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鸡得先杀鸡。

杨靖本想自己一个人动手，可俩小家伙都不愿意错过这个开眼界的机会，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不是，老四，就杀个鸡，你能开什么眼界？”杨靖不解，杀鸡还能悟出什么人生道理不成？

“三哥，我就……只是想看看。”杨竘坚持。

杨竘一坚持，小果子也就跟着他四叔一起，坚持要去，“三叔，我也要看。”

杨靖拿他们没办法，好奇心谁都有不是，一边带着他们去围墙边捡鸡和锄头，一边跟身后的明月问道：“小六呢？”

明月见时在问她，赶紧回答：“你走没一会儿，翊小……翊姑娘就醒了，接下来四公子和……四公子他们也醒了。我们便在堂屋烤火，后来有人叫门，我就让翊姑娘带着小六他们去后院儿先等着，我和四公子他们在门口看看情况。”

“以后直接叫名字，”杨靖听了一耳朵公子，姑娘，感觉怪别扭的，“你以后直接叫我杨靖，老四叫杨竘，他是我四叔的儿子。”

说着又点了点小果子，“小果子，我大哥的儿子，是第二个孩子。他有个姐姐，小翊，还有个弟弟，小六。剩下三个，分别是卿儿、小四、小五，都是我二哥的孩子，大小按顺序排下来的话，分别是小翊最大，卿儿第二，然后是小果子，小四，小五，小六。”

“是，明月知道了。”

“不用这么客气，”杨靖无奈，弄得他跟剥削阶级似的，“算了，时间久了就好了。”

带着他们到围墙边，锄头倒是好找，但鸡虽然双脚被绑，它还有翅膀。自强不息的鸡硬是扑棱着翅膀，挪动了七八米，杨靖去抓它的时候，还遛了杨靖好几圈。

“咳，”杨靖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刚才追着鸡撵的形象，“这鸡，生猛，肯定是在山里就知道该怎么躲避天敌，运动量肯定也很大，肉质一定不错，今天我们有口福了。”

“三哥，你……”

“我刚才是在测试鸡的活力，事实证明，这只鸡一点都没有因为我的束缚，而失去生的希望。”杨靖继续瞎扯。

“不是，”杨竘弱弱道：“三哥，你头上有根鸡毛。”

“额。”杨靖往前走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不用回头，他都能够听见小果子的憋笑声。默默将脑袋上的鸡毛拿下来，杨靖加快了走向厨房的步子。

杨竘跟在身后，有些摸不准他三哥是不是生气了，见小果子还在笑，便伸手扯了扯小果子的衣裳，示意他别笑了。

小果子不明所以，但在自家四叔的眼神压迫下，只能乖乖听话。

带着众人来到厨房，杨靖又开始卖弄自己为数不多的杀鸡知识，“杀鸡，一先是将鸡脖子上的毛拔干净，这是为了一会儿接的鸡血里边没有鸡毛，接鸡血的碗里，要加水加盐，然后不要犹豫，一刀划破鸡的喉咙，一人捉翅膀，一人抓鸡脚，将整只鸡倒着拎起来，让鸡血自然流进碗里。”

这还是他去买种鸡时，老板见他十几岁一个小孩，跑养鸡场买鸡，觉得有趣，硬要请他吃饭，他才有幸看到过一次杀鸡现场，不然，今天他就得麻爪了。

想了想，杨靖道：“明月去烧一锅水。等会退鸡毛用。”

“你们谁愿意帮我抓住鸡爪子。”鸡爪已经绑上了，难度应该不大。

“我！”小果子很是积极，话音刚落，就已经跑到了杨靖身边。

杨竘就矜持了一秒，便落在他后边，但要跟自家侄子抢，杨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这次机会，便让小果子抓住了。

杨靖按着他记忆中的样子，端了个碗，装水，加盐，然后放在空地上，接着从根部一手拎起鸡的两只翅膀，再把鸡爪递到小果子手里。

“喏，抓稳了，等会儿你的鸡爪，要高高地拎着，不然鸡血流不出来。”杨靖叮嘱了小果子一声，便开始拔鸡脖子处的毛。

也许鸡已经感受到它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它本能地摆弄自己的身体，想要从两个人类的手中逃出去。

“哎，哎，小果子抓紧。”杨竘在一旁看见小果子的手被鸡爪的抽动带着一伸一伸地，下意识想要上前帮忙。

“四叔，我可以的。”小果子很坚持，就要自己一个人来做。

“准备好了吗？我要动手了。”杨靖已经磨刀霍霍。

“好了，三叔。”

随着刀刃在鸡脖子上一抹，鲜红的鸡血便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鸡不认命的猛烈挣扎。

“哎呀！”小果子一声惊叫。

因第一次见着杀生的害怕，以及鸡爪用力的抽搐挣扎，鸡爪从小果子手中挣脱，两下踹翻了接鸡血的碗。

杨靖伸手想要抢救碗里的鸡血，结果他只抓住鸡的翅膀，就等于只控制主鸡的上半身，下半身的鸡爪鸡身在疯狂摆动，仿佛鸡临死前不屈的反抗，关键是鸡脖子还在往外涌血，这使得整只鸡看起来异常狰狞。

鸡翅膀也在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杨靖的魔爪，杨靖这文弱的小胳膊，一个不留神，就让垂死挣扎的大公鸡挣脱了出去。

这下好了，大公鸡爪子被绑着，所有的力气都往翅膀上去使，于是杨家俩小孩儿加上杨靖这个大孩子就看见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半只脑袋连接在身体上的鸡，扑棱着翅膀，漫天撒着鸡血，哪怕一遍遍从天空掉落，但也阻止不了它想要重新站起来的心。

一直在场外观望的阿呆见此场景也忍不住下了场，它也不抓鸡，就跟着鸡屁股后边兜圈子玩儿。

“三叔，三叔。”小果子被扑棱的鸡给吓住了，下意识抱住了杨靖，但这样就使得杨靖被小果子给封印住了半边身体，杨靖想要挣脱，结果小果子也抱越紧。

于是叔侄三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大公鸡重复漫天撒着鸡血这一过程。

“我不吃它了，不吃了。”

“三叔，让它不要跑了。我不吃了”小果子被吓得鼻涕眼泪齐齐抹在杨靖身上。

“汪，汪，汪汪。”阿呆很开心。

“三哥小心，三……三哥，小…小心……鸡爪……爪……”杨竘也变得结巴起来。

一时间院子充斥着小果子的哭声，杨竘的结巴声，鸡翅膀扑棱声，和鸡虚弱中带着顽强的鸣叫声，阿呆欢乐的叫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做鸡飞狗跳。

小果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杨靖再次头大，“老四，把小果子带走。”

杨竘听见三哥的话，立马走上前来，半拖半拽，将小果子拉走了。

杨靖这边则是赶紧上前去一边撵狗，一边抓鸡，幸好鸡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终于，鸡爪最后抽搐几下，然后彻底不动弹了。

“呼~~”杨靖松了一口气，将鸡放在地上，然后开始揉捏自己快要废掉的胳膊，这小身板着实不太行，身体锻炼也得早日提上日程。

“好了，老四，带上阿呆，你们先到堂屋去烤火吧。”杨靖挥挥手，将俩小孩子赶走，接下来他还要拔毛，还要剖腹，他可不想等会小果子不忍心，突发奇想哭嚎着喊他把鸡放生了。

今天也是他思量不到位，小果子他们以前都不可能见过杀鸡这种血腥的事儿，第一次见会害怕也正常，虽然老四没说，但他也注意到了，老四刚才是同手同脚走过来拉小果子的，比小果子大三岁的老四都吓成顺拐了，更何况是才五岁的小果子。

“明月，水烧好了吗？”厨房门边还有一个被吓住的。

明月刚刚是听见小果子的哭喊声才出门查看的，谁知一出门，就看见了临死前还在不屈挣扎、疯狂冒血的鸡，抱着杨竘哭喊的小果子，这场面让她也愣住了。等她回过神，就听见杨靖的问话，眼神移向一边，回答到，“已经烧上了，但还没烧开。”

“没事儿，不要求是烧开的，烫手就行。”杨靖提溜着鸡重新站起来，又俯身将碗也端了起来，碗里就一层薄薄的、挂在碗底的鸡血。

“哎。”这碗还是洗了吧。

“那也得再等一会儿，现在才刚烧上。”明月硬着头皮，将目光对准杨靖，还有他手上那只鸡，心里反复纠结要不要上去帮忙。

杨靖只关心鸡该怎么处理，“拿个盆出来，等会退鸡毛用。”

杨靖见着俩小孩儿还呆在原地，又开始赶人，“不是喊你们去堂屋吗？我等会儿还要给鸡拔毛，开膛破肚，血腥得很。”

“老四还不把小果子带走？”

“哦，哦哦。”杨竘听见这话，立马带着小果子，又招呼了阿呆一起溜了。

杨靖又转向明月，“你要是害怕，也可以到堂屋去，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明月不怕。”哪怕现在动作仍旧有些僵硬的明月，嘴硬地说着不怕。

“你不用担心，”杨靖难得猜对一会儿女孩的心思，“我雇佣你，不是为了让你做饭，这个我自己可以，虽然偶尔可能会让你帮忙做几个简单的菜，但那也是我不在家的时候。”

杨靖将鸡放进盆里，等热水的间隙，继续道：“你只需要洗碗，洗衣服，当然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然后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之类的。再在我没空的时候帮我看着这群孩子就行。”

“哦，对了，你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

“杨公子，您说。”见杨靖突然严肃起来，明月也认真道。

“那就是女工。”杨靖说得极其认真，“我们家，除了你，其他人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