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1)

“砰!”

沉重的闷响传入耳畔,禅院甚尔松开抓住吉冈泰知领口的手,对方满脸是血、身体瘫软着倒下去时,附近几人才反应过来。

伊凡伸手勾住从吉冈泰知手中落下的牛仔帽,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戴上。

上一秒还坐在原位一言不发的禅院甚尔,现在已经站到几个混混面前。

“吵死了。”

仿佛找到了宣泄心中无名火的好方法,他笑得凶恶,比眼前这几个不良更像不良。

黑色碎发下,那双细长眼眸中的深绿眼瞳紧盯着他们,如蓄势待发的野狼般锐利。

小混混们被这样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举着手赔笑,连倒下的同伴都不敢扶:“不是,小哥,我们只是打个招呼嘛,我也没有非要这位小姐跟——”

“砰!”

禅院甚尔像抓小鸡似的揪着他们的衣领,用同样干脆利落又拳拳到肉的拳法,挨个儿把他们揍了一遍。

这里位置比较偏,禅院甚尔的动作又极快,小混混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就倒了一地,所以还没其他人发现如此惨剧。

禅院甚尔松手,把最后一个鼻梁被打断的小混混扔到地上,笑容淡了下去。

嗯,看起来像是没打过瘾。

鉴于禅院甚尔已经请他们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伊凡把手里的睡眠药剂放回口袋。

“甚尔心情好点了吗?”

禅院甚尔猛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伊凡微笑着不说话了。

嗯,看来还在生气。

“我走了。”

他径直离开,留伊凡一个人坐在原处,两手托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变成不欢而散了呢。

·

“真令人苦恼。”

“所以说,老师,你特意换上不符合季节的这一身,专程跑到我这里,就是为了探讨育儿经?”

伊凡穿着一件修身的米色毛衣,外面套了条浅蓝带雏菊小花纹的围裙,看起来像是那种在巷子十字路口提着新鲜蔬菜、和其他家庭主妇们捧着脸聊八卦的年轻妈妈。

天元“咚”地一声把茶杯放到桌上,里面的茶水被震出些许,显示出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是的,很不平静。

即使知道老师在日常生活中偶尔会显得有些不靠谱,但那也不至于——

“和七百年前一点长进都没有,老师!”

“啊呀~被学生教育了。”伊凡笑眯眯地,显而易见的完全没有在反思,“可是我觉得莫里森当年没有这样难懂啊,生气了也很好哄。”

“那是因为他修养好,当时在体谅你。”

天元叹了口气。

她只见过那个叫莫里森的弟子一面,许是因为在意对方弟子的身份,或是对方的举止实在优雅,亦或两者兼有,总之,他在初见就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一个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将棕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西方青年。

但是,她对他印象深刻到时至今日也不能忘记的真正原因是……

这么一位彬彬有礼的青年,在她屏退了下人后,显然有备而来地、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和她吐槽了两小时的“老师的坏习惯”。

伊凡向后一倒,睡在榻榻米上:“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搞不懂年轻人的心了——”

“您明明就是故意惹怒他的。”

“这样拆老师的台可是会遭天谴的。”

“反正您关于这种个人小事的占卜一向不准确。”

“……嗯,倒也是。”伊凡躺在地上,懒洋洋地伸手去够天元的衣摆,“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我们之间的定时炸弹。”

“您把自己说得太绝情了,但事实是您还远远不到那种程度。”

至少对朋友和学生,老师还很鲜活,还会有偏爱。

天元捏了捏桌上猫咪摆件的尾巴。

“咪——”

伊凡笑笑:“但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样的。”

“罢了。比起这个,你对御三家和总监部说了‘灾难’的事情了吗?”

“藏着掖着没有好处,我讲了。”

“他们一定被吓到了吧。”毕竟是咒术界最大的依仗所确认过的灾难预言。

“确实如此,我特意强调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天元抿了口茶,“还要多亏您那天来告诉我结界术的制式被简化的事,我才意识到咒术界需要一点紧迫感了。”

“但是灾难的源头并不明确,他们现在除了尽可能培养家族势力和实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他们估计还是会寄希望于他人吧,比如说老师您的其他预言。”

天元坐直,正面面向她,双手搭在腿上,鞠了一躬:“关于这点,老师,我有一件事想委托你。”

“讲吧。”

“如果灾难源于外部,咒术界尚且有一战之力,但如果源于内部……我虽然身处咒术界中心,但却对如今的咒术界知之甚少。”

伊凡侧身撑着坐起来:“你想让我当你的眼睛?还是说更进一步,帮你找到羂索?”

“我知道老师不想掺和这些事,但是……”

伊凡微笑着揉揉她的头顶,把本就蓬乱的白发揉得更乱了:“别担心,我会帮你。”

天元一愣,下意识摸上被她抚过的头顶:“关于老师在咒术界行走的权限……”

“这个你不用担心,会有人主动送上来的。”

“……都在老师预料之中啊。”

天元想起来向自己汇报老师行踪的五条家老者,五条俊辅。

或许现在的种种情况,老师远在来到日本之前就想好了。

“嗯?”伊凡一脸无辜地扯扯自己的围裙,“我只是一个连小孩都哄不好的老家伙。”

·

正如伊凡所预料的,刚从薨星宫出来,她就被人拦住了。

还是五条俊辅,他看到伊凡穿着这么一身,先是愣了愣,随后展现出了官场老油条的极高素养,面不改色地低头行礼。

“伊凡大人。”

“你好,又见面了,真巧啊。”伊凡嘴角勾着笑,语气刚好停留在调侃但不至于讽刺的程度。

五条俊辅听出来了,没有像第二次见面时那样被吓到,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开门见山:“在下、不、五条家有一事相求。”

伊凡知道他想说什么。

灾难将近,五条家最珍贵的宝藏,即十二年前出生的六眼、无下限术式继承者、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此时身上的危险和责任就更重了几分。

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拥有保护自己甚至抵御灾难的能力。

关于无下限术式,六眼,包括衍生出的技能“苍”“赫”“茈”,五条家的书本上都有详尽的记载。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如果有经验者从旁辅助,训练效果大概会事半功倍。

六眼持有者五百年出一人,不可能亲自指导,当年见识过人也同样早化成了灰。

本来以为买来的日记上会有相关记录,但日记的关键部分被撕去,他们甚至怀疑过伊凡是不是为了接近咒术界而故意撕去了重要内容,但鉴定的结果显示撕痕确实是数百年前产生的。

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无意义的东西——今天又跑到哪里玩耍,跟谁打了一架,还有关于自己多牛多强大和老师的彩虹屁。

五百年前的六眼真的很话痨。

总之,他们现在能请到的,就只有这位在日记上被吹得天花乱坠、是“学习路上的启明星”的不死者。

“能否请您,如五百年前那样,再次成为六眼的家庭教师?”

伊凡仿佛听到自己曾经的学生在耳边爆笑“他们真信了欸!”。

五条俊辅见她不说话,连忙补充:“当然,伊凡大人是想要金钱还是其他的报酬,只要是五条家能提供的,我们一定尽力。”

伊凡微笑:“报酬多少并不重要,就当是弥补曾经的遗憾吧,我会去的。”

·

禅院甚尔在马场没打过瘾,去找孔时雨接了个急单,直到半夜才一身血腥气地回到家中。

孔时雨吐槽他天生带有好战基因,还说:“你上次一次性杀了几十个的事情闹得太大,现在已经有人说你是‘术师杀手’了,这么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算了,如果你想这么一直打下去,也算是好事吧。”

禅院甚尔并不在意,他没考虑过以后。

做完任务,冷静下来以后,他想通了伊凡的事,甚至觉得自己的怒火有点可笑。

她在初见时自己都说过“中立”的事,他早该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如此无聊。

无论如何,自己和她唯一的联系就只有那场交易。

因此,他也不需要在乎她的想法,他只需要考虑如何从这场交易中获益就行了。

被这家伙纠缠五年,然后拿到那所谓灾难的关键线索,让禅院主动跪着求自己。他们之间只有利用,仅此而已。

他回来的时候是半夜两点,房子的灯都开着,房间内很安静。

伊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身靠在扶手上睡着。

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他回家的过程中睡着了,但这又是做给谁看?他又不会在乎。

禅院甚尔原本不打算理会她,反正她一旦睡着就打雷都叫不醒。但当他走过伊凡身边时,她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她打了个呵欠:“你回来了……关于咒术界‘灾难’的事,我有新的进展哦。”

禅院甚尔顿住,有点不爽地舌尖抵着犬齿,转过身听她说话。

这家伙确实很聪明,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讨好自己。

“我答应成为当今六眼的家庭教师……为了更好地探索咒术界。”伊凡眯着眼睛,还有些困倦。

“明天是见面第一天,甚尔有兴趣的话,来给我当助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