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迟到(1 / 1)

前夫给我当情郎 1626 字 3个月前

陈樾连海东青那么微弱的叫声都听得见,当然听见山坡下有人喊他,也知道是棠袖让人喊的他。

自和离后,陈樾已经一个月没与棠袖好好相处,岂会错过同棠袖一起坐下吃饭的机会?只是他寻思空着手去,和不空着手去,区别实在太大,他还记着棠袖走前特意说的那句不带他,想来他若一喊就过去,饭桌上的气氛多半不怎么样。

不如另辟蹊径,让气氛好点,这样迟到吃剩饭他也乐意。

所以当时他没应,而是坚持找到猎户设下的陷阱,救起误入其中的海东青才赶来,果然棠袖面上虽嫌弃,却仍选择接手救治。

——这点倒是棠袖一直以来的习惯。

不论是诸如海东青这类走失受伤的动物,还是父母家人去世的孤儿,但凡她碰见了,又或者仅仅只是从别的渠道听说了,她都会让人尽快查明情况,确定情况属实,就吩咐手下置备必需品立即前往,然后该救的救,该放生的放生,该送去慈幼局的送去慈幼局,种种安排任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好来。

便也正因棠袖常年施行善举,又每每都在朝廷赈灾时捐出大笔银钱,好几次缓解朝廷的燃眉之急,皇帝一向对她喜爱有加,包括以前曾当着陈樾的面骂他怎么娶这么个不尊礼法、放浪形骸之女子的言官也再未说过棠袖坏话。

放浪形骸怎么了,棠袖自己凭本事求来的旨意,又没撺掇其他人有样学样,皇帝太后都没说她什么,如此,谁能置喙?

旁的世家贵女倒是尊礼法,可全北京的贵女们加起来也不见得有棠袖一个人捐的多。

“这爪子都快断了。”

流彩还没回来,棠袖不敢有太大动作,一是怕加重海东青伤势,二是怕海东青啄自己,只得用眼睛打量,很快发现海东青的右爪似乎不太对。

她抬头朝正在吃她剩饭的陈樾示意了下,验伤这方面还是由锦衣卫判断比较精准:“我怎么瞧着不像它自己弄的?”

陈樾搁了筷子走近,一眼便道:“是被人拿钝器一点点磨的。”

不止爪子,它身上除去误入陷阱的几处擦伤撞伤外,余下全是人为。

棠袖咂舌:“这么狠。”

她搂海东青的姿势不由更加小心。

虽然很心疼海东青遭受虐待,但也大致能猜得出它应当是被原主人折磨后故意丢弃,寻常鸟贩可舍不得扔羽色这么好的摇钱树。

原本棠袖还想着派人去鸟市问问这海东青是谁家鸟贩卖的,她出钱买了,现在却直接打消这个想法。

既然丢掉,那就是不要了,不要了即是无主之物,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

简单粗暴地将陈樾定为海东青的新主人,棠袖问陈樾:“如果能治好,你要驯它吗?”

听说驯服海东青,最重要的一步是为熬鹰。

熬鹰至少得五六天没法合眼,他多半没这个闲工夫。

果然,陈樾摇头:“最近没那么多时间,再说吧。”

棠袖嗯了声,又说:“不过我看它好像已经认你了,你要真驯它,应该会很省心。”

陈樾闻言看看,即便虚弱无力,海东青的脑袋也仍努力朝着他的方向,眼瞳更是一直盯着他,好似真如棠袖所说已经认他。

他道:“你不想养?”

他看海东青在她怀里挺乖巧。

棠袖道:“我懒得养。”

她连猫啊狗啊都懒得养,更别提这等猛禽。

加之驯养海东青主要是为了打猎,她又不打猎,完全没必要。

说话间,流彩取了纱布和药粉过来,小丫鬟们也准备好清水剪刀等物,棠袖尽量保持身姿平稳地找地方坐好,开始给海东青处理伤势。

伤势虽重,但真处理起来并不麻烦,且许是知道自己在被救治,海东青从头到尾都乖乖的没有动弹,省了棠袖不少事。很快包扎完毕,厨房将猎户送来的新鲜兔肉切好端来,接下来的任务是让海东青进食。

刚棠袖趁空摸了把,海东青应当是许久都没有好好进食,或者说就没吃饱过,瘦得皮包骨头,哪怕有羽毛覆盖也摸着都觉硌手。

这时陈樾道:“我得走了。”

棠袖下意识看天,太阳升得老高,点卯的时间早过了。

按规定,点卯迟到要由锦衣卫或者东厂实施廷杖,哪怕陈樾是指挥使也得受刑。棠袖正欲开口,却忽的反应过来,凭他的脑子,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受刑:“你请了假?”

陈樾点头。

昨晚他一来,刚好听得她让流彩找小官,他当即就通知部下,今天他不会准时到衙门。

棠袖无言。

什么都提前算计好,真不愧是指挥使。

她立时把脸一翻,十分冷漠地道:“那你还不快走。”

陈樾道:“我晚点再过来。”

棠袖头一扭,没理他。

陈樾走后不久,杜湘灵来了。

一进门望见棠袖面前的海东青,杜湘灵呀了声:“藏藏,你开始养这个了?早说啊,我上次直接从辽东商队那给你要一对玉爪带回来。”

海东青为辽东特产,其中玉爪羽色纯白,是品相最好的。

棠袖这只品相虽也不错,但到底没玉爪珍贵。

棠袖否认:“不是我养,是陈樾放我这里治伤的。”

杜湘灵挑眉,长长哦了声。

杜湘灵一听就明白,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这小两口不会这么快又有联系。

心知肚明棠袖现在完全是身在局中不知局,杜湘灵坏心眼儿只想看热闹,丝毫没有要点破的意思,便跳过有关陈樾的部分,继续聊海东青:“你在干吗,喂它喝水?”

“嗯。”

棠袖目光重新放回海东青身上。

她手腕和小臂累得不行,却仍努力把小长勺抬高到与海东青喙齐平的位置,回杜湘灵道:“它不肯吃肉,我就想是不是渴了,先喂水好了。可我怎么哄它都不肯张嘴。”

杜湘灵叹气。

“你傻啊,海东青能是哄的?你得跟它熬,把它熬累了它就让你喂了。”

棠袖道:“你看它这样子,它都快死了,还熬?”

杜湘灵啧啧摇头:“要不鹰的种类那么多,怎么偏偏人家是万鹰之神呢。”

别说受了伤,就是没受伤,这家伙也性子烈到能直接绝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棠袖闻言十分服气,敢情这家伙的脾气比她倔一万倍。

因着接触过不少辽东商队,杜湘灵见海东青比棠袖见得多,也比棠袖了解得多,故此杜湘灵并未冒冒失失地靠近,而是远远站着指点:“要不你试试自己跟它呆屋里,可能熬个半天它就撑不住了。”

棠袖拒绝:“真要撑不住肯定也是我先撑不住,我不熬,就这么喂。”

杜湘灵再次挑眉。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咯。”

毕竟藏藏从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人呀。

果然,不出半刻钟,棠袖甩手,啪一下扔了小长勺,对海东青怒道:“你怎么比陈樾还难缠?爱喝不喝!”

说罢起身,气汹汹走了。

徒留杜湘灵在原地哈哈笑出声。

杜湘灵简直要笑死,藏藏怎么这么会对比啊?

这话得记着,回头好拿去嘲笑江夏侯。

之后杜湘灵照旧没靠近海东青。她问流彩,得知海东青的伤都是棠袖一个人处理的,她拍着腿说这水还真就只能棠袖喂,如若换成别人,海东青根本连看都不会看。

她瞧得清楚,刚才那半刻钟,海东青虽不肯张嘴,但好歹眼睛在盯着棠袖,只要坚持坚持,说不定真能喂进去。

然而棠袖是真气,不管杜湘灵怎么劝,她都不愿意坚持。正好新的夏衣送来,棠袖借口试衣服,恶狠狠地扬言海东青死了活该。

劝不动的杜湘灵只得遗憾离开。

而棠袖嘴上说着不管,实际心思仍放在海东青身上。

这就使得晚些时候陈樾下值过来,并未遭到棠袖的冷言冷语,概因各种办法她都试了,还找了专门饲养海东青的鸟贩请教,可她这只仍然不肯喝水,肉同样半口没吃。眼看海东青愈发虚弱,是真的快死了,棠袖急得不行,见陈樾进来,忙冲他招手。

是不是因为陈樾救了它,它熟悉他气息,所以换成她,它就不肯张嘴?可上午给它包扎那会儿也没见它抗拒啊,想不通。

陈樾听了道:“可能是它没力气张嘴。”

棠袖摇头:“我把它嘴都掰开了,水直接灌进去它也没喝。”

陈樾道:“那我试试。”

棠袖便让开位置,看陈樾以巧劲令海东青张开喙,她趁机把小长勺里的水倒进去。

结果毫无意外,水全流了出来。

棠袖捏捏勺柄。

她劝自己,这可是海东青,号称十万神鹰里才能出这么一只,它傲气是应该的,不能急,得慢慢来。

遂再次和陈樾合作,然后再再次,再再再次。

不过终究还是连半刻钟的一半都没到,她就摔了小长勺,怒道:“爱喝不喝,我才不受你的气!”

言罢比上午还更加气汹汹地走了。

海东青似乎有被吓到,眼珠子好长时间没能动一下。

陈樾失笑了瞬。

他捡起可怜的小长勺,仔细冲干净上面沾到的灰,重新盛了清水送到海东青喙前,低声道:“就当是给我面子,喝点?不然我不好跟她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