上脚踝，她忽地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这么冲动，全部暴露了。
司机见她迟疑，忙说：“蒋总，我去，保险单需要签字的时候我再叫您。”
大家隐约猜到什么，安安静静坐在原处，都有些期待，断断续续知道点蒋莱和那位张总的事，从未见他们正面遇上，那位很低调，网上一张照片都没有，关于他的事迹却频频发布在财经网上，让人津津乐道，越神秘，越勾起人的兴趣。
蒋莱闭着眼睛，面容平静，只有睫毛偶尔动一下。
商业中心，保险公司就在这个街区，应该很快，却熬了好久。
砰砰砰，车窗被敲响，蒋莱降下玻璃。
司机说：“蒋总，保险公司到了，你下车签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卡农，一个声部的曲调始终追随着另一个声部，旋律相同，由数个声部依次间隔出现，互相模仿，此起彼伏，追逐缠绕。——改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