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看着眼前紧盯自己的小鬼，觉得有点好笑。
若不是伊凡，他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站在五条家的地界光明正大地揍小孩，还是尊贵的六眼神子。
当然了，十二岁的孩子就算身高高于平均水平，但到底才刚到抽条的年纪，细胳膊细腿的，不用无下限应该扛不住自己的重拳重踢。
那个聒噪的老头子走了，不过周围还有几个侍女看着，面露紧张之色。
为了防止刚刚谈拢的报酬飞走，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即使如此，他也占据着速度优势，几拳下来六眼小鬼只能被动防守。
他还有余裕在嘴上点评——虽然有点类似于挑衅：“反应力不错，不过就只能站着挨打么？”
对方的眼睛微微眯起，在弯腰躲过拳头后迅速接上一记转身后旋踢。
禅院甚尔曲臂拍防挡住这一击，后旋踢带起的强风扑在侧脸，他轻笑：“力道还不错。”
倒真有些体术老师的范儿。
“但动作太大就会有破绽。”
禅院甚尔抬腿中位扫踢，五条悟勉强提膝格挡，却因刚才强行的大幅度动作来不及摆好姿势，被踢飞出去。
他在空中滚了两圈落到地面，禅院甚尔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随即上前蹬踹。
趁禅院甚尔抬腿的时机，趴在地上的五条悟一记扫堂腿，终于让对方重心不稳。
禅院甚尔一手撑地迅速起身，五条悟对着他的胸口打出日字冲拳，接连不断如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被硬接下来，而禅院甚尔接下来的直拳又被他以手肘拦截。
直拳变为摆拳，五条悟也随之下潜摇闪。
“摇闪要多变，不然就会被抓住规律。”
就在禅院甚尔说完这话的后一秒，五条悟为了闪开后摆拳再次俯身，却见一只大手直直朝着自己的下颚袭来——
战斗戛然而止。
禅院甚尔的掌心停在五条悟下颚前半寸，预料到他躲不开这一击，早早收住了力道，而五条悟在危急情况下习惯性使用了无下限。
伊凡拍着手走过来：“精彩的战斗，两个人都做得很好哦。”
五条悟低着头没说话。
下颚神经丰富，被刚刚那一招打到可能会晕厥，所以他下意识用上了术式，但既然这一招躲不开会受伤，那就早该想到对方不会真的打上来的。
总感觉……好逊。
少年人的骄傲让他觉得因本能下意识违反规则很羞耻。
“悟已经做得很棒了。”
那道温和的气息靠近，头上随即传来温暖的触感，他抬头看，伊凡言笑晏晏。
“你才十二岁，未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况且甚尔的体术应该算是顶尖级别，能打的这样有来有回就很不容易了，对吧？”
她最后一句看向禅院甚尔求证，禅院甚尔抱臂站在一边，看她哄孩子还要把自己叫上，“啧”了一声，实话实说：“力量速度和技巧能应付一般诅咒师，至少自保没问题了，战斗意识还差点。”
五条悟瞥了一眼禅院甚尔。
虽然这家伙没由来的让人讨厌，但实力确实毋庸置疑。
“也就是说我很强。”他笃定地点点头。
五条悟的身上有种天然的自信，但这自信并不脆弱，即使一时受挫，也能很快调节。
伊凡的眼中流露出欣赏，继续夸赞他：“说是同龄人中的最强也不为过呢。”
“就算不加‘同龄’这个条件，我也会变成最强的。”
“你当然会。”
小少年彻底想通了，对接下来的项目跃跃欲试：“然后测什么？”
伊凡又拿出一张卷轴，和上一张不同，这张不会放大，卷轴上的图案像是无数个法阵叠加在一起，极其复杂。
五条悟踮起脚尝试去观察卷轴上的法阵，却在目光触及到卷轴时皱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伊凡立即用手挡住他的眼睛，手上好像有粉末状的东西，清清凉凉的让眼睛舒服了些。
“别看，这里面包含的阵法公式太复杂了。”
五条悟抓着她的手放平，在她的掌心看到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弱化药粉，其中有效成分是和大量介质混合后的虚空粉末，可以用于压制能力——不论是魔法、异能还是咒力。”
“这么好用的东西，竟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禅院甚尔走过来在她掌心点了一点黑色粉末观察，黑色粉末中夹杂着微量反射着七彩光点的晶体。
这东西对杀死咒术师的任务很有用，他有点兴趣。
“它很稀少，所以很少在市场上流通，也没什么人知道。”伊凡将剩下的粉末收回布袋里，想了想，说出了禅院甚尔最关心的问题，“弱化药粉我会给一千万一克的价格，如果要卖纯净虚空粉末的话，一克大约在一亿日元以上吧。”
五条悟听了这个价格倒是没什么反应，但禅院甚尔不由咋舌，有点不爽。
“也就是说你挥挥手就给这小鬼白送了几千万？”
伊凡看向他，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幸运药剂五千万一瓶。”
禅院甚尔沉默了。
“接下来测试的项目是咒力最大输出量，悟要在可控范围内使出目前最大输出的‘苍’，到达极限时，就把苍扔向这个卷轴。”
五条悟依言照做，苍蓝的能量球在空中出现，强大的吸引之力使得周围狂风猎猎，不时就有杂物腾空而起聚集到“苍”的中心。
而在蓝色光芒明亮到极限，开始不安定地闪烁时，“苍”脱手而出，直直向着卷轴飞去。
而后轻易地被那薄薄一张羊皮纸卷轴所吸收。
伊凡从地上挥开杂物，抽出卷轴，看过法阵变化后满意地在表格上记录下一行数字。
“最大输出量也很优秀。”
之后在无下限屏障的测试中，除了无法进行选择性防御和毒性防御之外，强度和稳定性表现得很优秀。
一套测试结束，只花了一个小时。
“接下来做什么？”五条悟走到伊凡身边，仰着头问她。
“今天的课程结束了，你可以自由活动。”
“……现在下课，紧接着就是下一个老师接着来讲课，都是些比这要没意思得多的课程。”
作为五条家五百年一遇的六眼神子，五条悟的教育是全权由家族安排的，甚至父母也很少见。
纵使他天资聪颖，在高强度的精英教育下也有余裕，但小孩总是容易厌倦的。
“如果有空闲的话，悟喜欢做什么？”
“也没什么……”五条悟眼神移开，“打游戏看漫画什么的，还是问族里的小孩要的。”女仆或者老师每次见了都会给他收起来。
“嗯……那这样吧。”伊凡俯身，对他悄悄耳语，“我就跟侍女小姐说，给你布置了单独完成的作业，让她们一段时间内都不要打扰你，你呢就趁这段时间放松放松，好不好？”
五条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人会纵容他玩乐。
他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能快速完成课业的孩子应该得到奖赏。”伊凡笑眯眯的，“一节课的固定时间是两个小时，如果以后的课程里你还能提前完成，剩下的时间就都可以自由分配。”
“那约好了！”
那双波斯猫般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
“你倒是很会哄小孩，把那个六眼小鬼哄得团团转。”
离开五条家，回程路上，禅院甚尔如此吐槽道。
“悟很可爱不是吗？他总让我想起从前的学生。”
“他们很像？”
“很不一样。”伊凡笑着摇头，“长相和性格都不同，但唯独眼睛一模一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呢。”
禅院甚尔的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不是说自己绝对中立？”
伊凡看得很开：“大是大非上我尽量中立，但对自己的学生有几分偏爱也是人之常情吧。嗯……不过再过几百年就不一定了。”
“是么，你这种人也会有偏爱啊。”
他的挖苦被伊凡轻飘飘带过：“请不要歧视千岁老年人，谢谢配合。”
“对了，甚尔下午有什么安排？”
禅院甚尔本打算说赌马或者赛艇的，但现在他想到那地方就有点膈应，干脆说：“问孔时雨找点活干。”
“如果不是紧急的事情，就来帮我的忙吧。”
“？凭什么。”
“之前甚尔找到的日志修复完毕，已经晾干可以翻阅了，我在里面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
修复又风干后的日志散发着一种强烈的生漆味，但纸张的强度确实比修复前要高得多，也算值得。
两人回到家后，伊凡就把日志从地下室拿了上来。
这本日志是由一位专职制造咒具的术师所写，但上面比起研究内容，更多是作者个人对的工作的叙述和抱怨。
日志写得密密麻麻，字还很丑，禅院甚尔刚看两页就头痛了。
“这算什么？”
“他在日志的最后说，把自己呕心沥血、倾尽毕生所学制造出的咒具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而指示藏宝地点的宝藏图——”
伊凡翻开最后一页：“就是这张图。”
被伊凡称为藏宝图的那张手绘地图看起来——
很怪。
奇怪的椭圆和矩形图案拼在一起，有的图案内部还有密集的排线，比起一般标识地址或者清晰的森林、水源、标志物和路径的藏宝图，这张图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瞎画的。
伊凡的解释声恰如其分地响起：“这是光影图。”
“为了不让一般人找到，藏宝者会绘制实地的光影图，需要特殊角度才能找到位置。一般来说，光影图还会留诗作为解密方式。当然，这种诗一般是后人口口相传，不会、也不能写在纸上。”
“你找到诗了？”
“还没有，但是我认为，答案就藏在前面的日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