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1)

(二十三)林红芽绿

一夜热闹过后,祁绮清晨尚未清醒,牙便来到她的塌边将她摇醒:“长使,长使,快醒醒,那什么,地里的‘拉角’,发芽了,发芽了。”

祁绮第一个想法是,果然嗓门是会传染的。

从前那样柔柔弱弱的牙如今说话都跟香和李信类似了,好吵。

等等,牙说什么发芽了?

辣椒?本宫的本命辣椒?

祁绮瞬间清醒,披衣起来洗漱,直奔章台宫外的辣椒地。

经过一片残红胡杨地,祁绮心有所感,微微转头但来不及观察,便被辣椒地密密麻麻围着的女娘们惊到,她便顾不得心头的异样感觉,加快了脚步。

她等了许久,辣椒终于发芽了,可千万不能被人捣乱了。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参见长使。”见是她,之前捡过大粪的女娘们一个拉着一个、规规矩矩行礼。

倒是把惊魂未定的祁绮吓了一跳,之前她是女御和少使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人给她行过礼。

这些小女娘是捡过大粪,失了心智吗?

祁绮不知道的是,这是嬴政特地交代过。

小宫女自有一股天真之气,嬴政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受了上天眷顾,便不想她失了这份天真,不让世俗之仪拘了她。

但若是这些人诚心行礼,则不同。

这些女娘感激之前长使的“不罚”之恩,捡大粪就那么几天,臭一点算什么?

她们都做好捡一辈子的准备,每天都在心里大骂长使,后来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

大粪捡来,长使也是过来看着指导的,不曾为难,不曾刁难。

她能做出那样好吃的豆腐,让天下人用黄豆做出了不一样的口味,怎么会是坏人?

都怪白面赵高,那张破嘴撺掇了她们,从前是她们没有认清,往后可就不会了。

可后来长使在章台宫被无形保护得更好,有心的小女娘只好经常来看看这片被她们重点“照顾”过的土地。

这才被其中一个细心的女娘发现,有些地方冒出小小绿芽了。

祁绮不知道古早的女娘们这么快就完成了自我攻略,见她不出声,女娘们便没有抬头的意思,只好怯怯道:“都起……起来吧。”

“谢长使。”

一个女娘还上前一步,低着头,脸发红,递上了一方淡蓝色帕子:“这是贺喜长使高升,小小手绢,不成敬意。望长使不弃。”

祁绮接过,这方清秀手绢上绣了柳树、大雁和鱼,布局精巧,朴质大气,可见是个手巧的女娘。

祁绮得了一方文物,喜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其余女娘见了纷纷道:“长使,我们也有,回头送来,你可别嫌弃……”

“长使,我们能来帮你照看这片地吗?我们保证一定会认真照看,不出一点差错。”

“是啊是啊,长使,让我们帮忙吧!”

“之前承蒙长使不罚之恩,我们无以回报,还请长使给机会。”

“是啊,长使,给我们这个机会吧。求求你了……”

……

再次在宫里享受到宫外商市的包围,这次没有李信(押解郑国路上)和香(大清早卖豆腐赚秦半两)在身边挡着,牙更是早早退得很远,祁绮只好自己抬手压了压道:“你们先让让,我看看辣椒的情况。”

小女娘们这才连忙让开,仍是方才献帕子的女娘上前道:“长使,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长出来了。”

这么小的绿苗苗,也多亏她们能发现了。

正常辣椒催芽播种后一般也就5-8天左右出土,偏偏她等了这般许久,怕是许多留的好种都死了吧。

辣椒生长期长,根系弱,为使其不断开花结果,必须有良好的土壤条件和营养条件。

辣椒喜温、喜水、喜肥,但高温易得病,水涝易死秧,肥多易烧根。

整个生育期内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管理要求,定植后采收前要促根,促秧;开始采收至盛果期要促秧、攻果;进入高温季节后要保根保秧,防止败秧和死秧;结果后期要继续加强管理,增产增收。

祁绮开始一条一条跟女娘们讲注意事项的时候,张苍也赶来:“苍拜见长使。”

小女娘们见了文雅的张苍,一时都红了脸,这般清秀的小少年,近日几乎天天都来辣椒地,不时还会和她们说几句话,人可好了。

心中已有男神的祁绮对女娘们的异样毫无察觉,张苍再唇红齿白在她眼里也就是基建科学家(工具人),脑袋上打着“人才”二字,天才岂能用相貌评论?

祁绮继续道:“你来了,一起听听。辣椒株型紧凑,适于密植,你顺便算算,我们再按照这个肥料比例播种一次,大概的距离多宽多长为宜。”

张苍低头应是。

远处因异常寒冻而染红的胡杨林地尽头,锦衣须白老人支着竹杖,静静立着,因年迈而浑浊的双目,不挡其目光如炬,看着面前热闹、生机的一幕。

是那位如今在年轻秦王面前得脸的小小宫女,他之前到墨家城取纸的时候,见过她一面。

那时她蹲在高炉前,和墨家巨子相平等人不知道讨论着什么,其人相貌普通,但神采奕奕。

老人没有看清她的神情,只知道那样小的身躯却众星拱月,散发光芒。

小小宫女,身上充满谜团,能量还不小。

这些年来,他的门客多达三千,质量也是秦国最为上层,放眼六国也少有比肩,但他却没有见过这一类的小女娘。

现下,她又是众星拱月一般,身边立的是年轻的一辈,对着地里的泥巴和小草研究了起来……

“吕相,真的是您……”身后治粟内史陈真认出来人,惊讶行礼道,“您怎么会在这?”

昨夜郑国间人身份确定,从修渠的营地被抓入狱。

作为首肯郑国修渠的吕不韦又岂能独善其身?何况吕不韦能被追究的事又岂止这一件?

吕不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关头,又正巧碰见了小宫女。

陈真也和相平一样,受小宫女影响吗?

大王已经不再完全是当初依恋唤他“仲父”的少年了,他开始在走自己的路了。

这,也很好。

吕不韦摆了摆手,点了一下竹杖,走了。

陈真看着一夜就“瘸”了的文信侯吕相邦,摇了摇头,没再多想,赶紧上前去看看发芽的“拉角”。

祁绮布置了一番之后,她还扛了一个也发芽的陶罐,准备贴身伺候这株小家伙。

末了要赶回去用早点,才听了陈真老头子一句:“长使,方才老臣看到吕相邦不知为何在前头林里……”

陈真是想提点小宫女,怕这二人不知有否龃龉。

吕相邦便是如今可能大祸临头,那也是曾经执掌秦国权柄之人,特地来看长使是为何?陈真想不清楚,但这一句提点他得说。

“多谢老大人。”祁绮用牙端来的陶罐水净手,心想,吕相邦?吕不韦吗?

是了,李信去查了郑国,接下来便是吕不韦因为郑国疲秦和嫪毐私乱太后的事,被牵连。

这个牵连可谓一点也不无辜。

史载:王欲诛相国,为其奉先王功大,及宾客辩士为游说者众,王不忍致法。

吕不韦势大,为他劝说的人太多,秦王只好拖到了嬴政十年十月,吕不韦才被免,之后迁蜀地路上饮鸠自尽。

也就是说,这次吕不韦看似没事,实则还是有事。

祁绮既是政哥的迷妹,怎么会不知道政哥身世之谜始作俑者的吕不韦。

就连太史公司马迁本人都给出了两个版本。

该怎么评价吕不韦,一直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问题。

吕不韦这个人,问题是有的,而且不小,但架不住他实在是好用啊。

看了一眼自己用来包东西的纸,祁绮想,自己也要成为替吕不韦游说的其中一员吗?

作者有话要说:吕不韦确实很矛盾

写着写着就觉得有意思的一个老头子

政哥:迷妹???寡人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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