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没有死(1 / 1)

沈清辞吞咽着干涩的喉咙,风从耳边吹过带起散落的碎发,因为闭上眼睛带来的更敏感的听力让她紧了紧悄然中弹开的小刀,砰砰狂跳的心脏被她努力压制住,只等伺机而动一击即中她。

草丛摩擦布料,脚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背若刺芒…黑暗中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与此同时她猛然转过去,紧握小刀的手挥了出去正中对方腹部,随着眉心一痛,血染了视线。

李亚男捂着肚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只差一点点就能死在她手上的女人,腹部的疼痛让她疯狂的去捡地上的匕首。沈清辞见状立马扑了上去,被她压在身下,女人本就身材壮实,压的她动弹不得。

李亚男一只腿横压在沈清辞腿上,那一条腿使劲往她脸上踩,拼命的扯动着脖子躲开她的脚,另一只手悄然间来到她受伤的地方,摸到小刀的刀柄用尽所有力气往里推。

李亚男瞪着眼睛,骤然的疼痛让她僵着身子,头慢慢地低下头望着腹部露了小半截的刀柄,手指无意识的弹开匕首掉落下来,人也跟着往后倒去。

呼哧,呼哧

沈清辞大口大口的呼吸,在对方倒地的那一刻绷着的神经瞬间断裂,她慌忙爬过去抱紧女儿,两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脸,低声呼唤,“欣然你醒醒,你别吓妈妈,快点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妈妈胆小,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沈清辞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无助的望着四周,原本杂乱的声响好像一下子全部消失了的,周围再没有一个声音,世间只剩她,没有人能帮她,没有人能救女儿。

怎么办,怎么样…

她无助的抚摸着女儿的脸,眼泪如断了的弦不住的掉落,泪水和血混合在一起遮了她全部的世界,只剩下黑暗,直到一束光打破了黑暗照进了她的世界。

裴之行拿着手电筒疾步如飞的走了去,经过地上躺着的女人时,未曾有丝毫停顿,蹲在了她面前,“有没有受伤?”

他放下手电筒打量着沈清辞,确定她身上并没有伤松了口气,“警察已经赶到把那些人全部抓了起来,再不会有下次。”

他手落在沈清辞背上想安抚她,方才察觉她的异样,视线落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的孩子,脸色一变,伸出拇指在孩子鼻翼下探了探,呼吸很微弱,指头压在她脖子上动脉,提着的心一松。

“没事,孩子可能受了些惊吓,昏了过去。”他拿起手电筒,光打在了沈清辞脸上和怀里的孩子身上,强烈的自责让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抱着孩子,扶着她找到贺少夕,拜托他找辆车送他们去医院,恰巧救护车路过,最后坐救护车去了医院。

黑暗中被忽略掉的一切,在灯光下毫无遁形,也让裴之行沈清辞的模样。

单薄纤瘦的身体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身上沾了些干枯的稻草,头微微的垂下,两只手交织在一起,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会不自觉的发抖做出防御动作。

裴之行安排好一切,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她两只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摩擦,另一只手缓缓地拂动着她的胳膊试图缓解她的紧张,低声道,“孩子没事,就是惊吓过度昏睡的过去,明天就能醒。”

睫毛眨动了几下,沈清辞慢慢的抬起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唇瓣微微触动。

她想告诉他,她手上沾了血杀了人,开口说话时突然发不了声,她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胳膊,急的红了眼眶,“我……我…”

裴之行望着她的眼睛,“没事,那个女人只是昏过去了,她没有死。”

没死?

所以,我没有杀人,她还活着,沈清辞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她抬起手缓缓的摊开在眼前,死死的望着掌心,有干掉的血渍,不知是她的还是女儿,干掉的血渍一点点的在眼里放大放大,直到遮住整个瞳孔。

沈清辞昏倒了。

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再次醒来周围静悄悄的,洁白的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味,她微微侧身,对面床上睡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腾地坐起来,掀了被子下床跑到对面床边,弯着腰贪婪的望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怎么都看不够。

“还好你没事。”沈清辞不愿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这记忆太让人窒息。

“你醒了,正好趁热把粥喝了。”裴之行提着粥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

“孩子医生怎么说的?”沈清辞站直了身体。

他端起粥,用眼神意她坐床上去,“医生说,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沈清辞坐在床上接过粥,拿起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粥,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他,“咱们县城能做吗?”

裴之行摇头:“恐怕没有。”

“心理疏导需要多久?”

“要根据孩子的情况来断定,如果孩子没什么问题一两天就能离开。”

“那再等等,等几天看看孩子的情况?”

“嗯。”他看她,“把粥了吧。”

沈清辞轻轻点头,低着脑袋一勺一勺的喝起粥。

一碗粥很快见底,被他抽走扔到了外面垃圾桶里,回来时手里拿着水果盘,里面放了几个削好的苹果。

裴之行把果盘递到她面前,“孩子刚睡下,一时半会不会醒。”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水果,迟疑会儿,捡了块小点的苹果,“谢谢!”

她没在说话,敷衍的咬着苹果,眼睛着落在旁边的女儿身上。静悄悄的气氛,让人有点不适应,裴之行好似无感。

一块苹果吃了10分钟,裴之行坐在椅子不知何时拿出了本书。沈清辞脱了鞋躺回床上,拉个被子盖在身上,不自觉的盯着他看,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周身都是血红色,她拼命的跑,永远甩不掉那刺眼的颜色,那些颜色仿佛有意识不住地缠裹住她,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

她拼命的吸气,空气越来越少的几乎再也吸不到,她开始绝望,却不敢放声大哭。

“放开我,放开我!”沈清辞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苍白的脸上还有未退却的恐惧。

“别怕,梦是相反的。”裴之行不知何时坐在了床侧,抬手把她遮了眼睛的头发往耳后梳。

“我,我没事。”沈清辞两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压下梦里带来的恐惧。

那颜色仿佛还在眼前,惊悚的让人害怕。

沈清辞以为这只是一件巧合的梦,却没想到这个梦继二连三的出现,导致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整个精神几乎要崩溃。沈清辞没有问关于这个案子的任何事,权权裴之行处理,她已经被折磨的要疯了。

原本担心小女儿会留下心理阴影,没想到孩子只是第一天在睡梦中哭醒,后来在心理医生的徐徐图之中三两天就好了,她反而成了那个需要看医生的人。

沈清辞从心理医生办公室出来,裴之行抱着孩子站在走廊上。

“怎么样?”

“我不知道。”紧了紧手中单据,沈清辞扯出一个笑容,“我们已经在这地方耽搁一个礼拜,该回家了。”

“你目前的情况回家会加重病情。”

“我哪里有什么病,只不过天天晚上做梦而已,再说我又不是三两岁小孩,你大惊小怪。咱们今天坐车回去吧,出来很久了。”

“再试两天。”裴之行眉头一蹙。

“沈清辞摇头,浪费这个钱做什么?我完全没什么事儿,能吃能喝的。”

“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沈清辞难得带了些撒娇,“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不想在这儿呆着,再说我也没病,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她执意要出院,裴之行也只能同意。

回家时坐的火车,后半程市里到镇上没有直达的火车,只能选择唯一的交通工具汽车。

孩子坐车并没有什么不适应,沈清辞对汽车却有了排斥,脑海里总会时不时的蹦出那天的画面,她努力想回掉偏偏适得其反。

一路上她都在强迫自己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后来,裴之行看不下去,把她的头按在他肩膀上,在晃晃悠悠的颠簸下很难得的有了一个深度睡眠,哪怕醒来腰酸背痛脖子酸,她精神就好了很多。

下车时看着四周熟悉的景物,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亲切了,走了才短短的半个月竟生出了背井离乡的感觉。

几个孩子在门口玩耍,远远的看到他们走来,都兴奋地迎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他什么稀释珍宝。

“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三妹周初然第一个冲过来,兴奋的抱住她的腰,说着他们走了以后发生的事。

大女儿周心柔,木讷的二女都围了过来,小女儿眼热从裴之行怀里挣脱下来,抱着妈妈的腿,兴奋地喊着几个姐姐。母女几人说说笑笑笑,虽然忘了不远处提着行李的男人。

“你……是老裴家的儿子吧?”孙兰花看着眼前身材高大模样俊朗的年轻男子,迟疑的开头,“我瞧着你的脸和他像。”

“是,婶子,我是裴成的儿子。”裴之行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哦哦…你们这是在路上碰,一起回来的?”

裴之行看了眼不远处的沈清辞,点头,“是,顺路。”

“啊,谢谢,谢谢啊。”孙兰花连连说了几声谢谢,感激的说,“前些日子他们娘俩走的时候,我就不放心,这一路上形形色色那么多人,万一遇到了坏人怎么办?没想到回来时碰到了你,真的是打心里感谢你,护她们母女一路平安。”

“您客气了,只是随手之劳。”在沈清辞没作出决定前,他不想让任何人起了流言蜚语。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渴了吧?要不进屋喝杯茶吧?”

“您不用客气呀,喝茶就不用了。”

于是在母女几人叙旧时,裴之行被请进了屋喝茶。

裴之行打算回家一趟,被孙兰花再三挽留后,留下来吃晚饭。太阳才刚落山,孙兰花早早的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裴之行坐在院子里,耳边是堂屋里母女几人说不完的话。能看出这几个孩子和母亲关系很好,她也做到了对孩子的公平,她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女人。

吃饭时,裴之行习惯性的夹起青菜,准备往沈清辞碗里放,忽然想起此时此刻的不同,手臂微微一弯越过她,把青菜放在了周欣然碗里。

沈清辞下意识的看向对面孙兰花,神色自若。

而周欣然已经习惯了碗里时不时多出来的菜,边吃边说了声“谢谢叔叔。”

夏天白日长,吃了晚饭天还未黑,裴之行一个大男人没有借口留下,主动提出了回家。

孙兰花不知怎么想的,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裴之行留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