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1 / 1)

华庭之上 宁洛云 1656 字 2022-11-08

“你少说点……”另一宫婢刚制止那人的诅咒,好像就察觉到了有人,许是刚在背后说了主子坏话,发觉有人她便显得有些慌张,立马扬声质问:“谁?是谁在那里?出来!”

李懋仪本以为是那两个宫婢发现了自己,不过下一刻,便有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某对面的角落里传来:“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被发觉了,二位姐姐可少不了一顿好果子吃。”

“陆瑾?”那两个宫婢看到来人,似乎才放下戒心,“是你啊,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可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二位姐姐可别担心,我只是路过罢了,恰好听到二位姐姐在聊天,一时好奇,便停了下来,想听听。”

“我们二人闲话闲话罢了,有什么好听的?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晃荡,要是你不小心冲撞到了那煞星公主,我看你还少得了一顿鞭子?”

“姐姐们可不要拉我下水。若是我跟公主告发,以公主的性子,说不定还能给我点什么赏赐呢。”

另一个宫婢虽然知道陆瑾是嘴上玩笑,不过还是担心,如此,便将腰间的钱袋子拿了出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交到了陆瑾的手里。

陆瑾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似乎颇为满意:“还是芸姐姐有心。”

那个被陆瑾唤作‘芸姐姐’的人见陆瑾结果钱袋子,心这才算是放下了,只要陆瑾要了这钱那就还好说。接着,她便好言好语的又道:“好弟弟,我素日知道你虽然喜欢开两句玩笑,但心还是软的。”

那陆瑾将钱袋子收于腰间,笑道:“在这深宫之内,我就是与二位姐姐交情深些,我怎可能会置二位姐姐于水火之中呢?”

而称李懋仪为毒妇的那个宫婢对陆瑾借此敲诈她们似乎很不满意,正想与陆瑾辩驳两句,便被那位唤作‘芸’的宫婢拉住胳膊,摇头示意。

“罢了,夜已深,今夜虽然月色明亮,不过二位姐姐还是要小心点走夜路,谨慎些说话啊。时候不早了,弟弟我也该回我的住处了。”

言罢,那陆瑾不再作任何逗留,转身离去。

待陆瑾离开,某宫婢才敢小声的啐了一声,咒骂:“什么东西,不过是草根贱命,竟也妄想要挟我们!”

“嘘——你小声点,免得又被其他人听了去。虽然损失了半月的俸禄,可到底那陆瑾是答应把严自己的嘴了。”

许是刚刚经历了被人偷听到诅咒公主的事,这两个宫婢也没有继续多事,提着灯笼离开了。

待人走后,四周又重新恢复寂静。

前几日李懋仪或多或少在景阳宫听到有宫人私底下议论她,只是并没有今夜这般说的难听,若不是今夜听到,她竟不知这宫里的宫人如此讨厌她。

李如妍说的果然没错。即使李如妍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以她往日在这宫里的行径,也不会有人信她。今日她的落水并不足以让众人相信是李如妍所为。

今日在御花园,在看出李如妍的心思后,她本也只是想捉弄一下李如妍,但落水以后,她是故意让自己被水呛昏过去的。

因为她看到了程觐舟。

这一世她并不会水,是从玉袖后来说的一句“公主不识水性”得知的。不过前世她是识水的,不同于今生,这一世的她虽然儿时都在冷宫度过,但比之前世来说养尊处优的多,而且她不似李如妍那般自幼便在皇后膝下作为嫡公主培养,这一世不被程觐舟拥立为储君,不用被迫学太多东西,自然而然就不像前世那般会的东西多,又加上后来养成了刁钻跋扈的性格,在宫内就不如李如妍讨喜,更样样都比不过李如妍。

李懋仪根本还未想好如何面对程觐舟,如今李昀虽为圣上,但国政大小适宜皆听于程觐舟一人,与她当年并无二。

她只当是上苍怜悯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程觐舟这次没有杀她的皇兄李昀,反而遵照先帝遗旨拥其上位,恐怕正是因为李昀的平庸无奇,构不成威胁。

可如今她虽然不再为人傀儡,可在这深宫里,即便身为公主,对很多事情似乎还是很无能为力,就如她中毒的事。

宫里恨她的人多了去了,她的母亲谢氏暂不许人声张,就凭她一人,根本无从查起。

虽然疑惑,但母亲说的也并无道理,一时拿捏不住谁是下毒之人,不如先不要打草惊蛇。

目前只能暂且如此。

虽然昨日发生落水一事,但李懋仪还是打算第二日早上去给太后问安。这不仅仅是礼仪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就那么一味的躲在宫里坐以待毙。

她跟太后实际上从无接触,所以无从了解,对太后的了解仅限于她的母家,太后的祖父和叔叔皆是开国功臣,因此杨家才在朝廷有今日的一席之地。六宫之中太后为尊,因为母家势力的缘故,满皇宫也就太后不受程觐舟约束,不论从前如何,但若是日后她想继续在后宫生存,或是要对付程觐舟,太后这里是不容忽视的。

原本都已经准备好如何面见太后,可谁成想她竟因昨日落水,夜里又吹了冷风,以至于第二日寅时起便开始高热不退。

天刚蒙蒙亮,程觐舟便已经来到景阳宫。

照理说臣子外男一律不得入后宫,但程觐舟身份不同,自然无阻。当他来到寝殿之时,徐太医正在为李懋仪施针。而李懋仪脸色通红,满头大汗,唇却显得尤为苍白。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徐太医施针完毕,又叮嘱宫人煎药之后。转身见到程觐舟,便屈身行礼:“程太傅。”

程觐舟问道:“公主如何?”

“公主受了风寒,老臣已为公主施针,只待一剂汤药服下,须臾公主便能无事了。”

程觐舟的目光从徐太医身上移向床上仍紧闭双目,神志不清的女子。片刻,却问了一句:“只是受了风寒?”

徐太医一听这问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莫不是这程太傅看出了什么?

想起谢太嫔的警告,徐太医还是按捺住自己的紧张,强装镇静回道:“是。”

徐太医欠着身子,俯首垂眼,生怕程觐舟会看出不对来追问他。不过好在程觐舟并没有注意他,也没有多问,转而问了一旁的玉袖:“你一直随侍在公主身边,公主为何会受了风寒?”

即便程觐舟的声音听起来只像是寻常询问,但玉袖却慌了神。虽然元嘉公主跋扈,宫中人人厌恶,可在程太傅这里却不同,程太傅一直将公主当宝一样护着。

玉袖连忙跪地分辨:“太傅明鉴,昨夜、昨夜公主不让奴婢随侍,奴婢也不知道为何公主会突然就受了风寒……”

玉袖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谢太嫔的声音:

“玉袖是公主的近侍,如此侍候不周,一顿鞭子罚过便是了。”

转眼间,谢太嫔已经来到众人跟前。她垂眸看了眼玉袖,道:“自己出去领十鞭子。”

“太嫔,奴婢……”

谢太嫔漫不经心的打断她:“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玉袖纵然委屈,但也不敢反驳,只好安安静静的领命出去。

谢太嫔这才又对徐太医说道:“徐太医,你先下去吧。”

徐太医如释重负,说了声“老臣告退”便赶紧离开,走出殿门时还不由得擦了把汗。

殿内仅剩下程觐舟与谢氏。

谢太嫔道:“说来,程太傅的祖上与我谢家祖上先辈之间还颇有渊源。”

程家与谢家祖上先辈确实有渊源,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范阳谢氏在八十多年前曾是世家之首,程觐舟的祖父曾一度受过谢氏恩惠。但后来先帝疑心世家势大,唯恐其有不臣之心,便逐渐削弱世家势力,朝廷不断的打压,让各大世家逐步走向衰弱,加上后人不济,范阳谢氏最终落败,直至销声匿迹。

而谢太嫔入宫之时,正值娘家衰败之际,若非她先一步入宫,恐怕也只要和族人一样,被迫迁移偏远之地,沦为市井之流。

七年前,谢氏与先帝在冷宫的偶然相遇,是程觐舟一手促成的。而当年程觐舟帮谢太嫔,也不只是为了还祖辈恩情那么简单。

“祖辈之事太过久远。”程觐舟直截了当的问道,“太嫔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谢太嫔闻言,笑了一声:“程太傅果然是直爽之人。关于懋仪和太傅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不知道程太傅如何看待与我女懋仪之间的事情?”

程觐舟不傻,自然听得懂谢太嫔话里的意思。当年先帝还未驾崩之时,谢太嫔便想除了皇后,待先帝驾崩她便好做太后,只可惜皇后背后有杨家,杨家势力也绝非她一介落魄世家之女可以动摇的。

而她也高估了先帝对她的情意。先帝最为多疑,早年对世家本就芥蒂,谢太嫔身为世家之女,先帝更不可能会给其过高的位份,即便是宠爱,多年以来也从不晋她的位份,直到先帝要驾崩之前,她尽心侍奉左右,才升为贵嫔。

谢太嫔一直不甘屈于太后之下,而如今朝廷是程觐舟一手遮天,李昀不过是个废物一样的傀儡罢了,若是程觐舟想要取而代之,那不过是翻下手掌的事情。

倘若李懋仪和程觐舟亲事可成,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作者有话要说:ps:谢太嫔是《掌中雀》中男女主谢玴和徐妙言的曾孙女。也算是对《掌中雀》后世结局的一个交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