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烛落泪(1 / 1)

长安打更人 林今墨 2155 字 2023-03-30

喜庆屋内,红烛燃烧,地面烛影像是会动般互相纠缠融合。

随后烛影缓缓站起来,拉长的影子形成个身穿红衣,模样儒雅的男子。

绿衣新娘独坐床边,颦眉垂眸,神色哀痛和绝望。

“玉兰···玉兰···”

忽然听到心上人唤她,新娘惊喜抬头,就看见,她的纪郎站在面前,目光含笑的看着她,伸出手。

“纪郎,纪郎。”新娘欣喜若狂,她起身来到心上人面前,纤纤玉指搭在纪郎的掌心里。

她含泪双眸望着他,无声说着深情和思念,隐忍克制却又难抑放纵。

纪郎轻轻擦拭她眼角泪水,温柔且坚定的说,“玉兰,我来接你了,这次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嗯!纪郎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新娘毫不犹豫点头,只要能和她的纪郎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已经为了父母妥协一次,这次纪郎来找她,原谅她的自私,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放开纪郎的手了。

“今夜本该是我们的新婚夜,却被人夺了去,喝了合卺酒,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纪郎微笑着牵新娘回到床边坐好。

他转身倒了两杯酒,一杯他拿,一杯递给新娘,同样也坐在旁边,宛如一对新人。

纪郎的眼睛很深情,说着新娘内心无法抵挡的情话,“玉兰,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无数次都在幻想我们成婚的日子。”

“纪郎···”新娘害羞垂首,话虽露骨,可是和心上人互诉衷肠,这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玉兰,来,我们先喝了这杯合卺酒。”纪郎勾着嘴角,笑意加深。

“嗯。”

新娘满脸含羞,完全陷入了心上人编织的情爱里,不管说什么,她只会服从。

两人手臂相交如交颈的天鹅,仰头一杯酒下肚,相视一笑。

新娘躺在铺着鸳鸯被的婚床,绿衣和喜红相衬,她瞌闭双眸,面带幸福微笑。

正在燃烧的红烛,缓缓落下两滴蜡油,犹如新娘子的眼泪,烛光似乎更明亮了。

“娘子,娘子?”

婢女进来本想提醒新娘,姑爷准备要来到了,可进了屋,发现新娘子直挺挺躺着睡着了,双手叠在腹部,她上前去轻声唤醒。

可是几次后新娘依旧没醒来,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娘子的胸口怎没有起伏,就,就像是死了···

婢女吓了一跳,她大着胆子,冒犯的伸出手探到新娘的鼻息下,果真没有呼吸!

担心是错觉,她又试了一次,依旧是没有气。

“啊!”

婢女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跌坐在地,眼神惊恐的看着床上面带幸福笑容“睡死”过去的新娘。

屋内是布满喜庆,但此刻风从门口刮进来吹动了红帘沙沙响,烛光忽明忽灭,影子张牙舞爪。

“死了,死了···”婢女浑浑噩噩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她撞到了新娘子的嬷嬷,对方气恼地点了婢女额头,教训的说:“你这丫头,怎如此不知礼数!大喜之日,说谁死了!”

“嬷嬷,胡,胡娘子死了,胡娘子死了——”婢女浑身发抖,紧紧抓着嬷嬷的手,宛如找到了救命稻草。

这一夜,本该是迎娶新妇,喜庆洋洋的郜家,陷入了阴冷的低迷中。

夕阳西边落,晕染了天际边一片橘红色。

长安西市卖吃食小玩意儿的坊街很热闹,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瞧着就安居乐业,摊贩热情吆喝不断。

香味飘散空中,远处是摆着一家馄饨店,生意很好,店家忙个手不停,可笑意很浓。

他们正是往这家馄饨店去,闻着香味,肚子更饿了。

林三更频繁打哈欠,神情懒散困倦,走在她旁边的郑洮却是神采奕奕。

“昨夜休息,不是你当值,怎还如此困。”郑洮看不过好兄弟如此堕落。

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目光同情,“三更啊,你不会是···虚吧。”

没有明说,但是看郑洮那挤眉弄眼的奸笑表情,想要猜出其中意思也很容易。

林三更掀起眼皮,斜昵了他一眼,“瞎说什么鬼话,你才虚。”

戌时一更三点才当值打更,现在才是二点就叫她出来,好不容易能轮到休息,谁不是想在家睡个天昏地暗,晚点出门她还能躺上小半刻钟。

她就没见过要去当值了,还如此兴奋的人,郑洮可当得一句乃奇人也。

“病不忌医,你怎能逃避呢。”郑洮认为林三更是在死要面子不承认。

他仗义道:“我老郑家有祖传的壮补药酒,只要喝上小半杯,保管你生龙活虎。改明儿我拿点给你,身为顶天立地大男人,怎能虚呢。”

说着,郑洮这才注意到,他这兄弟手脚纤细,腰胯也不粗壮,这眉眼像用笔描绘的一样精致,活脱脱像话本里的玉面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一看就是虚。

“废话那么多,还请不请客了。”林三更连手都懒得动了,抬脚直接一踹。

郑洮嘿嘿笑地灵活躲过,窜到了馄饨摊位前,闻着香味,他咕噜咽了下口水。

“店家,来两碗馄饨,要大碗的。”

“好嘞!二位客官请稍坐会儿,很快就好。”

这儿摆了三四张小桌子,现在还有个空位,其他客人埋头吃得很香,看着都勾起食欲。

林三更刚和郑洮坐下,郑洮立马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说一件事,我也是今天早上刚知道的。”

他有秘密憋不住心里,若是不找人分享出去,怕是会疯掉。

这讲秘密,肯定要配合美食的,郑洮还是挺有原则性。

“什么事能让你如此震惊。”林三更顺着话问,也没打击他的热情,主要是她不配合,郑洮也会自己讲。

郑洮说:“郜家昨日办喜宴,独子郜岩娶妻,可新婚妻子胡玉兰却在婚房内离奇死亡,现在郜胡两家闹翻了,互相指责是对方的责任,胡家认为人已经过了郜家的门就是郜家的人,现在人是在郜家死的,就是郜家的责任,胡家要赔偿,但是郜家不同意,认为胡家故意嫁这样的人给郜家晦气,今早他们闹到了衙门。”

林三更颇为好奇:“离奇死亡?官府也没有查出死因吗,怎一个离奇法。”

命案可马虎不得,长安县的张明府是个好官,若非真离奇,断不会有这流传。

郑洮:“官府派仵作检查,发现新娘没有任何受伤痕迹也没有中毒,她就像是做了一场好梦在梦中死去,很幸福。”

当不知原因的横死和幸福挂钩,怎一个诡异。

“这听着确实离奇。”林三更点头,转而好奇问,“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死了人,官府查案会有动静,自然是瞒不住,但百姓要想知道具体情况也难,一般都是在私下各种猜测。

“那郜郎在成婚前来我们家买过壮补药酒,官府查案时来到我家问话。”郑洮当时候还在家,自然知道这件事,且他远房表哥在长安县当捕快,消息比较灵通。

“原来如此。”林三更点头,这时店家端了馄饨过来。

这家馄饨店是老字号了,味道鲜美,汤汁肥而不腻,让人吃了流连忘返。

郑洮在筷筒里拿出筷子,馄饨烫嘴的没能咀嚼就囫囵吞枣咽了,心神还是挂在这起案件,“一个活人不可能会短时间里莫名其妙死去,我想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市面上有很多杂写话本,他平日里就喜欢看这些,每每有悬疑之事,总有种“我能查”的错觉。

“既然是离奇死亡,谁说就一定是人为,也可能是看不见的东西。”林三更咬了口馄饨,随口说了一句。

“咳,咳咳。”郑洮被林三更的语出惊人给噎到了,急忙端起碗喝汤咽下去顺喉咙,“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缺的只是一个真相。”

“你说的对。”林三更敷衍点头,没与他相争,“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查案的事自有官府处理,相信官府会给死者一个真相交代的。”

说到这个,郑洮的话题一转弯,就开始夸起他十分崇拜的长安县张明府张丞了,敬佩之心滔滔不绝。

每当这时候,林三更就是安静听着,偶尔附和几句,足以让郑洮兴奋。

一碗馄饨吃下来,耳边都是郑洮在细数张明府的光辉事迹,林三更耳朵都要听得起茧了。

“林郎君。”

林三更起身刚要走,身后有小娘子在叫她,会这般确定,也是因为她熟悉这个声音。

吹捧被打断,郑洮也闭嘴了,好奇视线在来回打转,如坐在坊街闲聊的阿婆们看见好戏时的兴奋眼神。

“陈娘子。”林三更回头,果然是陈蔓禾和婢女站在身后几步远,正浅笑嫣然的看着她。

陈曼禾身穿绣蝴蝶襦裙,挽起的发髻里插着一根镂空金蝴蝶与之相配,金丝制成,精致华丽,衬得佳人贵气。

“林郎君,许久不见,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相遇。”陈蔓禾走上前时腰间的荷包轻轻晃动,散发淡淡清香,今日妆容也是极其美丽,眉间贴着梅花钿,看来是盛装打扮才出门的。

与林三更一个月前初见的她,现在的陈蔓禾犹如从花苞到完全绽放,褪去青涩温婉,气质多了娇媚。

陈蔓禾感激道:“当日若非林郎君出手相救,我就遭了难,但我却没能好好感谢林郎君,实属不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且当日,陈娘子已经给出了感谢。”林三更神色淡淡,抬手作揖,“在下还有要事去忙,就不打扰陈娘子兴致了,告辞。”

林三更抱歉地浅笑,俊秀的脸有几分如天上清月疏离,转身同郑洮离去。

“娘子,这人好生不识抬举。您都亲口说了要感谢,可他居然拒绝。”陈蔓禾身边的婢女不喜欢林三更的态度,气鼓鼓的瞪了眼林三更远去的背影。

亏得娘子挂念了一个月呢,还很遗憾的不能再见一面,一个臭打更的,真蹬鼻子上脸了。

陈蔓禾勾唇,眼神略带深笑,语调温柔的说:“此举不恰恰说明,他不是贪图富贵美色之徒,行郎朗君子之风,有颗赤子之心。”

闻言,婢女想了想,也赞同点头。

娘子说的也没错,可明知道娘子暗指什么意思还拒绝,这人也大错特错!

走得远了,郑洮用手肘捅了捅林三更的手臂,挤眉弄眼的,“兄弟,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林三更无语,那看好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了。

“这位陈娘子啊。”郑洮嘿嘿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刚刚对你可不是单纯的抱着感激态度呢。”

林三更表示她不懂,“是吗,那肯定是你眼睛有问题,看错了。”

郑洮惊呆:“人脸皮薄的陈小娘子都主动了,还是英雄救美的好印象,你难道就没有点想法?”

他就是个俗人,现在也还没谈婚论嫁,况且陈娘子长得多标致啊,看着家世也不错,若是他,早就动摇了。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传为佳话,这三样俨然能写成流芳百世的故事啊。

“没有。”林三更毫不犹豫,“我只想做好打更之值,多攒钱,养妹妹,别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你这要是去大庄严寺出家,主持都不用担心你六根不净咯,天生是个当和尚的好苗子。”郑洮摇头啧啧两声。

他这兄弟虽然看起来身体虚的,可一张脸就很得小娘子们的爱慕,相信失职了也不愁没饭吃,长安贵女何其多。

可惜啊,谁到头来都是芳心错付一场空,人走的是和尚路。

作者有话要说:宝子们,开新文啦~以史为骨,艺术为翼,玄幻虚构,切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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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广寒得到了第一把剑。

她满心欢喜。

“师父,这就是我的本命剑吗?”

师父捋着白胡子笑道:“是的。剑有灵,徒儿为它取名,就要负责咯。”

广寒想了会儿,“师父,唤它三尺可好。”

“为何取名三尺?”

广寒身穿道袍,小小身段,比划着剑式。

她风骨傲然的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尺仙二尺魔三尺人。”

“师父,我要用这把三尺剑,守护天下苍生!”

后来,三尺长剑破万法,泣血曲尽人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