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如今修为受限，实在应付不来如此多失去神智的修士。
她踩着屋顶疾行，居高临下的观察镇中的情况。
越看越觉得心惊，这似乎是一个阵法，从白云镇的外围开始，以六芒星为形向内收缩。
秦霜猜测这或许是个收集气运的阵法，只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秦霜赶紧把这个发现讯息告诉了神无谙，神无谙这个人虽然喜欢和她闹脾气，但正事上一向靠谱，从来不掉链子。
他很快回复消息，推测这可能是一个收集杀孽和怨气的诡阵。
秦霜需要尽快找到阵眼将这个阵法破坏掉，否则白云镇的整个风水格局都会被改变，甚至可能会连累到仙门的气脉。
秦霜看完这个消息，真是恨不得把那群合欢宗的弟子和离寻绑在一起烧了，她这次可真是给自己招了个大麻烦。
秦霜踩着屋脊跳来跳去，依照着神无谙的指示四处寻找可能是阵眼的地方。
阵眼没找到，她倒是看见一位有些眼熟的人，对方正被几个失了神智的修士团团缠住，身上见了好几道血痕。
秦霜蹙眉看了一会儿，还是仗剑飞身而下，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将所有人撂倒。
“多谢秦掌教相助。”朱颜脸上有些抱赧。
“他们其中有三人是凝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也是正常的。”秦霜眉目有些冷淡，今晚见到的场景让她很难再维持住惯常的微笑。
“朱颜道友为何一人在此？”
“我输了擂台战，也没有什么必要留在那里了。”朱颜的面色有几分失落，“所以独自下山来散散心，却没想到会遭遇这种事。”
“是吗？”秦霜淡淡的说，“那看来朱颜道友同我一样，运气不好呢。”
“我知道，秦掌教对我对合欢宗应当是有所怀疑的。”朱颜突然说道。
这话听得秦霜一挑眉，看向她，“朱颜道友这话说得我实在有些不明白，我怀疑你、怀疑合欢宗什么呢？”
“怀疑白云镇中之事同我们有关。”
朱颜咬了咬唇，还是继续说道，“清枫林和断霜崖两件事都有合欢宗的身影，即便被怀疑也是我们应受的。”
“可是秦掌教，外面都事，当真与我合欢宗弟子无关。”
朱颜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沉痛，“乱神是没有办法控制凝元期的修士的，他们有了更新的药。”
秦霜心中一凛，面上却颇为疑惑，“乱神是什么？把白云镇弄成这的药？你们合欢宗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朱颜苦笑，从怀中掏出一只琉璃葫芦瓶，其中晃荡着半瓶左右玫红色液体。
“这就是乱神。”
什么玩意儿？秦霜懵了，离寻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他拿出的是药粉，到了人家这里就变液体了。
还好秦霜当了这么多年掌教，有着丰富的表情管理经验。
她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惊讶，“这样一个小东西，竟然就能让人变成那样？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朱颜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这原本只是在弟子间比斗时用来助兴的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乱神。”
“现在还变成了这样，我真的……我、”朱颜说不出话来，她明显的哽咽着，“这个原本是我研制出来的啊，怎么会这样呢。”
她没有说谎，这是秦霜得出的结论。
她是真的在为外面的杀戮而痛苦，在为自己的药造成的结果而后悔。
可即便是如此，秦霜也不认为朱颜是可以信任的。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秦霜问她，“无论如何，这个药都是从你们合欢宗手中流出去的吧？”
“我、我不知道，”朱颜的表情很痛苦，她说，“或许，或许是圣子吧。”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亲传弟子，宗派中有什么决策我根本就接触不到，也阻止不了。”
“如今连宗主都陷入了昏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合欢宗的宗主昏迷了？”秦霜面上一派震惊，“怎会如此？是受伤了吗，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不是受伤，”朱颜摇头，“是左护法和圣子一起谋划想要抢夺掌控合欢宗。”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安排离开宗派，跟着来仙门观礼。”
秦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道：你们可真是一人一个说法，还都能自洽。、
但是不管离寻和朱颜是怎么把锅甩在对方头上，左护法都是这个故事里的恶人啊。
秦霜看着她，叹气：“朱颜道友，你的话我如今也无法验证真假。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解决这件事。”
秦霜严肃的问，“既然初版药物是你研制出的，那你可知道怎么解？这可关系着那么多条的人命啊。”
“我不知道。”朱颜的表情有些绝望，“配方早就变了。”
秦霜蹙眉，“既如此，朱颜道友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吧。”
“我会通知丹塔的医师过来，还请道友可以将乱神交给他们进行研究，或许能够推演出解药来。”
“好，我会的。”朱颜点点头，又看向秦霜，“秦掌教可是还要去哪里？”
“去找我的师妹，你也认识，就是在清枫林中被你救了的那位。”
秦霜的语调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了点懊恼，“她因为清枫林的事一直很愧疚，我本意是带她下山放松心情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个错眼，师妹就同我走散了。”
朱颜有些呆愣，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有秦掌教这样将她放在心上的师姐，花道友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借你吉言。”
二人在一个转角准备分开，秦霜深深看了朱颜一眼，道：“万事小心。”
朱颜望着秦霜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自嘲的笑了。
秦霜之所以如此放心的跟朱颜来回试探，是因为她放在花萘身上的法器还在持续稳定的传来灵力波动，这意味着花萘现在还很安全。
秦霜接收到了这样的讯息，便决定将花萘的事情再往后放一放，既然没有办法阻止那些失去了理智的修士，那她至少得找到阵眼，她不能看着整个白云镇被血气和怨气笼罩。
她按着神无谙的指点，一连踩过几个地方，都不像是阵眼。
“既然这样，那想必就是在西边的阵脚上了。”神无谙说道，“阵眼也可以不在法阵的中心区域，这种诡阵，或许遵循的是西方有煞。”
“什么煞？”秦霜没听懂神无谙的意思，一边在屋檐上起落，快速朝着西方阵脚靠近，一边对着通讯问道。
“白虎煞。”神无谙解释，“凶险、主战主杀，若以此为阵眼，可聚怨气、凝血煞。”
秦霜：“怎么解？”
“你解不了，看护好阵眼，等我过来。”
神无谙说道，“这种阵法诡异多变，稍有不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若是怨气凝成变为鬼煞，我们就只能请大罗音寺那群秃驴过来念经了。”
“那还是不要了。”秦霜心有戚戚，请那群和尚出手一次，那可太贵了。
秦霜小心翼翼的靠近，果然看见那边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安静。
虽然也围了很多人，但显然那些人都没有受到药物的影响，是清醒的状态在守护阵眼。
看来就是这里没跑了。
秦霜扫了一眼，这里的人最高修为的也不过是凝元巅峰，连一个金丹都没有。
秦霜极其擅长越级虐人的，且她有青霜剑在手，即便不拿回修为，别说凝元了，连金丹初期也是可以一战的。
她谨慎的潜行，速度而安静的用玄品定身符一连定住好几个守卫，然后把他们绑在一起扔在角落里做堆。
而后秦霜转身，准备再抓几个时，全场的灯火都在一瞬被点燃了。
灯油开始燃烧，比秦霜之前闻到过的还要浓郁上百倍的腥甜从灯火中弥漫而出，侵袭得秦霜几欲呕吐。
这个味道闻起来就很恶心，是那种沾染了人命和凄厉的怨恨凝结而成的味道。
灯火森森之下，秦霜目之所及见到的均是合欢宗弟子，是那些来仙门观礼的合欢宗弟子。
他们的脸上都透露着迷醉而狂热的神情，秦霜打量着中心的高台，再结合这些弟子的样子，她猜测她们大概是要举行献祭仪式。
可献祭是需要祭品的，秦霜心神一颤，惊呼出声：“花萘！”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呼喊，花萘被押解着，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的修为不高，已经受了这药香的影响，癫狂的想要杀戮。若非被押解住，她想必会伤到自己。
“朱颜。”秦霜冰冷的看向站在花萘身后阴影中的女子，“你们合欢宗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认出来了，朱颜上前一步，在森森的灯火下扯去了面纱，她妩媚一笑，“我如果说我们什么都不想做，秦掌教会相信吗？”
灯下最宜观美人，可这美人却是蛇蝎美人。
“放开花萘，把解药交出来，这是你们唯一的选择。逝者不可追，人命沉重，我会为你们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秦霜凝视着朱颜的双眼，“别继续做错下去了，你也很痛苦不是么？”
“痛苦？”朱颜笑，“痛苦又如何呢？事已至此，你难道以为我还会有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