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小果子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悄咪咪看了眼四周，见小四小五都盯着砂煲目不转睛，没有注意到他肚子发出的声音，他才放下心来。

“三叔，”小四有些迫不及待，“好香啊。”

“想吃？”杨靖挑眉，逗小四。

“嗯嗯。”小四疯狂点头。

饭桌上其他人也眼巴巴地望着杨靖，这让杨靖非常之有成就感。

他以前没做过饭又怎样，昨天第一次做鱼汤就很成功，虽然饭有一点鱼腥味，但泡上鱼汤，不就吃不出了。今天做的鸡也是，哪怕杀鸡的过程很痛苦，但他做出来的菜，就是好吃。

“好了，开始吃吧。”杨靖一声令下，几双筷子同时伸向沙煲。

见几个小子已经被香味儿夺去理智，杨靖不得不提醒道：“慢着点儿，小心烫。”

“唔呼～～烫！三叔，烫！”小四的手要比脑子快那么一点，在接收到他三叔传来的信息之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就已经将一块土豆塞进了嘴里。

“小四。”杨竘惊讶。

小果子和慢了一步的小五，也被小四吓到。

“吐出来，”杨靖见小四被烫得脸都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赶忙伸手去掰他的嘴，“快点，吐出来，要是把你口腔烫着了，不光要吃药，还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得忌口。”

“吐！”小四吐出嘴里的土豆，眼泪巴巴地望着杨靖，“三叔～～”

“张嘴，我看看。”杨靖掰着小四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小四的口腔，嗯，还好，只是有点点红。小四筷子使得不算好，只能夹住最表层的东西，而砂煲表层的东西没有下边被油泡着的那么烫，这土豆他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咬开，所以运气好，没真被烫出问题。

杨靖端了一杯冰水，让小四漱漱口，“你先用冰水降降温，要是等会儿还疼，我们就去看大夫。”

“不，我不疼了。”小四一听见“看大夫”仨字，立马大声说到，仿佛声音够大，他就可以让他三叔相信他真的不疼。

杨靖伸手想赏他一个烧栗，最后看他眼巴巴的样子，也就只板着脸说道：“闭嘴，先漱口。”

之后，杨靖一边给小四喂水，一边吩咐道：“明月，你去橱柜里拿个大碗，把鸡肉从砂煲里舀出来，晾会儿再吃。”

出现这种问题，杨靖心里有些自责，他是觉得在寒冷的天气里，砂煲是个很好的保温容器，所以才整一煲端上来，可他忘了考虑一屋子孩子的情况了。

同时，杨靖也有些想抠脑袋，他觉得自己从接手亲自照顾这些小屁孩儿之后，才仅仅几天啊，就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哪儿哪儿都不顺，越是不经意的地方，越是一个不小心，就给你惹出麻烦。

“冰水不要吞下去，”一个错眼，小四就将冷冰冰的水给咽了下去，杨靖也是无语，“冰的东西对肠胃不好，现在天气也冷，你这样做容易生病。”

“哦。”小四吸溜着鼻涕，眼睛却是望着桌上被盛出来的鸡肉。他还没吃到，三叔该不会不让他吃了吧，刚刚他不好意思告诉三叔，他是闻到香味儿，忍不住吞口水，才把嘴里的冰水咽了下去的。

“再张嘴给我看看。”让小四漱了四、五遍口后，杨靖再次看了看小四的口腔，可惜他只看得出没烫出泡，微微有点红，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现象。

“三叔，”小四扯开杨靖捏着他下巴那只手，撒娇道：“三叔，我想吃肉肉。”

“嗯……”杨靖有些迟疑，这情况，能不能吃？虽然不是很了解该怎样养孩子，但从他接受到的大量碎片化信息中来看，养孩子是件很精细的活儿。

“三叔……”小四的声音有点儿哽咽，他可怕三叔不让他吃香喷喷的鸡肉了。

没奈何，杨靖只好让小四回到了座位上，“慢慢吃，你要是再被烫到，那我们就先去看大夫。”

“嗯嗯。”小四的心完全不在杨靖身上，上桌的后一秒，便用粗粗短短的小胖手，一把抓上筷子，直奔鸡肉。

鸡肉一入口，小四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吃。”

可多嚼几下，小四的表情就开始不对劲起来，嘴里麻麻地，还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他想吐掉，但又舍不得吐掉。于是只能维持扭曲的表情，快速将嘴里的鸡肉吞了下去。

“怎么了？”杨靖一直关注着小四，见他表情不太好，便问道：“是不是嘴巴里面还在痛？”

“不是！”小四坚持，这鸡肉太好吃了，“我的嘴巴一点都不痛，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想了想这样有点不太对，“我只吃到了咸咸的味道。”

“真的没有其他感觉吗？”杨靖瞬间担心起来，“嘴巴没有一点点疼疼的，麻麻的感觉？”完了，不会是把味蕾，或者舌头的触觉给烫坏了吧。

“没有！”小四超级大声。

“三叔，我有……”小五弱弱的声音穿来，眼睛里已经蓄起泪花，“三叔，是不是我生病了？”

“三叔，”这是难以置信的小果子，“我也有麻麻的，疼疼的感觉。”

“但是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小果子用手比划出一一一点点的样子。

“诶，三哥，你不是不喜欢吃鸡肉吗？”小四抓住了一个奇怪的重点。

“我，我吃的笋子，还有，还有那个……”小果子愣住，“三叔，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个是，等等，”杨靖差点跟着跑偏，“小四，你先如实回答我，你真的没有麻麻的，疼疼的感觉吗？”

“没有！”小四因为心虚，反而更加坚定。

“你再多吃些。”杨靖又给小四夹了几筷子菜。

他炖鸡的时候放了两个辣椒，还有一小串花椒，两样都不多，就是为了调个味，但就算少，也不至于吃不出来，更何况，小五和小果子都吃出来了，总不可能是小四阀值比较高，感觉不到吧。

“你们呢？”杨靖转向没有开口的那几个，“你们嘴里有没有麻麻的，带点儿疼的感觉？”

“有，我还想问三哥你是不是放了茱萸呢。”杨竘道：“但我又没吃出茱萸的苦涩感。”

“三叔，我也有这种感觉。”小翊有些担忧，但她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四，大家都有感觉，就小四没感觉，该不会出了问题的是小四吧？

明月这时也对着杨靖点点头，表示她也吃出这种感觉了。

这下轮到小四懵了，怎么回事儿，大家都有感觉吗？那他要不要改口？

“三叔，”小四连碗里的肉都不吃了，想赶紧跟他三叔说，自己也有感觉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夫，”杨靖没耽搁，立马拍板，早看早好，他这是刚受伤，说不定还有得救呢，“明月，你在家看着他们，晚上我们要是回不来，你们就到八婶或是红婶家吃，记得把粮食带上。”

说着杨靖就要拉着小四离开。

“我有麻麻的疼疼的感觉。”小四大吼。

“乖，别闹。”杨靖见小四抗拒看医生，就打算强制抱他走。

“我真的能感觉到，”小四着急，接着是直接往外吐露自己的小心思，“我是怕我说有麻麻的疼疼的，三叔会带我去看大夫，我不想看大夫，我想吃肉。肉肉很好吃，很有味道，我还没吃过这种味道的肉肉。”

说着，顿了一下，又大声道：“我没想到大家都有麻麻疼疼的感觉。”就这一句话，愣是说出了一股子悲愤。

杨靖本以为小四说感觉得到麻和辣，是为了逃避吃药，没想到，他说自己没感觉才是为了逃避吃药。

杨靖觉得自己手有些痒痒，但……深呼吸，素质教育，素质教育，不光要把孩子教的有素质，自己也得有素质。

“是真的吗？”杨靖再次向小四确认。

“嗯！”小四的回答跟刚才一样坚决，但脸上明显是带着害怕。

还好，还知道害怕，先让他逍遥一会儿吧。

“那咱们接着吃饭吧。”杨靖率先回到位置上，然后端起碗开始吃饭，他也很饿了好吧，吃饱喝足了，再去收拾那小崽子。

小四见他三叔没有追究，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赶快加入他三哥和小五的干饭小团伙，三个小家伙比着吃。

杨竘见状倒是有些皱眉，小四明明是在撒谎，谎言戳破了，为何三哥还当没事儿人一样？难道三哥不觉得这个行为有错？还是三哥不知道该怎么处罚小四？有着这些疑问，杨竘接下来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明月心放得很宽，主家的事儿她管不着，如果主家做事儿确实有很大问题，她也最多是旁敲侧击地劝诫，上去指手画脚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她看着杨三少爷也不像是个心里没谱，溺爱孩子的人。

一顿饭吃完，杨靖放下筷子，他总是那个扫尾的人，没办法，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这十五岁的年纪，能吃着呢，再说了，这小身板他想练起来，不得好好补补。

桌上又是除了给卿儿送饭的小翊，再加一个明月，这俩人不在，其他人都在等他。

“咳。”杨靖清清嗓子，瞄了一眼正兴奋的小四，“我刚才翻来覆去地想，我觉得我这做三叔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居然让小四烫着了。”

“三哥……”杨竘想说不是他的问题，是小四不听话。

“老四你听我说，”杨靖打断杨竘的话，“后来呢，本来小四说他味觉出了问题，我想带他去看大夫，但小四又说自己能尝出麻味儿，我就将这件事放下了。后来我想了想，实在是不应该，咱们都不是大夫，怎么能光‘我觉得’和‘小四觉得’就能判定小四没有烫出毛病呢？”

“所以我想了想，明天，”杨靖顿住，笑眯眯地看着小四，“我就带小四去一趟医馆，让大夫来判定小四到底是有病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