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不行(1 / 1)

“王爷,吉时已到,该去洞房行礼了。”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沈明理恢复意识,甩了甩红底绣金的大袖,怪重的。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兴致勃勃打量这处古香古色布置喜庆的屋子,一排排喜字蜡烛燃烧着火苗,随着门窗外的风轻轻摇曳,一室幽静。

扒开系统确认了任务,沈明理动了动胳膊大腿,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爱奉献,我爱助人!请赐予我无限的生命吧!

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沈明理犹如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斗志昂扬踏出大门,下一秒醉倒在侍从怀里,大着舌头神志不清往前走道:“去去去婚房!”

“诶呦王爷,走错了,是这边。”千石任劳任怨搀着主子往婚房走去。

今日是淮南王大喜之日,京城排得上名号的达官贵族纷纷上门讨杯喜酒,就连宫里都送来不少赏赐,宾客盈门,热闹至极,这会儿月上梢头,宴席早就散完,郡王府静悄悄的一片,下人们小心翼翼收拾残局,有意无意避开主院,就怕吵着主子圆房大事。

淮南王是遗腹子,没查出来先皇就驾崩了,太子继位,杀得兄弟片甲不留,死的死,废的废,凶名在外,正发愁呢,听闻本该陪葬的先帝嫔妃有了身孕,当即大喜,大手一挥封了太妃,赏赐不断,淮南王十岁得了郡王爵位,加冠建府破例用了亲王规格,就连婚姻大事都凭自己喜欢,明帝二话不说下旨赐婚。

在外人眼里,淮南王命好得不行,可谓是顺风顺水,只要不惦记皇位,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这都是表面风光,其实淮南王内心苦闷得不得了,偏偏不好明言,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面上还得装成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

没错,淮南王不能人道,是个天阉,发育不良,只有极为亲近的几个亲信知晓,关乎男性尊严的本能缺失让他更加在意表面风光,毫不避讳地结识文人墨客,大书特写,享受众人追捧,飘飘欲仙,在明帝越发幽暗的眼皮子底下不要命的蹦跶。

为了掩盖自己的缺陷,淮南王遗憾舍弃高门贵女,物色了一位好拿捏的小户千金,用赐婚将人死死捆在一条船上,把不能生子的祸盖在对方头上,装的一副深情款款非卿不可的痴情模样,久而久之,引得众人唾弃王妃善妒无能,不仅如此,淮南王私底下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对王妃下手,百般折辱。

这么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就是一本替婚文中让女配自讨苦吃的小角色,原文中女配抛弃重伤昏迷的未婚夫男主,转眼攀上淮南王这个高枝,满心欢喜地嫁入高门,不料王爷不能人道,阴晴不定,婚后日子苦不堪言,还得在人前强颜欢笑,维持体面,而代替她嫁给男主的庶妹,却把人冲喜冲醒了,三年抱两,被宠上了天。

无脑爽的读者痛骂女配有眼无珠,作茧自缚,活该落得如此下场,老天有眼。

可有另外一群细心的读者,却更能发掘女配的悲哀,包办婚姻,未婚夫还半死不活,一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凭什么不能另寻出路。

众所周知,为了男主身心干净,对女配冷言冷语只是基操,时不时莫名其妙的鉴婊那是常有,在原文后半截,男主见女主闷闷不乐,亲自认证对女配没有一点感情,只是婚约维系,甚至连长什么样子都没在意。

既然如此,那女配为何要对一个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没在意的男人守寡呢?

而为了男女主莫名其妙的宿命感,男主之所以重伤昏迷,就是因为救了被拐入烟花柳巷的女主,惨遭报复,被敲了闷棍。女主慌忙扯下男主的玉佩,如珠如宝,后期让不明就里的男主误会吃醋,真相大白后感情更进一步。

站在上帝视角,男女主的宿命感有了,可女配就显得更加可笑。

她从笔尖诞生的那刻,只为衬托女主的安分听话,乖巧可人,费尽心思谋得的一条生路,满心欢喜地奔着前去,却发现是一条布满荆棘的死路,叫人不忍卒读。

沈明理醉醺醺地踏进房门,心急如焚的喜娘立马迎上前,正准备提醒王爷走礼呢,发现人已经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这可如何是好啊,不走礼可不吉利。

端坐在新床心怀忐忑的孔玉林通过三言两语弄清状况,很快拿定主意,温言出声:“把王爷扶床上吧,那些琐碎俗礼哪比得上王爷重要。”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七手八脚把人放在床上,沈明理目的达成,顺势倒在红艳艳的喜被上,柔软带着丝冰凉的触感,淡淡桂花香味萦绕鼻间,后背还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着他,不能动不能挪的。

喜娘带些闲杂人等退下,新房骤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沈明理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气,以及忽然凑近的气息,四处摸索的双手。

新婚之夜,新郎醉得不省人事,紧张半天的孔玉林心中郁结,吃力地脱下他的外袍靴子,再提着繁重的婚服裙摆爬到床上小心翼翼为他取下发冠,行动间一头半披的青丝垂落,抚过沈明理的脸和脖子,来来去去。

很痒。

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拨开,几乎趴在他身上的孔玉林花容失色,手一用劲发冠终于取下来了,可喜可贺。

“王爷?”孔玉林轻声问,不见回应,又大着胆子戳戳他的脸颊,皮肤紧实,没有女儿家的软。

沈明理现在是个雄风不振的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打定主意装死不说话,先把今日蒙混过关再找诊治的方法。

他脑海中莫名多了几门知识,拍摄的一百零八种技巧,红娘话术大全,婚礼必备物品清单,资本家必备修养,老年养身指南…有成体系的,还有诸多零零碎碎的知识点,以及几张男科疑难杂症偏方?

他怀疑这不是自己首次任务,可任凭怎么回忆都是一片空白,想不通索性抛在脑后,不再自扰。

一阵窸窸窣窣后,床榻一轻,孔玉林拐到屋侧洗漱卸妆,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换上红色的丝绸寝衣,长发披落不施粉黛,莲步轻移回到床前,弯腰细心地用打湿的帕子为沈明理清理面容。

沈明理刚扣掉后背没扫干净的一颗红枣,忽然感觉脸上湿热微痒,耐心等她弄完。

孔玉林幽幽叹了口气,打量这张面冠如玉的脸,柔软的指腹轻轻描绘他的五官轮廓,目光涣散,喃喃自语:“希望不是条错路。”

她曾真心实意期盼和姜秉文修成正果,恩爱绵长,两家门当户对,姜秉文英年才俊,早早中了解元,只等会试大显身手,前途似锦。

人人都道这是门好婚事,所以订婚后家里安排见的两次面,她仿佛不曾发现姜秉文的冷漠疏离,温柔以待,不动声色地挑起话题,长袖善舞。

可偏偏姜秉文出事了,昏迷不醒半年,姜御史去求了太医院的太医,都道醒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孔玉林那份心思就浅了下去,她才十几岁的年纪,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郊外的相国寺,这就要嫁过去闭门守寡吗,从此不能穿红戴绿,不能生儿育女,只能低眉顺眼,安分守己地站在角落里,眼看着自己容颜老去,枯萎衰败,只为赢得那一座贞洁牌坊?她不甘心,于是在相国寺祈福意外撞上淮南王后,发现他对自己有几分留意时,便再也抑制不住,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如今她成功嫁入王府,成为郡王妃,白日里来房里看新妇的不是哪位郡主娘娘,就是哪个皇子妃,这些往日只能仰望的大人物,一改态度,言语之间亲热得不行,婶婶嫂子这般叫着,哪有半分气势凌人。

她做的没错,人往高处走,只有水才会往低流,她怎么不能为自己搏一搏。

孔玉林费劲地把沈明理摆在床内侧,附身轻轻在沈明理唇边落下一吻,如羽毛抚过,不留痕迹却痒在心头。

来日方长。

一夜无话,晨光微熹,女使早早带人敲响了房门,按往例,早上得拜访几家辈分大的宗亲,下午进宫谢恩。

沈明理醒来,他一动,身旁的人立马跟着动了起来,侧首望去,只见朦胧光线中女子柔顺的脸逆着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口称王爷,然后低下头去作羞涩状。

沈明理咳嗽一声,移开视线:“那什么,外面的人等急了。”

孔玉林立马起身,取过昨晚备好的衣服,微颤着手为他更衣束发,尽职尽责。

十月清晨天气微凉,沈明理低头扫一眼她身上单薄顺滑的寝衣,怕把人病着,自己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催促她去穿衣梳洗:“我这人私底下不太讲规矩,怎么方便怎么来。”

孔玉林面带羞涩地应下,背过身却想不讲规矩的人有时候代表喜怒无常,更难伺候。

大门敞开,女使鱼贯而入,分工明确伺候两位主子。

沈明理不行,自然没有什么通房丫头,太漂亮的放眼前更扎心,于是清一色相貌平平,老实本分,干活麻溜,都是已逝黔太妃的心腹袁嬷嬷,如今王府的内院管家一手调教出来的。

袁嬷嬷是少数知晓主子那方面缺陷的人,因此早就有了准备,看到床上雪白的帕子,眼皮都没动一下,挥手让人收好。

孔玉林从铜镜看到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最怕袁嬷嬷心直口快问了出来,昨夜虽然是王爷烂醉如泥,可她面上也无光彩。

心灵手巧的女使春锦为她梳了个高耸的云髻,点缀恰到好处的发饰,既显得雍容华贵,又不过分喧宾夺主。

穿戴整齐的沈明理走到她身后,拾起那支金光灿灿的五尾凤钗步摇,插入预先留好的位置。

孔玉林微微侧首,轻晃步摇,红唇抿出一抹笑容,眉间花钿栩栩如生,明艳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沈明理:装死.jpg

孔玉林:这王爷好不好伺候,暗中观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