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絮佑皱眉头皱起，继续看着全息屏幕上的副市长发言。

“Q8234号，你记住，你已经无路可退，今天公开给落都市民的照片，我们也将在全联邦其他地区公开，等我们将你的全部容貌复原后，城市监控器将直接搜索与你相似面孔的所有人带回检查，不要想通过面容改造来躲避检查，我们的技术，可以直接识别你是否经过面容改造，再将你的面容复原成原样，只要你还在联邦活着，就一定会被我们抓到。”

副市长说完，又顿了顿，接着盯着镜头，压低声音，极有威压地道：

“面容复原至多七八天就可以完成，到时候你将无路可去，Q8234号，自首吧，这样我们落都政府保证，你将以极具人道主义的方式死去，这是其他污染品，从未有过的优待。”

副市长的演讲全部完毕了。

蒋絮佑定定注视着全息新闻里的他，直到新闻切换成其他内容。

她这才重新回到了下水道里。

又是新一轮和抓捕机器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一直到中午，蒋絮佑才终于在弯弯绕绕的下水道里找到正确出路，来到了第二条由异种把控，抓捕机器人不敢进来的破落街道。

一从下水道里上来，看着荒芜落败的街道，蒋絮佑感觉一股熟悉感涌了上来。

这条街上人也很少，只有几个大爷大妈年轻人，和之前一样。

她抬头，看到远处有一些穿塑料衣的污染品聚集在那里，于是便走了过去，也加入其中，然后疲乏地闭上双眼。

等蒋絮佑再醒来时，太阳西落。

她很快回过神来，问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这阿姨自她来时就在那里坐着：“阿姨，我睡着的时候，有一个男孩，大概这么高，来过吗？”

阿姨仔细想了一阵儿，摇摇头：“没有，我一直在这坐着，没见有什么年轻男孩来过。”

“哦，谢谢您。”蒋絮佑点点头。

和男孩越好在这里见面，现在又快到晚上，他却还没有来。

是货车站情况复杂，他还没有探查完？

太阳落下，完全进入黑夜，夜晚凉风不停吹着她身上肮脏的塑料衣，蒋絮佑没睡觉，一直睁着眼睛。

不知道今夜男孩会不会回来。

……

不会回来了。

等再次看到太阳东升，蒋絮佑确定了这个答案。

在第二条街待满一天，陆陆续续的污染品们全都进入下水管道，重新去寻找第三条街道栖息。

蒋絮佑也是如此。

奔忙在下水道里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暂时根据地图甩开了抓捕机器人，窜上了地面。

“Q8234号，很遗憾，我们还没有等来你自首的消息，但另一个好消息是，我们又复原出了你一部分容貌，现在，我们将把这部分容貌向全社会公布。”

蒋絮佑刚从下水道冒出头，就看到摩天大楼之间的全息新闻里又开始播放污染品抓捕相关新闻，落都市副市长穿着快要撑爆的西装，满脸微笑亮出了一张图片。

是她的嘴巴。

她的嘴巴其实没什么特点，和大部分人的都大差不差，但毕竟是蒋絮佑自己的五官，所以她很快认了出来。

“Q8234号，请允许我再次警告你，有落都政府和上级政府同时坐镇，无论你逃到联邦政府哪一片土地，我们都将将你抓捕归案，不要妄想逃脱，公布你的面容特征图，不过是对你的一种提示，Q8234号，自首吧，你无处可逃。”

蒋絮佑听着副市长的话，深吸一口气。

而后又没入了下水道。

在下水道时她依旧被抓捕机器人跟踪，七拐八绕了好久，最后在小雨淅沥的下午，来到第三条街道。

第三条街道和前两条差不多，破落，人很少，几个上了岁数的大爷大爷和年轻男女外，几乎没人来往。

整个落都市呈条带状，南北短东西长，蒋絮佑第一次去的异种盘踞的街道在整个城市的西边，按照男孩给的地图提示，整个城市异种盘踞的八条街道，都是按照从西向东的顺序依次排开，几乎是一条直线，所以人们自然给它们从西向东，编了1到8号。

她和男孩约定在2号街道见面没见到，那他必然会来3号街道找她。

可蒋絮佑还是没等到他。

“阿姨，我说的那个大概十七八这么高的男孩，今天我睡着的时候又来过吗？”蒋絮佑从梦中醒来，又问旁边和她一道坐着的那个阿姨。

阿姨回答依旧：“这里没有那样的男孩来过。”

“谢谢您。”蒋絮佑有点失落。

很快一天结束，三号街道也不能再待下去了，蒋絮佑进入下水道，在阴暗肮脏的地下污水管道系统里穿梭，偶尔去到地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看一看那里悠闲自在走着的行人，看一眼自己被通缉，被副市长拍胸脯保证的缉拿她的新闻，再回到臭气熏天的地下。

来到第四街道时，这里如前三条一样，出了上街散步的几个土著不肯搬离的老人和年轻人，也没其他人。

蒋絮佑看到了之前那个阿姨，和她坐在一起，睡了过去。

“阿姨，今天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吗？”蒋絮佑睡醒问阿姨。

阿姨回答：“姑娘，还是没有啊。”

“谢谢您。”

“你为什么老要找他啊？”阿姨终于问她。

蒋絮佑回答了这个问题。

阿姨皱眉沉思，然后道：“姑娘，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也许他……”

“我知道，也许他早就找到逃出这里的方法，已经走了，”蒋絮佑道，“又或者是，他在货运车站遭遇了不测，所以……”

“不会的小姑娘，你别瞎想，”阿姨连忙打断她，“他肯定没死，你不知道吗，污染品出逃这件事闹得特别严重，全社会都在关注，联邦政府都派人来落都监督这件事了，政府如果真的抓住了他们，或者杀了他们，那肯定会马上发新闻通知全城人的，逃出污染品一个都抓不到，那政府肯定会被骂死，他们也要被上级问责的，现在每天的新闻播报里都在滚动播放他们又抓住了几个污染品，几个污染品死亡了，你没看到吗，而且这个数字，好几天都没变过啦。”

阿姨说着，蒋絮佑这才想起来，她的确在匆忙逃亡的路上，看见过新闻上的数字。

只是当时太着急了，只是匆匆一瞥。

原来那些数字代表的意思，是出逃污染品的抓捕量和死亡量，而且那些数字，确实好几天没动过。

“所以，他真的只是逃出去了，没通知我而已。”蒋絮佑喃喃。

“别难过姑娘，那小男孩未必是真的抛下你不管，你要知道，货运站出逃机会很难得的，有时候他们去探查情况，还要偷偷上车去看看到底车上能容纳几个人，还得给你找藏身的位置，也许就是那时候，货车忽然开了，他没发下来，就被带走去隔壁添云了，也有可能啊。”阿姨劝她道。

“我知道。”蒋絮佑点点头。

“其实再怎么想，你都该开心，那男孩没上政府的抓捕死亡名单，一直不回来，证明他已经离开落都了，这意味着货运站真的有机会让我们逃出去，而且是很大机会啊，你没看这几天跟我们一起转移街道的人越来越少了吗，他们肯定都逃出去啦。”

蒋絮佑抬头看着稀稀落落跟她和阿姨待在街角的穿塑料衣的人，点点头：“确实少了。”

因为货运站在最西头，所以如果有人在货运站没探查到什么，会很快回来，回街道躲着，他一定会就近前往还没躲过的最近的街道，如果要躲，第一第二街道待完了，也会选择最近的第三街道，所以如果现在第三街道人少了，极小可能是他们在其他街道躲着，极大可能只能证明确实，那些人应该离开落都了。

“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阿姨又对她道，“这样吧姑娘，阿姨我啊，也在等同伴去探查货运站的消息，等他们回来了，要带我走的时候，我一定叫上你，无论如何，你跟阿姨一起。”

蒋絮佑听着，眼前又浮现出全息新闻里副市长那张圆鼓鼓的面孔，她又问阿姨：“阿姨，你说，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小姑娘你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

“不是，我是看了这两天的新闻，杀了收押所执行官那个污染品，被通缉了，新闻上说政府用了很厉害的技术，可以识别污染品有没有整容，整容了还可以复原真容，复原真容了就可以用满大街的监控器寻找那个污染品，无论她逃到哪里，做多少次整容都没用，所以我们就算去了隔壁市，拿到假身份，是不是还是会被政府……”

“哎呀，不会的小姑娘，”阿姨语重心长，“其实往年也不是没有污染品逃脱的案例啊，政府很忙的，我们只要能去隔壁市拿到假身份，肯定没问题，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污染品，政府不至于对我们动用那么厉害的技术，你说的那是杀了收押所执行官，虽然收押所执行官吧，也不是什么高等级异能者，也没有那么珍贵，但她也是杀了政府重要公职人员的污染品，只有她性质非常严重，才变成了政府通缉对象，你放心，虽然政府用了那么强的力量抓她，但未必能抓住，政府啊，有时候也是闭目塞听，我听说了，其他城市的黑市上也有能对抗政府整容复原这种技术的技术了，就算整容了也被人识别不出来，那个污染品要是头脑比较聪明，应该早就想办法去黑市买那个技术了，你看，那个污染品处境比咱们还糟糕，阿姨都觉得她很有希望活着，更何况我们呢。”

蒋絮佑听着阿姨的话，眉头紧紧皱着。

最后她还是看着阿姨点点头：“谢谢您，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