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1)

(二十四)传奇相邦

吕不韦是一个复杂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现象。

整体来说,的确称得上“传奇”二字。

他的黑点很多,在讲究身份的时代,出生于名分最低的商贾之家;靠奇货可居,政治投机,成为了秦国相邦;最离谱的还是献出自己小妾,色-诱君主,淫-乱后宫,更献了嫪毐祸乱宫闱,致使其叛,辱及秦国君王及嬴政。

客观来说,吕不韦是一个眼光极好的天才投机者,执行力超强的执行者,靠着无人能及的口才和一系列骚断腿的谋略操作,达成了自己的政治野心。

奇货可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个破落公子哥赢异人爹不疼,妈不爱,身无所长,扔在赵国,处境艰难。在诸多王孙中,继承王位他根本排不上名次。

吕不韦居然发现了秦国的政治漏洞,认为异人有政治潜力,在他一系列的运作中,最后居然就把异人拉到了继承人的身份。

就是在操作过程中,以吕不韦低贱商人的身份,风险极大,失败率极高,几乎是不可操作的行动。然而却让他给做到了,这不失为传奇。

吕不韦当了秦国相邦后,并不是开始腐化,吃喝玩乐,能把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大大优于其他几个国家的统治者。

再在养门客这件事上,吕不韦是在战国时期品味最高,水准最好的一位了。

其一是李斯,虽说后来李斯与吕不韦背道而驰,到底李斯确为人才。

吕不韦养门客和别的人养门客的目的完全不同,别人养门客是为自己服务的,而吕不韦养门客是真为秦国储备人才的。

当然,嫪毐也是吕不韦的门客,这点黑还是要算在吕不韦头上。

其二便是集结门客撰写出来的《吕氏春秋》,此书的影响力巨大,甚至改变了太史公司马迁对吕不韦的看法。

《吕氏春秋》在司马迁眼里是古之先贤吕不韦的著作,也从侧面写了《吕氏春秋》作为一部文化思想著作,对汉代的影响力。

虽然是门客撰写,吕不韦编修。但是吕不韦毕竟是全文抄写过的人,要记住这可是个纸张匮乏、读书人屈指可数的年代。

他不搞低级趣味,反而去搞学术,显示吕不韦与众不同的眼光和品味,还说明了吕不韦高超的文化水平和学术水平。

否则,秦王政也不可能如此忌惮于他。

司马迁的确是分裂的看待吕不韦这个人的,他把吕不韦本人,作为丑恶政治家的吕不韦写入了《吕不韦列传》;而把这个受尽挫折写《吕氏春秋》的文化人吕不韦写入了《报任安书》,来激励自己发奋,完成这部《史记》。

甚至尊称其为“吕子”,和孔圣人并列而述。

他有政治野心,也有政治理想,称得上是一个深谋远虑、能力超群的政治天才。但同时道貌岸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可否认的是,他深具个人魅力,政治声望良好。

一个是道德败坏,手腕高明、谋略吊诡的政治投机商吕不韦;一个是对历史贡献巨大,也对文化思想贡献巨大的古之圣贤吕不韦。

在祁绮简单看来,吕不韦这一类商旅政客,绝对不能做朋友,但是绝对堪当大用。

何况还有他背后养下来的商队,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能用之人。

后来吕不韦被迁蜀地,还不是因为别国来求他出相,秦王让人去当面骂他,吕不韦为此选择了自尽。

至于秦王出于何种目的,是真的恐惧他还是为了保护他。

吕不韦又是为什么,毫不犹豫自尽。

说法不一。

然而他们两个想要的都是吕不韦离开秦国的政治权力中心而已。

死,是最简单的办法,直接断了六国人和吕相邦底下人的心思。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秦国两位最聪明的人,难道不会做选择题?

不过是因为在嫪毐叛乱之后,老少君臣离了心,缺乏信任之下,只得死一个。

祁绮的清晨刚起对于君王来说,已经结束朝会进入小型讨论和看公文决策国事之时。

回到章台宫,鬼使神差,她没有途经后殿,而是来到了前殿。

一手抬着一盆辣椒,袖子里还有墨家给她的最新纸张,又白又薄又细腻,说是雍城那边有人研制出的新纸,竟比墨家还要优越,缺点也有,就是太过柔软。

祁绮想,这不就是纸巾?

果然只要给老百姓开一道口子,他们就能走出一条前途光明的康庄大道。

嶙峋竹杖倚着,锦衣须白的老人在石桌旁,东升之阳自章台宫顶斜照着他。

战国之世,中原大河流域的气候与今迥异,林木苍苍,潮湿炎热,大象犀牛鳄鱼剑齿虎等诸般丛林热地动物寻常可见。

号称金城汤池的大咸阳,虽占尽兵家地利,然在气候上却正好窝在渭水一个臂弯里,背后是高耸的北阪,东西是构成巨大河弯的林木山塬,惟余南面来风,却有远处的南山(秦岭)巍巍然横亘数百里。

大风口不利,咸阳的夏日便分外湿热。时人谚云:“金城无风,汤池多水,逢夏流火,燎炉烤背。”说得便是这大都咸阳,逢夏便是火炉一座,整日挥汗如雨。

商鞅建造咸阳之初,便在南山风口为孝公建了避暑的章台。

异常的寒冻过后,咸阳熟悉的夏热慢慢转了回来,甚至比以往来得更加凶猛,然则湮没在遍山林木中的章台,微风习习凉爽宜人,一片清幽静谧。

红衣老人几乎要同这一片绿荫融为一体,绿红相映。

自秦王加冠亲政之后,吕相邦自己把持政务时大多都听从于王上,但一些征伐之事都想办法驳回。

以年轻秦王之心性,目下只是暂时隐忍。

郑国修渠,哪怕当初动机确实不纯粹,可此事对大秦有何等好处,秦王不会不知,不过是想借间人之手拿捏他和他的治下之吏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吕不韦不得不承认,他老了。

年轻时候豪赌换来位极人臣的数十年,如今,终是畏惧的。

一片叶子飘落,吕不韦抬头,看见了小宫女。

她一袭曲裾,纹饰简单,面相温厚,眼神纯粹,毫无杂质。

从前这会是吕相邦最喜欢用的门客,一眼看得到底,可放心使用对方的任何奇能,直来直给,互取所需。

如今,这冉冉升起的红人,她来,自己还能给得起吗?

“拜见文信侯。”祁绮行了礼,便是为《吕氏春秋》一书,吕不韦都当得她这后人一拜。

吕不韦不动如山,到底掌权数十年,一身威压,不同常人。

除了在政哥面前失态的迷妹祁绮自在落座石椅,掏出了袖中柔软的纸巾:“相邦,看这纸如何?”

“柔软、白皙、轻薄,前所未有,潜力巨大。”

“可算奇物?可值投资?”

吕不韦很自然点了点头。

纸价昂贵耗费却少,最是暴利,以纸为器,通行六国,经略人才,一举多得。

这件事但凡有点见识的庶民都清楚,何况政客。

在当今,秦国相邦吕不韦称天下第一商,无人敢称第二。

“吕相邦如何看秦?”祁绮问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后人对吕不韦自尽的解读,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他对秦国的看法。

又不能直接问他为何自杀,只能从源头咨询。

吕不韦放下摩挲新纸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小宫女。

久到祁绮都想起身,不想追究的时候,她本只对政哥最有耐心。

老相邦低沉的声音才道:“故土。”

“故土。”吕不韦重复了一遍,他叹道,“我送先王归秦不久,故国便被魏国覆灭,卫国成为他国封地。我心中不忿,在三年前命秦军攻魏,拿下故国之地,如今卫地已成秦地,秦自是我之故土。”

这逻辑……也是颇为清奇。

祁绮起身,行礼:“此话,足矣。”

小宫女入了大王书房,过了不知道多少,吕不韦有些辨不得了时日。

蒙毅过来,宣,大王传文信侯吕不韦入殿。

作者有话要说:没办法,吕不韦作为前期配角光芒太盛,政哥再委屈一章。

挨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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