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明渊被秦霜领着回剑宗时，头疼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今天在符尊的教导下，用他那少得可怜的灵力画了一整天的符。
现□□内灵力干涸，他有种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人干的错觉。
秦霜看着他这副被北风摧残过的地里小白菜样子也颇为心疼，但她是变异冰灵根，项目不对口，连给他输灵力都做不到。
她摸摸储物袋，东翻西找才找出一颗聚灵丹来给子车明渊吃下去。
秦霜是真正的天才，即便不特意运行心法，周身的灵力也会自动往她身体里窜，体内灵力干涸什么的，她从来就没经历过。
所以她的储物袋里，连最基本的回春丹和养灵丹都没有。
这枚聚灵丹还是苏玉音第一次炼制出玄阶丹药，作为纪念送给她的。
虽然不怎么对口，但到底也是聚拢灵力的丹药，吃了应该会舒服些吧？
秦霜打量着子车明渊的脸色，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师姐！”，任何人都听得出那声音里透着的喜悦。
“西宫韫，给我从问心道走上来！”秦霜随手从储物袋里摸了个玉珏就砸了过去。
子车明渊挣扎着睁开眼时，半点人影都没见到了。
他眼神闪了闪，问道：“师姐，问心道是什么？”
服下丹药的子车明渊已经好了许多，干涸的经脉被慢慢聚入体内的灵力滋养，面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秦霜打量着他没事了，才慢慢解释道：“问心道是无妄山脚直通剑宗的一条青石砖路，上面篆刻了阵法，用来测试弟子心性的。”
“按照宗规，所有新招纳的弟子都得走一遍问心道，以测心性。你也需要在仙门大比后同所有的新晋弟子一起走一次问心道。”
“这样啊，”子车明渊乖巧的点点头，“那师姐你刚刚是？”
“刚刚那个是你二师兄。”
秦霜才反应过来和小师弟解释道，“我当上掌教后新加了一条规矩——所有下山回来的剑宗弟子都必须重走一次问心道，以坚心性，莫要被山下繁华迷了眼。”
“若走不过问心道呢？”子车明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喃喃。
“走不过？”秦霜自然的说道，“走不过自然就不必修炼了，修道之路寂寞苦寒，心有杂念只会走火入魔，还是早早放弃为好。”
子车明渊盯着那山下的方向，若有所思。
秦霜：“别再看啦，一个测试心性的阵法而已，以后你也会学很多不同阵法还会创造出很多厉害的阵法的。”
“就像是神无谙师兄一样吗？”子车明渊问道。
“嗯？”秦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神无谙的。
后来秦霜一想小师弟如今在符尊座下学习，便道：“你不用跟他比，那个家伙在符阵一道是不世出的天才，你修行还是该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子车明渊看着秦霜淡然的表情，勉强笑笑应了声。
所以，他在师姐眼里，是比不上神无谙的，说到底他这样的五灵根，于修行一途，根本是个废物。
他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秦霜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已经走上山的西宫韫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师姐！我回来啦！”西宫韫像是一只脱缰的二哈热情的冲向秦霜，想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秦霜悄然左移一步，习惯性的避开。西宫韫连忙急刹车，差点撞在子车明渊身上。
“这是谁？”西宫韫问的是子车明渊，眼神却落在秦霜身上，看都没看他一眼，“不会是我新出炉的小师弟吧。”
“你怎么知道的？”秦霜挑眉，“不是师父说的吧，你在外面惹事还有功夫关注宗门？”
“咳咳…那个嘛……”西宫韫干笑了两声，从储物袋里拿出冰霜狼的獠牙和皮毛。
“师姐你的青霜剑还缺不缺个吊坠什么的，我拿去千机门让他们炼制几个法器，给青霜剑加强冰属性啊。”
秦霜张了张嘴，刚想说都行，就听见一声压抑着的□□声。
她赶忙转过头去看子车明渊，就见他眉头紧皱，咬着发白的唇，“怎么了？”
“师姐，”子车明渊睁开眼，漂亮的眸子被水色盈满，眼睫一颤一颤，声音都哽咽着，“师姐我疼。”
他就那样看着秦霜，看着秦霜拉回了注意力，将所有目光重新落回他的身上。
“又疼了？”秦霜关切的摸了摸他的头，转而朝西宫韫伸出手，“拿些回春丹或是养灵丹什么的给我，你储物袋里应该不缺吧？”
“师姐你偏心！”西宫韫眼睛都瞪大了，但还是从储物袋里拿了最高等级的丹药递给秦霜。
而后又看着靠得亲密的二人，心下不爽。他因为做任务，都好几个月没见师姐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话都还没说两句，又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打断。
本来小柳儿就分走师姐很多关爱了，现在又多了个小师弟，还是个小废物。
西宫韫性格其实是有些乖张的，看不上的人他从来态度糟糕，于是他直接嘲讽道：“只是在宗门内修炼就搞成这样，那以后下山做任务还得了。自己断了手脚丢了命就算了，没得还连累旁人。”
秦霜拧了眉头，西宫韫这个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小柳儿刚来时他也闹脾气，像个求关注长不大的孩子。
她刚想训斥他两句，就被手上突然湿润的触感吸引了注意力。一看，正是小师弟在掉眼泪呢。
又大又亮的眼睛眨都不眨，泪珠顺着脸颊柔软的线条滚落，滴在她手背上绽开朵朵水花。
他为了不发出声音，连嘴唇的抿得死死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秦霜哪见过这场面啊，她慌得转头，看见西宫韫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来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轻声安抚着小师弟。
“别听你师兄胡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不过脑子还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呢。”
“师姐……”子车明渊哽咽着靠近秦霜，细嫩的手指揪着秦霜的袖子，全然是一副不安的样子。
“师姐，师兄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个没有修炼天赋的废物，师兄才不喜欢我的吧？”
“要是、要是我也像师兄师姐一样是天才就好了，那就不会给师姐丢脸，也不会惹师兄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我哪里生气了！”西宫韫眼睛都瞪圆了，这个小师弟怎么张嘴就胡说呢？
“师姐……”子车明渊听见西宫韫陡然放大的声音，身体都跟着抖了一下，秦霜赶忙把他揽进怀里。
孩才十四岁，比秦霜矮上许多，他这样低垂着头颅，发尾都跟着轻颤，显然是难过极了。
“没事、没事，有师姐在，不怕啊，你师兄没有不喜欢你的，他还准备了见面礼给你呢。”
秦霜望着西宫韫，目光颇为危险，“你师兄出手阔绰，肯定准备了高级法器送你做见面礼，是不是啊西宫韫。”
西宫韫长袍下的腿一抖，他听懂了自家师姐平静语气下的威胁。
他从直接从手上的戒指里扯了只储物袋出来，“这个里面有能抵抗出窍期大能一次攻击的软甲，一支沉湖木做的玄阶符笔，一些基础的丹药还有灵石和人间用的金银，反正杂七杂八的，小柳儿当年有的，我也都给你备了一份。”
虽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莫名不爽，但西宫韫还是大方且用心的准备了见面礼。
他知道自己师姐的性子，护短的很。师父收下的亲传弟子，无论天赋品性如何，她定然都是会用心教导的。
就像当年对自己一样。
西宫韫对自己不讨人喜欢的性子心里也是有点数的，初入门时，师父整天不见人影，各个长老见了他就叹气。
只有师姐，虽然把他揍得满山跑，可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师姐亲自上的药，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西宫韫不爽的解释：“不要说我小气哦，我是知道师姐把紫玉珊瑚送去万符门给你做符笔了，才只准备了一只玄阶的暂时用用。”
“武器也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所以才没准备。反正你去贮宝堂随便挑，有喜欢的师兄送你。”
子车明渊被他这一段又一段的话说得整个人都是愣的，他本来以为这个师兄会很讨厌他的。
毕竟自己分走了师姐的关注，这位师兄回来了也没正眼瞧他，怎么还愿意给他准备这么多的礼物呢？
“他就是这个狗脾气啦，人不坏的。”许是他的表情太明显，秦霜笑着撸了一把子车明渊的脑袋。
“你是我们的小师弟，我们是将来要彼此扶持着支撑起剑宗的人，你师兄不可能讨厌你。”
“收下吧，小师弟。”西宫韫强硬的把储物袋塞给子车明渊，也顺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自顾自小声的说了句，“还是小孩儿啊。”
“谢谢师兄。”子车明渊不再是方才那副泪水涟涟的样子，水洗过的清澈眸子望向西宫韫，怎么看怎么乖巧。
西宫韫摆了摆手，走向集谕堂准备交任务，他一路走一路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刚和师姐还有小师弟相处的场景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什么呢？
“西宫师兄，你回来了。”
罗坎迎面看见西宫韫，友好的打招呼，“柳师妹还没回来吗，去岁酿的清荷酒能开封了，我想着邀你们师门一起喝，庆祝你又多了个小师弟。”
西宫韫：“好啊，你酿的酒是最好的，醉江红都比不上。”
“可不敢说这话。”罗坎笑着摆手，“柳师妹这次去哪里了，竟还没回来。”
“西荒吧，我记得好像是。”西宫韫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
“反正早晚会回来的，我现在去交任务，等着喝你的清荷酒啊！”
两人笑着分开，西宫韫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说怎么觉得那个场景眼熟呢，每次小柳儿那个丫头在师姐面前坑他的时候，不就是那副样子嘛！
新来的小师弟，竟然可怕如斯！
不会要变成师门食物链的最底层了吧！
西宫韫很难过，但西宫韫没地方说，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