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1 / 1)

女人的情绪逐渐镇定,伊凡松开她,转向老者:“您找我是想要售后服务吗?”

五条家的老人——五条俊辅见惯风雨,对现场的一切、包括那个据调查曾是禅院族人的诅咒师都接受良好。

他只对没赶上卖伊凡一个人情感到有些可惜。

不过,他去而复返是接到了其他事情的通知。

“天元大人邀您于薨星宫一聚。”

“你们内部的消息流通得很快嘛。”伊凡似笑非笑。

五条俊辅一愣,隐约有些心虚。

红发金瞳,右眼有伤疤,除了熟读家族史书的他之外,已经很少有人能通过这些特征想起这位来自异域的炼金术师。

在世界范围内四处游历的古代炼金术师,不死的智者,永生的魔女,在千年至五百年前,不断有过造访咒术界的记录,更久的记录不详。

五百年前,古代炼金术师应邀成为当时六眼持有者的教师,而在更久之前,她滞留在咒术界的身份是……

咒术界大量结界的源头,有着“永生”术式的天元大人的老师。

仅从史书上的只言片语是无法理解她是何种存在的。

尤其是,不同于身处庞大华丽的薨星宫内、人人敬畏、甚至本身的存在已经几乎超越了“人”的范畴的天元大人,她看起来只是个漂亮知性的普通女人。

这样的外表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并没有询问她,也没有当面确认她的身份,而是把信息上报,由天元大人决定。

如今对上那双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睛,五条俊辅心下发怵,不由得移开了眼神,刚打算辩解:“老夫…在下只是不敢打扰……”

“没关系,别太紧张。”

她的声音很柔和,完全不见被窥探冒犯的愠怒。况且,对方从见面至今其实并没有给他任何示威和压力。

他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不平静的心绪好像真的安稳下来。

“天元啊……”伊凡的眼神越过老者,似乎想到了一些有趣的旧事,随即回答他。

“许久不见那孩子了,难得来日本,是该探望一下,但眼下不太方便,改日我会亲自造访,烦请帮忙转达。”

“当然!感谢您能应允。”五条俊辅只觉得自己受不起对方如此谦逊的态度。

……虽说“那孩子”这种称呼对于天元大人来说也太失敬和违和了,但一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又很合理。

“还有一件事,能麻烦您处理一下这位的安置问题吗?她应该算是诅咒师事件的受害者,理应归咒术总监部下属部门处理吧?”

老者连连应好,恭谨地行礼后,带着还有些恍惚的女人离开了。

“他很怕你?”禅院甚尔站在二楼窗边,看着逐渐走远的老者。

“或许他觉得我活得太长像个怪物吧。”伊凡随口应答,“他们从以前就这样了,总给我起奇怪的外号,也许现在的年轻人读了那些历史记录,把我想得很可怕?”

“……”

咒术界自己就有个不死术式的天元,虽然她的存在更久远,但对寿命区区一百年不到的人来说,一千年和两千年又有什么分别?

比起薨星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伊凡还更平易近……

禅院甚尔猛地意识到那种违和感源于何处。

那是人本能的对于“好意”的怀疑。

“甚尔?可以处理地上这位了哦。”伊凡笑眯眯地提醒道。

禅院甚尔回神,踢醒了地上被无视好久的男人。

使用吐真剂,问出咒具藏匿地点,然后把这家伙处理掉。

等找到那把据说可以切断一切物体的释魂刀,天已擦黑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氛难得和谐。

这种和谐建立在禅院甚尔垂头思考的基础上。

人们乍一想是很难意识到活过千年的不死者应当是何种模样的,但会本能地认为对方是“异类”。

异类就应该特殊对待,如同薨星宫里的天元,只能被人捧在台上,备受崇敬。

但伊凡实在是太像普通人了,十足的欺骗性使得人下意识将她当做普通人对待,却又在意识到她的身份时感到异样。

就像禅院甚尔一开始那样。

她的好意是真心的吗?她眼中的人还是同类吗?她眼中的善恶与常人界定的标准相同吗?

不管她怎么想,他人总是会心存忌惮。只要她暴露出身份,她的好意就注定被怀疑动机,注定落空。

她自己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自己不在乎这种孤独么?

“喵——”

围墙上,毛皮油光水滑的三花猫拖长了调子撒着娇。

伊凡的眉眼舒展开,踮起脚伸手去摸它,手指从头顶抚过尾巴根,力道正好,舒服得猫咪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真可爱,甚尔也来摸摸看吗?”

禅院甚尔闻言抬头,深绿的眼与猫咪定定对视。

三花猫的嘴边挂着一团黑乎乎的小毛球,不细看的话或许会以为那是它原本的毛色。

他伸出手。

“喵嗷——!”骤然尖利的猫叫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三花猫好像被吓到似的,突然露出了凶狠的一面。

三花猫骂骂咧咧地跳到围墙另一侧,跑远了。

“甚尔,被抓伤了吗?我有治疗药剂哦。”

虽然只是弱效药剂,但对于猫咪抓伤来说也绰绰有余了。

伊凡边从衣服隐藏的口袋里取药剂,一边调侃他,“看来你不太招它喜欢。”

禅院甚尔看着自己的手,手心落着几片沾着干涸血液的黑色绒羽。

“我躲开了,没被抓伤。”

无论是因为什么,如果知道自己的好意注定被辜负,还始终如一,那不是虚伪,就是……

“是吗?那就好。走吧,我们明天还得搬家——虽然预约了搬家公司和家政公司,但个人物品还是需要自己收拾呢。”

伊凡向前走了几步,见禅院甚尔没有动作,又有些迟疑地回头:“怎么了吗?”

世界上最笨的笨蛋。

“没事。”

禅院甚尔把绒羽握在掌心里,几步跟上她,将之随手抛到了背后。

踩着灯与月光造的影,伊凡慢悠悠地走着,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