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家师尊跟掌门一样，会是个白胡子老道，没成想竟是个大美人。

莫萱直愣愣盯着眼前衣冠楚楚的“攻略对象”，一长串问号在心底飘过。

“可他不是个路人甲吗？？”她忍不住质疑。

对此，系统只是冷冰冰一句【任务核实无误】堵回去。

顾不上纠结，莫萱两三步上前，俯身便是一拜：“弟子拜见师尊，恭迎师尊回宗。”

莫萱弯下腰，余光瞥见这人腰间束挂一枚碧玉环佩，通体晶莹流光，精贵非凡，是他满身素白中唯一一抹亮色。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莫萱总觉得这枚环佩……眼熟得紧。

等了许久不见他出声，莫萱腰有些麻，她正打算出声，下一秒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映入眼帘。

掌心躺着张轻薄素帕，这帕子式样简单得很，只一角绣着朵鎏金梵花。莫萱愣了片刻，半晌头顶传来清冷沉淡的一声：“擦擦。”

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冷淡嗓音中竟隐含着些颤意。

起先莫萱不明所以，但顺着那人目光落到自己襟前才发现，淡黄衣襟上不知何时沾染了几滴嫣红汁水，许是方才噬颜花炸开时不小心溅上的。

莫萱连忙直起身，抬手接过丝帕，悻悻道：“谢过师尊。”

看着满地残枝败花，她还有些后怕，不得不感叹设计之人真是好手段。噬颜花吞食血肉后会迅速枯萎，最后消散不见，而证据一旦销毁，她便只能吃个哑巴亏。

好在现下花炸开后还留有残枝，可为她作证。

莫萱一边用素帕仔细擦着衣襟，一边有些惊奇，没想过师尊这么清贵的人也会用这般女儿家的物事。

听到她的心声，系统不由腹诽：这可是您老人家的东西。

可惜莫萱听不着，没法问个清楚。

擦完衣襟，看着手中原本干干净净的帕子变得皱巴巴脏兮兮，莫萱不自在咳了两下，有些狗腿道：

“您看那个……这帕子要不我洗洗再还给您？”

许是发现她吞吞吐吐，神态局促，顾染音淡淡回了句：“不急。”

只两个字便让莫萱宽慰些许，对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尊多了不少好感。

“多谢师尊方才出手相救，对了——”莫萱一下子想起来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磕磕绊绊捡起散落在地的红木匣，献宝道：“这是我的迎师礼，您看……”

话说到一半卡住。

只见那落了灰的木匣子里空荡荡的，顶多沾了点残花汁液。

“抱歉啊，赠礼……也泡汤了……”莫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又社死了一次。

她在心底再次狠狠鄙视一遍耽误她办事的沈绝，面上却挂着讨好的笑，信誓旦旦道：

“师父您放心，弟子肯定给您补一个更好的！”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莫萱好像看见美人笑了下，只一瞬间又恢复那清冷模样，薄唇轻启道：“无妨。”

说完便转身离开，莫萱被美人一笑晃了下，见人走了便呆楞楞跟上去。

临走前想起什么，回头捡了几根噬颜花枝，又颠颠跟上。

“师父，等等我呀！”

＊

二人一进玄极殿，便见掌门已等候多时。

“师弟怎地去了这么久，那些个弟子都散了。”玄明子看着顾染音，语气不无可惜。

顾染音闭唇不语，像是有些顾忌。

见他不言，玄明子以为是有什么不方便，于是转了话题，又询问他一些外出游历发生的事。

听他们讨论，莫萱才知道师尊早已见过众人，刚刚是特意去寻她的。

玄明子费尽口水问了一大堆，只见师弟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不免有些困惑：“顾师弟，为何出去一趟，脸色变这么难看呐？”

“萱儿”，顾染音没有解释，只道：“把那东西拿出来。”

莫萱会意，拿出那几根花枝。

果然，玄明子一见到这物事，便大惊失色。

不过他毕竟是一宗之长，很快便冷静下来，道：“放心，这事我去查，肯定会给你个交待。”

“谢过师兄。”即便对上掌门，顾染音也是一样的冷淡。

“你我师兄弟，何必言谢”，说到这里，玄明子眉眼间带上抹担忧：“先不提这个，你既受了伤，便好好留在栖梧峰休憩，这段时日莫要再出宗了。”

“嗯。”

受伤？

莫萱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回来了，原来是在外面吃了苦头才发现家里香呀。

系统：……香的不是家，是某些迟钝之人。

“对了”，顾染音头一次主动开口，神情比方才多了几分认真：“既然我已归宗，萱儿便搬回栖梧峰吧，我好亲自教导。”

“只怕是不妥”，玄明子下意识拒绝：“萱儿怕是会不习惯。”

说是怕她不习惯，其实也是玄明子的私心。

毕竟莫萱这女娃在修炼上着实天赋异禀，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好苗子。之前想着师弟久不归来，玄明子已打算着手换师事宜，怎料他忽然又回来了，才打他个措手不及。

见气氛有些僵持，莫萱见缝插针道：“妥的妥的，掌门您放心，我肯定能习惯。”

这话听着屁颠屁颠的，不免有讨好之意。

开玩笑，这可是她攻略对象，莫萱不贴他贴谁啊。

“罢了罢了，萱儿乐意便好。”

玄明子见此也不好强留，更何况自家弟子昨日刚负了人家徒弟，他也没脸强留。

于是莫萱入住栖梧峰这事就算定下了。

收拾好东西，莫萱当夜便在栖梧峰沉雪阁住下，这住所离师尊所住的挽枫阁极近，据他所言是方便教导她。

挽枫阁内。

莫萱一边温习今日所学术法，一边悄摸偷看主座上纤尘不染之人。

顾染音仙姿玉貌，正襟危坐，一身银白素袍禁欲又清冷。玉白指节握着朱笔，寥寥几下便画完一张符咒。

“取三万灵石送去主峰。”

清沉嗓音刚一落下，白玉桌上的符纸便化成一束光，飞出阁楼。

莫萱摸了摸下巴心道，想必这是赠予掌门的谢礼，毕竟掌门照顾她多年，礼数还是不能废的。

不过一播就是三万灵石，也太豪横了吧！

要知道灵石采自灵脉，每个峰每年只有一万的固定份额，他这一下子就送了三年的量，真是财大气粗。

“你也想要么？”清润声兀地响起，吓得莫萱一激灵，连忙道：“弟子不敢！”

莫萱心底叫苦不迭，肯定是她刚刚眼神太放肆，把人惹着了。

就在她已经想好今晚要不要跪搓衣板时，一枚玉白剔透的钥匙递了过来。

“这是灵库钥匙”，把东西放到她手上，顾染音像是丝毫不觉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淡然道：“往后便由你保管，想要什么物事便自己取。”

！！！

莫萱如听仙乐耳暂明，只觉面前之人越看越好看。

天衍宗各峰皆有灵库，用以存放灵石和各类宗门秘宝，钥匙向来由掌门和各个峰主保管，旁人根本碰不得。

“这怎么好意思呢。”

面对金灿灿的诱惑，莫萱嘴上推拒，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钥匙，一双杏眼乐得亮晶晶的。

那幅见钱眼开的样子，系统都没眼看。

“你高兴便好。”顾染音薄唇微启，语调说不出的柔和。

“谢谢师尊！”

没想到师尊这么视钱财如粪土，莫萱只觉心底乐开了花。

为了不过分失态，她强迫视线离开钥匙，怎料一抬头，便撞进那双足以让人溺毙的桃花眼。

眼睫鸦羽一般浓密纤长，如墨的瞳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先前离得远没察觉，此刻近看，莫萱才发现这人眼尾嵌着颗极小的朱砂痣，在冷白肤色的映衬下，尤为勾人。

莫萱被这双眸子看得莫名心惊，忙慌乱道：“时候不早了，徒弟便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转身离开。

身后，顾染音凝眸望着少女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

深夜，莫萱躺在松软的床褥上，顶着两个黑眼圈，久久不能入眠。

她忍不住问系统：“521，我总觉得……顾染音看我的眼神不太对，不像在看徒弟，但具体像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系统一阵沉默，半晌回道：【你……你看错了吧……】

见它言辞躲闪，莫萱更加怀疑，但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

于是她不再多想，带着纠结翻身睡去。

＊

清晨，天际翻出鱼肚白，漫山的梧桐叶星星点点沾上白露。微风拂过，梧桐絮细雨般飘飘然落下，最终归于湿润的泥地。

莫萱窝在一棵擎天巨树下，细絮落了满头，一脸生无可恋。

“我感觉我要无聊到长蘑菇了。”

系统无语：【无聊就去修炼，整天偷懒能不无聊吗。】

几日前，顾染音因伤离开主阁，去后山灵泉调养生息，莫萱没有攻略机会，又不想修炼，便整日莳花弄草，偷懒打盹。

这么想着，莫萱又摆烂地闭上眼，就在她即将入梦时，一道尖细娇纵的嗓音突然响起：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沈师兄退了婚的莫师妹啊。”

莫萱不用睁眼都知道这人是谁，毕竟这本小说里爱好阴阳怪气找她茬的就那么一个。

“赵婉柔，你这人怎么就学不乖呢？是皮又痒了吗？”

说罢莫萱懒散睁开眼，果然是她。

来人一身束腰深紫玄袍，面庞精致小巧，肌肤白嫩，乍一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可惜那双狐狸眼此刻充满戾气，硬生生折损了几分风姿。

“你！”

赵婉柔本想趁着顾峰主闭关养伤，来看看莫萱脸烂了没有，没成想看不到好戏，还吃了个鳖！

莫萱都不想搭理她，书里这人就是个惯会使小伎俩的炮灰女配，因嫉妒原主跟沈绝订婚，成日里就知道找原主麻烦，不知被教训了多少回还是不知悔改。

“你不过是个被抛弃了的悍妇，有什么好得意的！”赵婉柔看见她这幅谁也瞧不上的态度就来气。

明明自己天赋也很高，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她莫萱的？

灵石是她的，秘宝是她的，就连自己心爱的沈师兄也非得与她订婚，凭什么！

对此控诉，莫萱懒懒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啊对对对。”

说完便一个翻身又闭上了眼，打算补个回笼觉。

下一秒，一道鞭气重重攻来，莫萱轻巧起身避过一击，不免有些无奈：“你这又是何必呢。”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赵婉柔眼神阴狠，说话间又是狠狠一鞭。

怎料这次莫萱没躲，反手就是一抓，牢牢擒住鞭尾，一个用力，那狼尾鞭便寸寸断裂，激荡的灵力顺着长鞭直直打中鞭头的主人。

“噗！”

重重摔落在地，赵婉柔忍不住喷了口血，等喘顺了气，转头冲着莫萱愤恨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便落荒而逃。

莫萱还是挺佩服她的，哪怕狼狈至斯，也不忘说这句经典台词。

目送她有些狼狈悲情的背影，莫萱忍不住挥挥手，振声高呼：

“我等你啊——”

回音震荡山谷，惊起大片鸟雀，久久不能消散。

赵婉柔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转头又狠狠瞪她一眼，随后灰溜溜离开。

见人走了，莫萱回到沉雪阁躺尸，这一觉便睡到傍晚。

迷迷瞪瞪睁开眼，莫萱发现轩窗外天色渐暗，揉了揉自己叫个不停的肚子，起身洗漱一通便准备出门觅食。

刚踏过门槛，一道剑气骤然暴起，好在莫萱反应快，迅速躲开，剑气只堪堪刮过门板，将红木门硬生生劈成两半。

顺着剑气袭来的方向，莫萱看见院门外站着两男一女，赵婉柔站在最左侧，得意地笑着。

正中央是位灰衣鹤发，满脸长须的老道，那双饱经沧桑略显浑浊的眼里，满是精明算计。

见莫萱躲过一击，他也不恼，只是振了振宽大的袍袖，沉着嗓子施施然道：

“莫萱小友，别来无恙啊。”

这话说的，仿佛刚刚要置人于死地的不是他一样。

见此，莫萱不禁挑了挑眉，心道：

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