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笑得异常“和蔼”，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四见着他的笑心里慌慌的。

“三叔，我是真的有麻麻疼疼的感觉。”小孩子都对看医生有着本能的恐惧，小四也不例外。

杨靖也没有反驳他，只是说道：“可是，小四，你最开始说的是你吃不出味道。”

“我，我，”小四有些脸红，小声扭捏道：“我后来也说了我可以吃出味道。”

“那我怎么知道，小四哪一次说的是真话呢？”杨靖使出绝杀。

“嗯？”一旁的杨竘眼睛亮了。

杨靖没理会桌上各人的表现，将想要争辩的小四按回板凳上，接着道：“因为小四前后两次的说法不一样，所以三叔不知道小四哪一次说的是真的。万一小四说能吃出味道，才是为了逃避吃药呢？你们说对不对？”

“三叔。”小四觉得杨靖说得不对，但他也只会说自己后面说的才是真的，于是又被杨靖用同样的理由反驳回来，而且还附赠了一句让小四心凉的话。

“鉴于小四的说谎，三叔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小四的话是真是假，也就是说，三叔已经不相信小四说的话了，今后，小四的话，我都会进行求证。例如，今天小四说他能尝出味道，我就会带小四去县里找大夫求证。再比如，以后小四说去找狗子玩儿了，我也会找狗子问问，小四是真的和他一起玩了吗？”杨靖看着小四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

“不要，哇！！！！”小四终于忍不住，泪水突破眼眶，“小四不要三叔不相信小四说的话，哇！！！三叔，我再也不说谎了，三叔相信我好不好！”

听见小四魔音穿耳的哭嚎，杨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办法还真的有用，他虽然不会带孩子，但出现坏的品行就立马纠正，这总是不会错的。

杨靖伸手将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小四抱起，又从小四衣襟里掏出他的专属小手帕，一边给小四擦他糊在一起的鼻涕眼泪，一边说道：“小四，我们明天还要去医馆，三叔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可不可以帮三叔问问你四叔，三哥，还有小五，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小四没能被杨靖的转移注意力大法忽悠到，“三叔，你相信我嘛，我不会再说谎了。三叔~~~”

“我做不到哦，因为我不知道你这句‘不会再说谎了’是不是在说谎。”杨靖没有给小四承诺。

“三叔，我没有，我，我……”小四急于解释，奈何实在太小，还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逻辑也没那么有条理，于是眼泪再次决堤。

杨靖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给杨竘使了个眼色，可惜杨竘呆愣愣的，半天也没明白杨靖是想让他干嘛。

杨靖不得不出言提示道：“小四，你是想让我相信你说的话，对吗？”

小四包着眼泪，连连点头。

“那你不如问问你四叔，还有小果子他们，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呢。”杨靖引导着小四的思路。

“对，四叔，吸。”小四吸溜一下鼻涕，目光炯炯地看向在线吃瓜的三人，“三哥，小五，你们能帮帮我吗？”

“这，当然可以。”杨竘是知道杨靖想要教育小四的想法的，但他又实在不知道，三哥把他们也牵扯进去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他们也得到警示？对，一定是这样。杨竘便假装冥思苦想起来，他觉得他要是一下子把想法说了，那小果子和小五怎么办，他们就不能从中学到东西了。

要杨靖来说，其实没有为了什么，就是给他和小四找个中间人，双方下个台阶而已。

小果子和小五见状，便也开始抠脑袋。

最后，在小四期盼的眼神下，小果子先试探性地开口：“要不，让小四写保证书？”他就见人写过。

这话一出，小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还不会写字儿，但他害怕摇头会让三叔觉得他不愿意。

“三哥，小四和我都还不会写字。”小五出言打破了小四的尴尬。

“那，那就，”小果子开始卡壳，想了想，泄气道：“那该怎么办呢？”

小四的脸上渐渐失望。

“要不，要不三叔你看看小四以后，还会不会撒谎。”小五不忍心以后三叔都不相信小四了，见半天都没人回复，小五便鼓起勇气，捏着小拳头，把他想到的话都说了出来：“三叔，如果小四以后还说谎，那，那你就不要相信他了。”

“小五！！我不会的！！”小四大声反驳。

“别急，挺小五说。”杨靖拍了拍小四，然后又鼓励小五，“小五说得有道理，那小五觉得我要在什么期限内，也就是多长的时间来观察小四有没有说谎呢？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两年？”

“啊？”这可把小五问着了，他对时间都还没有多大的概念，明天和后天、七天和八天是能够分清楚的，但一个月和两个月、一季度和半年、一年和两年，对他来说都是没办法数清楚的很长很长时间。

这时的杨竘就不再装傻了，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毕竟三哥在说的时候，又瞪了他一眼，杨竘便出来打圆场道：“三哥，要不这样吧，就六个月，也就是半年。”

见一大三小都看向他，杨竘解释道：“一两个月时间有点太短，更别提一天两天了，的那一两年时间又太长，咱们就取个中间值，半年。三哥，小四你们看可以吗？”

小四下意识看向杨靖，杨靖道：“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小四呢？这个不强求，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答应。”

“我答应的。”小四赶快说道。

“你们都听见了？”杨靖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做个见证，小四是自愿接受我的监督。在接下来六个月里面，我会跟以前一样信任他，但如果他再说谎，那之后我将不会再相信他。小四，是不是这样？”

“是！”

“你们都听见了？”杨靖又问其他三人。

“听见了。”

“那好，你们去跟小四商量一下，有些什么想要的东西，我明天能带的，都给你们带回来。”杨靖将小四放下，离开之前，突然想起来什么，跟小四交代道：“对了，明天小四跟我一起去，你口腔里边有没有问题，咱们还是得让大夫来判断。”

“三叔！”小四惊讶，又有些委屈，“我真的没有病。”

“我对你的考验是从这件事之后开始的，但不包括这件事，你明白吗？”说完杨靖就离开了堂屋。他耽搁了半天时间，今天都还没去看卿儿。

来到卿儿的房间，小翊已经把饭喂完了，明月不在，大概是将碗收到厨房去了。

“三叔。”小翊见杨靖来了，立马起身喊人。

“嗯。”杨靖觉得果然还是女孩儿乖巧一点儿，但转念一想，这乖巧还不是因为不能张扬。

杨家后宅明显不是能让小姑娘肆意发展野蛮生长的地方，大侄女长成这幅性格，大概不是因为她天生就是这样，那要不要帮她释放一下天性？

杨靖又陷入纠结，很明显，大侄女很是符合这个时代对大家闺秀的标准，或者说杨家就是按照这个标准去教的。他要是让大侄女释放天性，成为一个疯丫头，杨家大少爷会不会半夜来找他？而且这样真的是对大侄女好吗？大侄女以后能够遇到可以接受她真实性格的人吗？

“三叔？”小翊见杨靖盯着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好，便又局促地喊了一声杨靖。

“哦，”杨靖回过神，打算将这件事先缓一缓，今后还有时间，他的CPU一下处理不了这么多事儿。

“卿儿今日如何？”

“还是老样子。”小翊叹息。

“明月进来她有什么反应？”杨靖又问道。

“明月姐姐进来之后，卿儿表现得很害怕，整个人都缩到床脚去了，我拉都拉不出来。”小翊很是挫败，对卿儿无比担忧，“后来，明月姐姐就退到了门口，贴着门站着，卿儿虽然没能从床脚出来，但是我给她喂饭，她也没抗拒。于是明月姐姐站着门口，卿儿缩在床脚，我就这样把饭喂完了。”

“嗯，”杨靖思考片刻，决定了，“明天明月继续跟你一起过来，站在门口也行，我们要慢慢地让卿儿习惯明月的存在。”

“可三叔，”小翊不懂，“卿儿明明不喜欢我们家的之外的人接近她，为什么我们还要逼她呢？”

“如果让卿儿一直将她的世界封闭起来，那才是对她不好。”杨靖无奈，“我们要慢慢让她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一点一点熟悉一个陌生人，一步一步走出这个狭窄的空间，我们没办法钻进她的精神世界，只能让她自己出来。”

小翊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对了，别叫明月姐姐。”杨靖又嘱咐到。

“嗯？”小翊疑惑。

“她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们名义上的婶婶。”跟明月面对面谈的时候，杨靖都没什么感觉，但跟小一辈儿说起来，就算知道是假的，脸上也有些燥热是怎么回事儿。

“反正别叫姐姐，这样辈分就不对了。”杨靖说完就离开了房间，正好这时小果子在外喊他：“三叔，有个人找你，他说是咱们家的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