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1 / 1)

一处影壁转角的廊下,有两个人无聊,正说着主子们的闲话。

“大老爷的事听说了么?”

“什么不知道的,不就是叫人害得摔了马,现在人还搁在床上起不来呢。”

提起话头的健壮婆子摆摆手,“谁说的这个,是说那个人要去告官,告老爷!”

另一个听了不信,反而嗤笑,“说笑话呢,有那害人的反自己上赶着报官?”

“所以你说人为什么要报官?难道里头就没有缘故?未必人家真的是傻子不成。”健壮婆子翻了个白眼。

“那您说说,有什么了不得的缘故,敢去衙门胡闹。”

健壮婆子便说:“听说是那人原有个妹子,几年前年成不好的时候,卖进咱们府做了丫头,在那里伺候大太太,今年已是到了时候,她哥哥要赎她出去,银子已经准备好,还回了大太太,大太太答应了。谁知到了日子,那哥哥去接人,在门下左等又等都不见人,连个鬼影也没见。第二日他使用些银子去打听,才知道她妹子早死了!”

听的人嘶地吸了一口气,忙低声去问:“怎么没的?”

健壮婆子凑近了半捂着嘴说道:“对外说是发了急病突然走的,正要派人去请她家人的。只是谁信呢,那边的都知道,说是大老爷祸害了人,那丫头羞辱不过,才上吊了。她哥哥就是打听出到一点情况,才要和大老爷拼命呢!”

另一人啧啧两声:“这叫什么事,不是咱们说,大老爷也实在太不忌了些,听说那边略生得平头正脸些的丫头都逃不过他的手去,大太太人又没用,是个万事不敢管的,不止不管只怕为了讨大老爷高兴,还要帮着些呢。”

健壮婆子应和:“谁说不是,只是可怜了那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就算失了身子,忍一忍,对老爷服个软,不定还能混个姨娘当呢,日后吃穿不愁的,不比出去强。”

另一人点点头,也说:“那哥哥也傻,去告官,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人已经没了,不如多要些银子是正经。”

健壮婆子一撇嘴,挤挤眼睛,“你也不想想那边那位是什么性子,从来只有往里扒拉银子的,要她出银子,哪怕一分一厘呢,都不是要从虎口里夺食?”

两人说着说着就笑起来。

要说这荣国府人多嘴杂的,他家待那些老人也多给几脸面,不大惩戒的,如此免不得家里就不严谨,有些什么事儿,漏风的筛子似的,不大会儿,就都知道了。

凤姐正是从那太太那边回来,一进门就先灌了一大口茶。

平儿一面给她接了披风,一面说:“不晚不晚的,怎么又突然叫你过去。”

凤姐擦了手把,才在暖炕坐下,歇了口气,说:“依旧还不是老爷那件事,作弄的像什么样子,太太收了身价银子答应放人,老爷转头把人污了,那丫头心气儿高转过一根绳子上了吊。太太在这些事上总没个手段,弄到私下已经传得到处是,这些日子难道你就没听到一两句?倒问我。”

平儿就说:“现下又怎么样呢,太太找你过去,紧要是多给几两银子,把那人安抚住就是了。”

凤姐一甩手,“早这样做了还有今天的事?不是我要说,实则太太也太小气,先前人家来求出去,不说放在老太太她们身上,就是我们,谁还真要人家几两身价银子?免得不还要多给出去几两呢。又出了事不第一时间解决倒三遮两遮,就是舍不得往外掏银子,所以瞧着怎么着,闹大了,既拿了人家的钱,又把人害死了,人家哥哥要去告官,现在倒来找我,从没办过这么搓火的事儿!”

平儿又到了一杯茶送过去,凤姐喝了一口继续说:“还不能叫老太太知道,怕她老人家一时情绪大起大落伤身子。”

说完吩咐平儿道:“你从我箱子里取一百两银子出来,叫旺儿把这事去办了,好生说,就说他妹子的事原是意外,知道他心里不好过,拿着这一百银子好生把人安葬了,剩下的不管做什么,好歹是个安慰。”

平儿“哎”地应了一声,去取了银子出来,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又用一笔大,那些银子还没到日子收回来,之后想是有不趁手的。”

凤姐道:“到时不管哪里匀些找补就是,太太巴巴找我过去,不摆平了她心里不知道怎么不痛快,怕还要恨我。”

平儿不再说话,拿着银子出去了。

谁知第二日上午,旺儿就来回话,跪在地下说:“奶奶,可了不得,那人竟是个硬骨头,我照着奶奶的话说了,谁想,回头对方就把一包银子砸在奴才脸上,奶奶您看,奴才这脸现在还青着呢。”

王熙凤一愣,随即怒而站起来,掀开门帘几步走出来,问:“他都说什么了?”

旺儿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只答道:“说,那人说‘拼了这条命不要,势必也要讨个公道’。”

凤姐脸色已经放下来,回转了屋子,平儿轻轻摆手,打发旺儿离开。

她进了里屋子,估摸着人平静下来,就温声问:“那京兆府尹,同咱们府有什么关系没有。”

凤姐沉吟了片刻,说:“还要去找太太商量商量。”说罢又告诉平儿,“上午都空出来,你去说一声,要回话的都下午。”

说完,就出了屋子,一堆嬷嬷丫鬟跟着,往王夫人那边去了。

正碰见三春和黛玉在上房请安,几人见凤姐脸色正似有不愉之色,猜到她有事要回,忙都走了。

王熙凤又把屋子里人都打发出去,才将这事回了王夫人。

姑侄两个坐在暖炕上商量。

王夫人听问起京兆府尹,想了想说:“是位姓黄的大人,和我们家素无一点交情的。”

这便不好办了,凤姐因儿说,“这般看来,我们要是贸然送上老爷的名帖,恐怕不妥。礼也不能送了。”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事怎么弄成这样,我们这样的人家,真被人告了官,别说结果怎么样,这已经是丢了脸面,遭人笑话的。”

“谁说不是?莫不让老爷去疏通疏通,看能不能找个什么路子。”

王夫人连声否了,“他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又最正经不过的,从来不理会这些俗事杂物,只怕还没说,就先遭训斥了。只可惜你叔叔又奉旨出去了,眼下不在这里,不然什么事情摆不平。”

话说到这,竟然像是个死胡同,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偏偏凤姐是个要强爱承蒙,遂只道:“晚些时候等琏二爷回来,我再同他商量商量,得尽快有个章程才好。”

王夫人别的没多说,只嘱咐了一句,“别闹得人仰马翻,老太太那边务必紧满。”

凤姐满口答应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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