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线索(1 / 1)

突闻老张的死讯,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快?手术中出医疗事故了吗?还是……”

我实在不能理解,老张的肿瘤复发距离上次开刀不到一个月,理应进程不会这么快吧?怎么突然就这么凶险了呢?

小张不知道是因为悲痛还是什么,并不想与我多解释,只是含混地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快。”

“节哀顺便。”我满腹疑虑,但考虑到家属的心情,只能暂时按下去,“张伯的追悼会是什么时候?我去送送他。”

“别!你别来。”小张慌里慌张地一口回绝,缓了一缓,她说,“嗯……那个,A城挺远的,你工作也忙,就不用来了。”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她越这么说,我越想亲眼去看看。

“要的。张伯跟我同事一场,虽然只共事了几个月,但跟我亲伯父是一样的。”我说,“而且我还想看看那副眼镜的检查结果。”

“没有结果!没有,你别来了。”

“为什么?”

小张吞吞吐吐地说:“我爸都……都过世了,还追究这些干什么?他又不能复生。眼镜寄到半途中,我就给召回了。根本没有报告。”

我越发感觉到蹊跷,问:“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父亲突然病倒吗?”

小张斩钉截铁地说:“不想。”

我无法理解她态度的突然转变,上回联系,她明明还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太奇怪了。

我说:“小张,你是不是被谁给威胁了?是李韵还是……”

“没有谁威胁我,你想多了。”

面对她水泼不进的态度,我只好恳求说:“或许你有你的理由,我也不为难你。我只求你把眼镜转让给我,我可以出钱买,我自己送去检测,跟你无关,这样可以吗?”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

“我爸说……我的意思是他临走前说,很喜欢这幅眼镜,他要带进火化炉里去。”

我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小张,火化的时候不可以带金属。”

她恼怒起来:“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了不想给你就不想给你,哪有那么多理由。你以后也别再打电话了,我不会再接。”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再给她拨过去,已经被拉黑了。

眼看有了点眉目,线索突然断了。

我越想越郁闷,坐在宿舍的床上想怎么样才能劝动小张把那副眼镜给我。

首先,当然是要再次联系上她,最好能当面谈谈。

但我手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还是老张的,还被拉黑了。我甚至连小张的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周围有人认识她就好了……

我突然想到了周进。

他以前跟老张走得近,或许认识他的家里人?就算不认识,至少他的号码还没被拉黑。

一想到这,我就冲到二楼,咚咚咚敲他的宿舍门。

他似乎已经睡了,敲了很久也没来开门。走廊里穿堂风呼啸着吹过,把我冻得一个激灵。

出来得急,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快深夜12点了,身上穿的睡裙并不能给我提供足够的保暖。

正要撤回楼下添衣服,门忽然开了。

周进睡眼惺忪把门开了一小条,从门缝里问我:“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开门见山,直接说:“你师父过世了,你知道吗?”

他呆呆地“啊!”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前天晚上。”又一阵饱含湿气的冷风吹过,我牙齿打了架,“小张……就是你师父的女儿,说他前天手术失败,去世了,多的不肯说。我多问了几句,她就烦我了,把我拉黑了……”

“你进来说吧。”周进打断我,大敞开房门,“别冻感冒了。”

“没事,我还顶得住。”我骨头缝都在哆嗦,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大半夜敲人门已经不像话,再进门就真的太没有分寸了。

周进没有劝,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条卷得整整齐齐的行军毯,递给我:“披着吧。”似乎怕我不接,他补充说,“夏天洗晒过,收在柜子里,干净的。”

用料扎实的墨绿色毯子围在身上,立刻就不冷了。

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举着手机示意给他看:“看,小张已经把我拉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能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吗?”

“我也只有师父的号码,稍等。”他打开手机,拨通了老张的号码。

还是小张接的电话,声音很警惕:“哪位?”

我对做了个“嘘”的手势,对他摇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提到我在边上。

“那个……那个。”周进突然语塞,似乎想不好应该怎么称呼她。

“到底是谁啊?找我爸什么事?”

我不能出声,干着急,给周进做口型:“叫小张——小张,或者师妹。”

周进迷茫地看着我。

或许这口型对于周进太难懂了,他干脆略过了打招呼和自我介绍的环节,直接问:“我师父……他还好吗?”

小张问:“我爸的徒弟?哦~我听他提起过。”

“嗯。我师父身体还好吗?”周进再一次问道。

小张迟疑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他去世了。”

“什么时候?”

“前天做手术的时候。”

“为什么?”

小张又烦了,连珠炮一样发飙了:“什么为什么?做手术就是有风险,他去世了我们也很难过,你这意思难道是我们害他的吗?追根究底地问什么?你们不能让家属安静几天吗?”

周进讷讷地道歉:“对不起。”

小张的声音没来由地暴躁:“别来烦了!”

立时三刻就挂了电话。

我“嘶”了一声,说:“刚才跟我也这样莫名其妙地呛起来了。”

周进愣楞的,搓了搓脸,打开手机的聊天界面,开始给老张转账。

“你干什么呀?”我阻拦不及,眼看着他点下了确定按键。

周进说:“给白包啊。”

“你不觉得你师父的死很奇怪吗?”

周进说:“是很突然……”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提示音一响,周进亮起屏幕看了一眼,郁闷地说:“给退回来了。”

随着被退回来的钱款,还有一行系统提示小字“对方已不是您的联系人”。

得,周进也被拉黑了。

我跟周进面面相觑。

“你有没有觉得,老张他女儿不想我们问他去世的细节?”我说。

“好像是。”周进说,“不过,也能理解吧,父亲刚去世,心情不好。”

“她的反应不会太过激了吗?”

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周进迷茫地反问:“有吗?”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在他这里找不到认同,只能转而问,“你有你师父老家的地址吗?”

周进说:“没有。以前问过一次,就是咱们三个去吃火锅那次,他只说在予省很偏僻的乡下。”

周进这儿的线索也断了。

我难免泄气,想不通小张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是李韵威胁了小张,那首先,她如何这么快发觉的?其次,她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总感觉谜底已经近在眼前,但总是差了一点,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它。

抓不到证据,我决定铤而走险,直面李韵。

告诉她老张的死讯,看她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一大早,李韵和秦嘉安上了车。

我正在组织语言,忽然听到低头看手机的李韵惊呼了一声:“老张去世了?”

她满眼的震惊,举着手机向前排问道:“他朋友圈怎么突然发了讣告?小周,小伍,你们知道吗?”

她的惊呼声打断了我的腹稿,我结巴了一下:“知,知道。他女儿说是手术失败了。”

李韵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哎,我当时就跟他说,让他到A城来治,他不来。他女儿就算认识几个帝都医院的同学,终究都年轻,怎么比得上A城的名医呢?唉!”

她把手机举到面前,看着那条讣告摇头叹息:“才刚退休,老张没福啊。”

李韵一套表现下来行云流水,又是震惊又是惋惜。她要是演的,演技可以去角逐奥斯卡。

我沉默了,一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动摇,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她。

李韵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老刘,老张大前天过世了。你联系一下家属,代表工会和我过去一趟,协助他们办理丧事,送点慰问。”

秦嘉安顿时不干了:“妈,不是说好了过几天要给我办订婚仪式的吗?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让刘叔过去,家里这些准备工作谁来统筹?不行,刘叔不能去。”

管家也说:“太太,老张要是大前天走的,估计今天都已经下葬了,我再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给家属打点慰问金,送点慰问品什么的。”

李韵思忖了一会儿,说:“也有道理。你去问问他家里人,墓地订好了没有,没有的话,咱们给他挑个风水好的;要是订好了,就让他们把购买合同复印一份,公司给他报销,就当是工会买了送给老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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