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梦，其实还有下半节。
温声也不知道旧时勇气来源于何处，竟然敢在听到诸多传闻后，仍然敢在周呈野面前掰手指细数。
彼时周呈野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在她面前。
让她解释，不遵纪守法这个说法的缘由。
她竟然就真敢说。
“未成年不能骑摩托车。”
第二根手指掰下，“你和那些坏人……”
周呈野抬起眼皮：“嗯？”
温声顿了一下，后背开始发麻。
突然察觉自己干了一件什么蠢事。
“我要真是头/目，你猜你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但如今变成这般境地。
周呈野置于高位，温声还真难讲，如果得罪他，会是什么下场？
她眉头轻蹙。
不解于几年间，周呈野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摇身一变，从小镇少年置身高位。
她仰望而不可及的高位。
“Wendy？”
展厅场内哄闹，温声更像是总公司派来盯场的钦差。
不涉及具体业务，但有她镇场，国内同事只能严阵以待。
这次展览主题是关于智能家居，润泽近年主要产品研究方向把AI和家居结合，在年轻人的市场占比逐步增加。
场合正式，温声难得把头发盘起，浅蓝色衬衫配上灰色A字裙，脸上稚气瞬间收起。
国内同事几次扫过温声侧脸，目光停驻在鼻尖的痣，都晃了神。
“Wendy？”
温声抬眸，看向同她说话的男生。
是润泽官城分公司的销售总监，段思尧。
年纪不过三十，比温声大上五岁，却已经是大区域总监。
可见能力。
“可以帮个忙吗？感兴趣的客户比预期统计的数据要多。”
“我们正在往回调其他区域的销售同事，上午可能要先麻烦你。”
温声一边鄙弃自己回国没两天就差点忘了英文名。
一边起身，拿起材料。
朝段思尧点点头后。
“好的，我马上去。”
走向无人招待的女性客户。
这个女生看着与温声年龄相仿，不相同的只有周身气质。
Dior的Tote，Celine的套裙，Chanel的招牌LOGO耳环，在桁架上挂着的小灯都足以让她浑身反射出细闪的光。
她一边咬着吸上来的珍珠，一边盯着润泽展示的智能家居模型。
“这个模型是润泽用最新研发出来的AI做的模块化展示，您觉得有趣吗？”
女生双眸很大，近看才发现，竟然也是单眼皮。
温声愣了瞬间。
对于自己用上“也是”这个字眼。
感到些许荒唐。
她很快回神：“模块都是可以拆卸开的，窗帘、灯光、电子设备可以分别展示。”
女生恹恹扫向温声，表情看不出多少兴趣。
下一秒问道：“多少钱？”
温声眨眨眼，恍惚了下。
“什么？”
“把整个展区的微观模型都买下来，多少钱？”
“还是说展览区间不能买，那展览过后可以吗？”
温声面上还保持着职业笑意。
不禁腹诽。
这个客户，还真是言行一致。
“让你来跟着看材料，不是让你来拆别人台。”
一道男声穿过嘈杂现场，直击温声耳畔。
再回头，周呈野已高视阔步，带着一群人走向润泽的展区。
正确来说，是走到那个女生的边上。
温声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仍然不能与周呈野平视。
眼见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线从眼前一划而过。
她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
总感觉周呈野背后跟着的人，有些面孔熟悉。
她看别人，那群人里也有人在打量她。
借着嘈杂的环境耳语。
“所以，周总为什么要拉着我们来展会？”
“运商不是一向等着供应商上门就行？”
“他跟过往几个领导做派都不一样，你第一天知道？”
“得，不说了。”
“但是你不觉得，润泽的那个工作人员，很面熟？”
窃窃私语的俩人透过缝隙看向温声的脸。
突然脑子灵光闪现。
“前几天从伦敦飞回来的航班，她就是周总前面走着的那位？”
“陌生人偶遇吧。”
“比起她，我更想不通周总为什么要从头等舱突然换到商务舱去，体验民间疾苦？”
“净会瞎扯。”
到底是弄出点声响，周呈野沉默不语，突然朝他俩递过来眼神。
俩人噤声。
被场馆冷气吹得不寒而栗。
“在这儿端倪这么久，研究出花儿来了？”
女生咋呼：“你管我？！大周末的把人薅出来，我爱看什么看什么。”
周呈野嗤笑：“行，来，解释解释，几个模块组在这个模型里面。”
“周呈野你！”
“好好叫。”
剩余的对话温声逐渐捕捉不到。
心脏突然有一种漂浮感。
找不到着力点。
她最后的理智思考似乎只剩下。
女生朝她递了个眼神：“这不是有专业的能解释吗？”
周呈野顺着话头，今天第一次看向她。
眉眼淡淡，大概因为周末的缘故。
头发不怎么规整，细碎发丝落在额前，平平增添几分少年气。
身上也只着休闲衣裤，如果不是情绪太过冷淡。
温声时而有所错觉。
但她知道。
周呈野已经不是那个少年。
她维持着标准笑意，朝运商集团的一群人点点头。
“我比较业余，相信润泽的销售总监能给各位更加专业的讲解。”
温声转身退下，把段思尧换了过来。
运商毕竟是国内综合业务的龙头，其中房地产更是大头。
她心知这是机会。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温声下午要赶往申城，后天还有一个大展。
展会时间比较集中，总公司才特地把温声安排过来。
也算是打个突击，视察当地市场情况。
她朝众人告别过后。
在展厅门口取回存放的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倾盆而下的雨却阻断了第一步。
怪不得打车一直没人接单。
“预计还需等候两个小时，前方排队候车还有234位。”
温声咬唇。
离开国内太久，她对很多事情都丧失常识感知。
早知道就不拒绝官城分公司要送自己去机场。
但展会现场又实在需要人手。
连不加班的行政部门都被喊来帮忙。
她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在国内的熟人。
实在没办法，只能点开乔晴的聊天框。
“你在官城有认识的……”
“滴滴，滴滴——”
突兀的喇叭轰鸣打断思绪。
穿过磅礴雨声。
停在候雨人群面前的奔驰S680顶着众人目光摇下车窗。
车窗里的人，与被喇叭声惊吵到的温声四目相对。
男人淡漠开口：“上车。”
温声权衡利弊，没有拒绝。
距离起飞时间只剩两个小时。
官城的新会展中心赶往机场起码五十分钟打底。
“行李箱扔后座。”
雨太大，只有右侧车门在棚下，不会被雨淋到。
再绕到后备箱，只会更耽搁时间。
温声闻言照做。
但这样。
她目光扫到副驾驶。
算了。
后面堵着几辆车，她急匆匆把行李箱搬进后座，手被勒红。
28寸的行李箱占据了几乎整个后座。
她赶紧进入副驾驶。
留下棚下数十个仍困在雨中的人。
羡慕地目送奔驰离去。
人群背后，刚刚在润泽展区珠光宝气的女生，笑得意味深长。
随即低头敲打键盘。
“我便宜哥哥最近是不是有情况？”
等了一分钟，她才等到回复。
“小姐，请不要称呼周总便宜哥哥。”
“您说的情况是哪种情况？”
女生撇嘴，都能想象电话那头那人不苟言笑的表情。
“还能是哪种，当然是红鸾星动春心萌动狼狈为奸啊。”
“……”
“小姐，三个词并不同义。”
“至于您说的情况，您可以亲自问周总，我并不知晓。”
女生顿感无聊。
回上最后一句，转身绕回展厅。
某人把她留在这里，还得回去应付那群无聊的人。
“景祁，我迟早有一天剖开你脑袋看看是不是装着芯片。”
“T3还是T2？”
温声上车过后除了一声谢谢，持续保持缄默。
大雨落在车身，成了唯一闹腾的动静。
“T3，谢谢啊。”
“这回……”
温声嘟囔：“谢得挺快，我知道。”
周呈野撇了眼行车记录仪上的镜子，角度刚好能映照出温声的一角。
人低着头，手指绞着。
看不出表情。
他收回眼神。
“开个导航。”
温声撇了他一眼，两只手都握在方向盘上，只得默默掏出手机。
“您即将前往官城首都机场T2国内航站楼，请直行，沿右侧两车道行驶。”
导航的女声在车内响起，周呈野右手微松。
没再保持刚刚紧握键盘的姿势。
食指指尖敲打方向盘边缘，有些跳跃。
所有动作停滞于温声手机铃声响起的当下。
还在开导航，她声音只能外放。
导航的女声和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在车厢内交织。
温声顿时僵直身躯。
“声声？出发去机场了吗？”
温声无端心虚：“在车上了，邹迟哥。”
“我看新闻会展中心那边打车都打不到，有人接你吗？”
“嗯，我有同学刚好在现场。”
“顺路捎了我一程。”
……
几十秒的通话很快结束。
温声欲盖弥彰一般，结束通话的时候又把手机音量调大。
想缓解些许她自以为是的尴尬。
数秒过后。
周呈野轻哧：“当年你对我，不挺敢的吗？”
“越活越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呈野：我有独家让老婆不能拒绝坐在副驾驶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