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1)

天边亮起鱼肚白,九幽冷炎笼罩的地牢内外,仍是一片昏暗。

邪剑掀起的动静平复不久,一团黑影没入地牢,顶着额头一缕赤羽,出现在祁曜面前。

炽鸦敛翅落地:“邪剑,女君。”

它虽话音简洁,作为祁曜的通感兽,已足以让他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

祁曜指腹摩挲着衣带玉珠,没说话,地牢寂静许久,他看了看手背上驱炎印,掌心翻转。

一朵九幽冷炎凝成的黑暗莲花,浮现出来。

炽鸦双瞳顿时绽放出猩红的颜色,露出浓烈的贪欲,但碍于面前少年并未表态,只能强忍没动。

“吃。”他终于出声。

炽鸦扑了去,瞬间张大的嘴将九幽炎体吞下。

片刻,它浑身冒起幽色炎火,一分为二诞出幻身。

额头赤羽被冷炎裹着,无风自动。

祁曜:“幻身跟着她。”

炽鸦颔首,化作两缕幽光消失在地牢里。

“仙主,该喝药了。”

颜棠从打坐中睁开眼,立在她身前的大总管,端着青釉瓷碗,碗内盛着酸涩浑浊的汤药。

嗅到那股药味,颜棠嘴角抿了下。

谷良视线没有错过这点动静,指尖沿着碗沿转了一圈,另手轻摇药匙,温声道:“已经调好了味,只是闻着难受些罢了。”

颜棠意外地挑了下眉,顿时觉得面前的人顺眼了不少。

她抬手欲接过,盛药的汤匙递到了嘴边。

谷良在榻前蹲了下来,从下往上的视线落在她面颊,见人不张嘴,疑惑地微微歪头。

颜棠:“......”

她没想到原主喝药,是要人伺候喂的。

她可不习惯啊。

虽然想维持人设,但颜棠半天张不了嘴,低咳了声,将汤匙和药碗一并拿来。

“你鞭伤未好,休息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喻柏水医术比给谷良治疗的医修好上百倍,祁曜几个时辰恢复的鞭伤,谷良至今没缓过来,脸上缺了血色,透着苍白。

谷良垂下手,由着她自己喝,待她喝完才道:“仙主近日,性情变了许多。”

颜棠一噎,谷良抬眸打量她。

青年分明有着一眼看到尽头的浅眸,却奇怪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

他关切道:“仙主可是身体有恙。”

颜棠被这话问的毛骨悚然。

要说谁最可能看出纪颜棠换了芯子,非谷良不可了。

原著里,他就最能揣测纪颜棠心思,次次投其所好,大到纪颜棠想去哪作妖,小到纪颜棠喜欢莲花池里哪朵莲花都一清二楚。

对了。

莲池,花灯。

电光火石间,颜棠眨了眨眼:“那花灯,你还在日日在放吗,”

谷良一怔。

颜棠道:“我最喜欢的看花灯了,可惜,近来诸事繁忙,没能观赏。”

书里纪颜棠尤其喜爱放河灯,看花灯在水面起起伏伏,只要闲来无事,几乎傍晚时候,都要在府内莲花池边待会。

谷良就在旁候着,要不就在放灯。

她这话落下,谷良眼神变了变,有些晦暗不明,但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似乎打消了疑虑。

“在的,”他垂睫收起打量的视线。

“等仙主腿伤好了就能去看。”

颜棠松口气,将喝完的药碗递去,眸光不经意从谷良眼下扫过,忽而微凝。

青年右眼尾有颗极小的红痣,针尖大小,若不细看,是没法注意到的。

“谷良告退,”

颜棠神情有些恍惚,闻声回过神,待人离去,她收起茫然继续打坐修行。

自邪剑一役,颜棠不敢半点懈怠,拖着未愈腿伤整日修炼,贺有为没多久也加入她的队伍。

来时,他谨慎的戴着面罩,怀里抱着只肥嘟嘟的小奶狗。

这几日,贺有为翻看了不少古籍,得知些厉害法术,什么起死回生,借尸还魂,已决定靠自个找一副新的身躯......要男的。

云梦仙府灵气足,比起弟子修行之地,能事半功倍。

贺有为带着全身家当,前来蹭灵气。

颜棠举手欢迎,她还等着系统给贺有为发布新的提示。

【剑尊本命剑失而复得】这任务,系统目前只给了时间,在剑宗大会的时候。

颜棠要阻止这幕,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主动出击,赶在大会前,找到本命剑所在地,直接将其束缚,再也无法回到剑尊怀抱。

另个则是守株待兔,在剑宗大会场候着。

一旦本命剑出现,直接充当拦路虎,在对方投入剑尊怀抱前拦截,带走撤退。

不过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要。

颜棠打算双管齐下。

只是,牧云深本命剑丢失多年,剑宗举全宗之力,在修真界广发悬赏帖,都没能为牧云深找到本命剑。

天地广阔,离剑宗大会不足十日,她想寻到难如登天。

唯一的希望是......

“放心吧,”短短两日,突破到筑基中期的贺有为,发现力气大得能扛起巨石,有点膨胀。

“我办事,你放心。”

系统自带天机,知晓本命剑所在,为了确保被困住的本命剑,得到万无一失的解放,它需要一个关键人物盯梢。

这个人,自然是该勤勤恳恳做任务的宿主。

不肯多泄天机的系统,没告诉贺有为地方,只指引他前去助本命剑脱困。

指引贺有为的,是阵突如其来的黑旋风,把人一卷,消失在原地。

颜棠无法跟去,得知贺有为安然无恙,身在某个陌生的窟窿洞后,安下心,继续熟悉法术。

她要去剑宗大会,贺有为能寻到本命剑,将其困住最好,若有差错,她也能在大会上及时拦截,强行阻止本命剑与剑尊相会。

正巧,负责看守邪剑的剑宗,让邪剑挣脱了封印,跑来天玄伤人。

此事剑宗有责,剑宗宗主便邀请天玄门人前去参加大会,以示歉意。

剑宗这场大会,重头戏是剑宗内部弟子大比,决出强弱,争抢参加仙门大会的名额。

近来除了剑宗,其他仙宗也在陆续进行宗内大比,皆为不久到来的仙门大会。

仙门大会对天下宗门而言,就是一场洗牌战,意义重大,直接奠定了宗门之间强弱关系,尤其是领头的七大仙宗,为了得到优胜,每次都争的你死我活。

剑宗主邀天玄人士前往宗内大比,等于向天玄明牌。

他们会有哪些弟子参加仙门大会,以及那些弟子的实力,如此,天玄心里能有个数,至少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半点准备没有。

深知此意的天玄长老,立即着手安排。

颜棠自然不会放过这名正言顺的机会,找到管事长老,说了声,把自己的名字加上随行名单。

离出发还有两日,颜棠腿伤好了些,能下榻,一瘸一拐的也不明显了。

她翻出所有家当,挨个挑选有用的法器。

她的命值只剩3.05,这次没能阻止本命剑的话,血条直接为负,她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准备殊死一搏。

找法器的时候,颜棠看到了支簪子。

簪顶精雕细琢了朵海棠花,虽是木,却似玉润泽,靠近了,还能嗅到淡淡的清新草木香。

颜棠愣了愣,想起少年给她时的情形,垂眸将海棠簪放在了随行包裹里。

古奎长老想让祁曜关个十天半月,她自然不允。

但在她腿伤没法去幽牢的期间,她派人代为看望的时候,祁曜通过玉简,说幽牢那种黑暗的地方,让他觉得很舒适,而且有了驱炎印,身体并未受到冷炎之苦,过的并不艰难,让她勿要担心,别为了他与古奎长老正面冲突。

颜棠想到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牢,瞠目结舌,想不明白祁曜怎会觉得那里好。

她上次去看他,都惴惴不安。

但少年确实语气轻松,似乎过的很舒坦,她只好由着他了,问了要不要去剑宗。

得到的回复是:“愿与仙主同行。”

颜棠敛了思绪,蹲身从床底宝盒拿出银色流云靴,凭借这一瞬千里的法靴,她夺得本命剑逃跑的几率,直接倍增。

万事俱备,颜棠放下满当当的包裹,准备继续苦修时,目光扫过床头白狐木雕。

顿了顿,她拿起小摆件。

霄驰临走前,放出道君闭关的消息,将整座望君山设了结界,她没法去探望。

前去天山寻解咒之法的霄驰,迟迟没有消息传回,她上次用玉简询问,另头传来霄驰气急败坏的声音。

“纪颜棠!我我我真想捏死你!”

颜棠还没见过霄驰气成这样,说话都结巴了,还带着几分羞恼,猜到可能遇到大麻烦,她询问,对方却半点不肯透露,只叫她老老实实在宗里等着。

临近出发的前夜,颜棠在僻静之处修习法术。

纪颜棠灵根是变异灵根之一的风灵根,她没有对方记忆,所有法术只能从头学。

剑宗大比在即,她临时抱佛脚,好在这身体残留着些本能,一般的基础法术,她过一遍就能掌握。

子时,万籁俱寂。

颜棠刚学会一招化风为刃,坐在树下休息,顺手拿起玉简输入法力。

“贺有为?”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颜棠摸了摸身边嗷呜的小奶狗,心里泛起嘀咕。

这老兄已经好几天没动静了,别在找本命剑的时候,出事了。

她正想着,天边一道长虹掠来,划破天玄上空。

颜棠察觉那股凶悍的气息,惊喜的站起身。

是霄驰。

霄驰落地没有急着去望君山,先召来众长老,询问近来宗内事宜。

颜棠赶到的时候,书房内点着明灯,霄驰坐在茶几边,翻看一个写满名字的卷轴,不紧不慢的持笔勾划。

颜棠进来,他眼皮稍掀了掀,带着点无端闷气道:“听闻你受伤了,好些了么,”

“好的差不多了,能蹦能跳,”颜棠问道,“霄师兄可寻到解惑心咒之法。”

不知想到什么,霄驰握笔杆的指尖抽了下,脸色不太好。

颜棠见状:“怎么,天山仙境的人不肯相助?薄待于霄师兄了?”

霄驰没说话。

颜棠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圈,忽而注意到这位年轻有为,面容冷峻的宗主颈侧,有块红红的地方,像蚊子叮咬了般。

颜棠愣了下,陡然想起一事。

话说天山有位圣女,冰雪聪明,已到了婚配年纪,她这位宗主师兄脾气虽急了些,却一表人才,还是个有情有义,嘴硬心软的主儿,莫非......

颜棠理智的没有问。

霄驰能冷静的坐在此处,自然是拿到了解咒之法,他抿唇看了看人:“我已知晓解咒之法,放心吧,此事你别管了。”

颜棠想问如何做,霄驰打岔道:“行了,我都累死了,没事就回去休息,还有,”

霄驰在卷轴上点了点,颜棠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瞧。

卷轴上,写的是去剑宗的人员名单,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一笔划掉了。

“?”

“就是这个意思,剑宗你不能去,”霄驰冷哼。

颜棠不忿:“为何,我有要事。”

“什么要事都不行,”霄驰摆手,“再说了,你一去,没准剑宗宗主就后悔了,连夜把咱们天玄的人送回来,你去也是白去。”

颜棠眉头一皱,纵使原主恶名在外,好歹是位女君,身为一宗之主怎么会如此对她,难不成......

原主府上那些像师兄的男宠里,有被她强掳来的剑宗人士?

颜棠心头一梗,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

霄驰见她这模样,端起茶壶,要给她浇水似的,慢条斯理地倒入她面前杯里。

“这事可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你年少轻狂。不知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仙门大会上,半点颜面不给牧云深留。如今他已为剑尊,纵使对你心无芥蒂,他那宗主师兄也会有所顾忌,对你心怀成见。”

颜棠一愣。

剑尊?

霄驰见她一脸茫然,撇嘴道:“你不会忘了吧,牧云深还只是剑宗一个小弟子的时候,随队参加仙门大会,初战对手就是你。”

颜棠想到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心里涌起不妙之感。

果然,霄驰瞥了眼她,接着道:“你不仅用剑术把人打败了,还是左手持剑。”

寻常修士,主修法术,至于刀剑法器都是锦上添花之物。

剑修不同,只修剑术。

纪颜棠作为非剑修,用剑术把一个剑修击败了,对任何习剑之人来讲,都是沉重的打击,何况她持剑的还不是惯用手。

何等屈辱。

仿佛在嘲笑那落败的小剑修,日复一日的苦修,都是无用之功。

“还有,你下台前,可把人狠狠羞辱了般。什么‘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回剑宗哭鼻子去吧!’......”

在颜棠僵硬的表情中,霄驰凉飕飕道。

“此事众所周知,所有剑宗子弟将其视为剑尊心中伤疤,最大耻辱,多年来避而不谈,只暗中记恨于你。”

颜棠:“......”

霄驰歪头看她神情,难得笑了:“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剑宗。”

七大仙宗各自为伍,有的势如水火,剑宗是为数不多,与天玄交好的仙宗。

“你这一去,多半要把两宗之谊给我弄没了。”

颜棠默了默,心头愤怒的小火焰消失得干干净净。

且不说原主和剑尊有如此深仇大恨,她此行,就是为了抢走牧云深回归的本命剑。

以牧云深在剑宗的地位,她一旦出手,两宗关系确实危矣。

但她肯定不会蠢到用真面容去抢。

颜棠想了想,掩下心虚,义正辞严道:“霄师兄,其实我这次去,就是为了化解与剑尊的那份恩怨。”

霄驰缓眯起眼,显然不信。

颜棠叹口气:“我当年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霄驰被她逗乐了:“什么苦衷?趁牧云深本命剑丢失,无心对战时乘人之危,大打出手,击败后狠狠羞辱的苦衷?”

颜棠:“......”

原来牧云深本命剑,是在那时候丢的。

颜棠腮帮鼓了鼓:“霄师兄也知道,我与牧云深恩怨如此深,只要我在天玄一日,剑宗弟子就会敌视天玄,所谓的友交只是浮于表象,我此次请缨,就是彻底解决过往恩怨,以免天玄受我连累。”

霄驰被颜棠这番大义凛然,一心为宗门着想说的目瞪口呆,上下看了看她。

“你认真的?”

颜棠面色坚定:“不然我何苦,千里迢迢去剑宗。”

霄驰皱了皱眉,仍有点不信:“你是有其他算盘吧。”

颜棠举手道:“一片丹心向天玄。”

没想到颜棠有朝一日,会有如此觉悟,霄驰目光落向被划掉的名字,担心打击她难得的积极性,犹豫起来。

就在他迟疑不定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颜棠挂在腰间的玉简亮起。

玉简闪个不停,女孩顿了顿,却好似没发现。

“有人寻你。”他提醒道。

颜棠抿唇摆摆手:“无聊之人,不必理会。”

霄驰挑眉:“输入法力看看吧,说不定有急事。”

“不了,”颜棠干笑。

霄驰见她神色,忽地眯了眯眼,下秒以迅雷之势抽出玉简,顺道在颜棠指尖一敲。

法术输入的瞬间,里面飘出一个万分惊喜的声音——

“报告,小贺同学不辱使命!已成功找到剑尊本命剑所在,只待我将其摧毁,给予致命一击,它此生将再难回到剑尊怀抱,我们计划就成功了!”

话落,那声音还发出反派似的笑声。

“桀桀桀——”

一片邪恶笑声中,霄驰放下玉简,面无表情望着颜棠。

刚信誓旦旦表明一片丹心的颜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4月13日)要入V啦,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3-04-10 00:12:43~2023-04-12 00:0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乱步的玻璃弹珠 18瓶;小樱丸 3瓶;小米啊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