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除了你，谁都不会女工。”

这话一出，明月觉得有些意外，但却也没那么意外，要换成能够让人理解的话，大概就是“我以为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结果你说下雨天知道躲就行。”这种无奈但又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杨靖见明月要在厨房帮忙，知道她是怕干活儿干少了，自家人会有意见。于是也没硬要赶人走。

“刚好，你在这儿，等下帮我换水。不然我一手鸡毛，再拿瓢在锅里舀水，可就得把锅都弄脏了。”杨靖伸手指指一旁的葫芦瓢。

拔鸡毛的过程一点儿都不容易，先是得将整只鸡浸泡在热水里，最起码也得是每个地方都要被热水过一遍，这样毛才好拔下来。但在滚烫的水里，将鸡翻滚一遍，这可不好操作啊，杨靖先是拿筷子试了试能不能在热水盆里给鸡翻面，结果筷子太短，根本使不上劲儿，最后还是用的烧火的火钳，其实杨靖也见人用过，但他还是觉得灶里烧过的，不干净。可现在不用，就得上手捞。

接下来是拔毛。

“呼，呼，嘶……烫，烫，烫。”杨靖一边对着鸡吹气，一边被躺得吸气，拔个毛不光手忙，嘴也忙得很。鸡毛也不好啊拔，尤其是翅尖部分，硬毛多，细毛也多，既考验力气也考验眼力，最考验的还是耐力。

“好了，”杨靖眼睛都快看瞎了，终于把毛处理到他觉得可以的程度了，“去舀瓢水，我把鸡洗洗，然后就可以开膛破肚了。”

清洗完后，照着昨天给鱼开膛的架势，杨靖再次动刀。但鸡腹的肉比鱼的厚多了，他在鸡肚子上划了五六刀，都没能划穿，反而因为向外隆起的鸡胸骨，几次差点划到自己的手。

杨靖觉得自己跟厨房犯冲，他之前咋不好好跟他爸学学厨艺呢，遥记当年，他爸苦口婆心：“幺儿，你要把持住自己在厨房嘞位置，嘞样，才会有女娃娃喜欢你。”

回想了一会儿自家老爸的殷切教诲后，杨靖便又开始了做饭的征程。

不提杨靖在厨房是如何抓耳挠腮，杨竘带着小果子回到堂屋，就见整个堂屋只有火盆这个有暖呼气儿的，俩人愣是呆了一阵子，才想起来，其他人还在后院儿等着呢。

两人又急忙往后院跑。

“大姐，大姐。”小果子隔了老远就开始扯着嗓子喊。

他这一喊，把小翊也吓得不行，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刚才哭过，嗓子还哑着，小翊听见他声音不对劲，心里万分担忧，她还不知道她三叔回来了，这样的话，家里只剩几个小孩儿，万一有人想要对她家做些什么，他们又能怎么办？

小翊急匆匆地想要开门看看小果子是什么情况，刚走到门口，就被破门而入的小果子撞了个正着。

“哎呀！”

“哎呦。”小果子往后趔趄两步，刚想嘟囔两句，就看见自家四叔往前两步，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大姐。

“小果子！！！”杨竘有些生气，刚刚闯了祸，还不长记性。

小果子见杨竘板起脸，赶忙麻溜认错：“大姐，对不起。四叔，我下次一定小心。”

杨竘也是无奈，小果子被大哥养得娇惯，闯了不知道多少大祸小祸，事后道歉也麻溜得很。

“四叔，三哥。”小四见惯了眼前着一幕，他心理只惦记着有人砸门的事儿，“四叔，刚才在门外的人是谁？他干嘛来了？”

“对，四叔，她没把你们怎么样吧？”小翊习惯了自家二弟的莽撞，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事儿的时候，“他打小果子了吗？小果子怎么哭了？”说着，还拉着小果子一个劲看。

“没，没打。”杨竘不敢让他们担心，赶快解释道：“那是祖父祖母的旧相识，今天是来找祖父祖母的。”

“可曾祖他们已经……”小四惊讶道，“难道她不知道？”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都消沉起来。

杨竘虽然心里难受，但他刚才已经哭过一场，现在情绪还能控制，见大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立马活学活用，“你们知道今天吃什么吗？”

“吃鸡，我们刚才就是在帮三哥杀鸡，所以这么迟才过来。”他还把小果子给卖了，“你们都没看到，小果子都快被那鸡吓傻了。”

“四叔！”小果子脸红，急忙叫停，“四叔，你别说了。”

但他这样一掩饰，小四、小五更感兴趣了。

“四叔，别理三哥。”小四刨开要捂杨竘嘴的小果子，催促道：“四叔，快说。”

“对呀，四叔你快说。”小五紧跟其后。

就连一旁的小翊都起了好奇心。

杨竘便绘声绘色地跟不在场的三人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景。

众人在听见三叔一刀割喉，结果小果子没抓紧鸡爪，导致鸡踹翻了装血的碗时，小四笑道：“三哥真力气真小，连鸡爪子都抓不住。”

“才不是，”小果子涨红着脸，反驳：“那只鸡力气非常大，连三叔都说了它在山上的时候能够躲避天敌，肉很好吃。”

“是吗？”小四脸上的疑惑表现得很是明显。

“不信你问四叔，”小果子转向杨竘，“三叔是不是说过鸡不怕天敌，很好吃？”

杨竘还认真回想了一下，他三哥确实说过类似的话，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他还是点点头，“嗯。”

“你看吧，我就说，那是只很厉害的鸡，”小果子得到杨竘肯定的回答后，胸膛便重新挺了起来，“你们都没看见，那只鸡有多厉害，它脖子都被砍了还能在天上飞。”

“哇！！”小果子之前的话被杨竘肯定了，小四对小果子接下来的话便没有了怀疑，在听见小果子说的话后，很是配合地“哇”了出来。

“哇，它好厉害呀。”小五也被震惊到。

“对，后来还是三哥和阿呆一起上，我和四叔在一边帮忙拦着它，三叔跟它搏斗了好久，才把它抓了回来。”这下绘声绘色的变成了小果子。

连小翊都在一旁听得入神，还时不时小小惊呼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倒是在一旁听讲的杨竘一头雾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吗？小果子你不是被吓得走不动道了吗？

杨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纠正小果子的记忆时，就听见小四道：“那它这么厉害，我一定要多吃一点儿，以后我就会跟它一样厉害了。”

“嗯，我也是，”这是跟屁虫小五，“我要吃一大碗。”

“我要吃三大碗。”小四不甘示弱。

“三哥呢？”小四也很想跟三哥比比，谁吃得多。

“我？”小果子懵了，吃鸡？小果子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只漫天撒血的鸡，心里一抖。不了，不了，嘴上麻溜拒绝道：“我，我不爱吃鸡肉。”

“三哥不爱吃鸡肉吗？”小五有些疑惑，他好像记得，三哥最爱吃鸡腿了。

“对，我不爱吃鸡肉。”小果子一口咬定，自己不爱吃鸡肉，不管那两个小孩儿怎么问，都坚持这个说法。

“那，那好吧。”小四点头，握着拳头道：“那我和小五吃，今后我们就能两个像那只鸡一样厉害，再有人来敲门，我和小五一起去把他打跑。”

“对，打跑。”小五在后面跟着喊。

杨竘又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四，那只鸡其实没扑腾几下就没气儿了。

“笃笃！”

众人看向敲门后，端着碗走进来的明月。

“这是杨……三哥给小六热的羊乳，现在的温度刚好，得赶快喂他喝了。”明月见众人都盯着她，有些紧张。

“给我吧。”小翊走上前，接过羊乳。

剩下的人都呆在原地，杨靖还没跟他们介绍过，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呆立着。

“我帮你。”明月倒是主动走向摇床边，就要帮小翊给小六喂羊乳。

“对了，杨三哥让我转告你们，现在可以去把桌子板凳搭好，灶上有热水，你们先去洗洗手，等会儿就能开饭了。”明月说到，“对了小翊，等会还需要你抱着小六去堂屋了。”

“哎。”小翊有些疑惑，三叔没空，本就应该是她抱着小六过去，为何还要专门说一道？

明月接着说道：“我等会儿得把小六的摇床搬到堂屋去。”那摇床她刚刚看过了，是竹子做的，轻便但精细结实。

当然杨靖的原话说的是让那四个小崽子跟她一起搬，不过明月想到孩子还小，到时反而还得看顾着他们，不如她自己慢慢搬过去好了。

杨竘带着侄子，先是来到了堂屋，把桌子板凳摆好，然后再到灶房，就见自家三哥正在往盆里舀热水，杨竘自觉走上前，带着三个小的开始洗手，然后是帮忙端碗，端菜。

杨靖撇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等能够上桌的人都到了之后，杨靖才端着一锅香喷喷的土豆笋子炖鸡块姗姗来迟。

杨靖仍旧是用的沙煲小火炖煮，不是他爱用沙煲，关键是他想用锅都没得用，一共俩锅，一个大的要蒸饭，一个小的要炒菜，剩下的就是沙煲和陶罐，没得选。

沙煲的盖子一揭开，香味瞬间弥漫，小果子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