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1 / 1)

华庭之上 宁洛云 1618 字 2022-11-08

李如妍不知今日李懋仪跟她说的这番话是真是假,更加看不懂李懋仪究竟要做什么。

她审视着眼前的人,须臾,冷笑一声:“李懋仪,这里没有旁人,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你想远离程觐舟?你这话骗的了谁?”

这满宫里谁不知道李懋仪对程觐舟的心思?而现在李懋仪竟然跟她说,她要离开皇宫。

李懋仪成了婚,便要出宫居住。虽然还在京中,但她只要成了婚,就与程觐舟再无可能。

这对于李如妍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过,她又如何能知道,李懋仪现在这番话不是在设陷阱?

倘若以前,李如妍绝对不会如此防范李懋仪,以前的李懋仪是个直肠子,什么都挂在脸上,就连不喜欢她也是,但是现在——

她应该要对她另眼相待了。

李懋仪知道自己就算说的这么明显,李如妍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她。片刻,李懋仪又道:“若换做我是皇姐,我也不会轻易相信方才的那番话,我先前对程觐舟是什么态度满宫里都知道,旁人定不会认为我真的会有此想法。”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如妍,“皇姐,其实你是最想嫁给程觐舟的,并且为此下了不少的功夫,你将我视为最大的阻碍,无非是因为程觐舟待我不同于旁人。所以——”李懋仪刻意挨近了点李如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谁都认为皇姐和程太傅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或许在外人看来,皇姐对程觐舟是有情意的,但其实,皇姐看中的也只是依附程觐舟后的高枕无忧,若说情意,皇姐怕是瞧不上他的。”

一闻此言,李如妍瞳孔骤然紧缩。

——她从未对外人声张过,一直以来,她在外人眼里,都是倾慕程觐舟的。即便沁河是她的心腹,沁河也从未知道她对程觐舟的真正想法。李懋仪也一味的认为她喜欢程觐舟,但其实,纵然她不是太后亲生,只是名义上的嫡公主,她也瞧不上程觐舟这样出身市井之流。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对程觐舟有情意,她也需要利用程觐舟,那她干脆就遂了别人的想法。正好,她也喜欢看李懋仪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懋仪看着李如妍的表情,莞尔道:“皇姐,难道你还能怕我说这些是为了设计陷害你?”

李如妍顿了顿,对李懋仪的话不禁嗤之以鼻:“你也太小看我了。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李懋仪说道:“过几日便是三月三上巳节,王公大臣,官宦子弟都会入宫参加曲水流觞宴,那一日,皇姐只要在太后面前力促我与御史中丞裴谊的婚事便可。”

“裴谊?”李如妍闻言,似乎没想到李懋仪瞧上的人竟是裴谊,“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倒是可以,只是你要靠我力促你们,你怕是太看得起我了。”

“别的皇姐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届时看准时机,在太后面前力促好事便可,只是说几句话,皇姐不会觉得为难吧?”

片刻,李如妍微微一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又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即便李懋仪信誓旦旦,但李如妍归根究底是不相信她的这番举动,可即便是不相信,她还是答应了她。

满宫谁人不知李懋仪想嫁之人只有程觐舟一人,如今却忽然转了性,让她如何能够真正相信?

令李如妍尤为疑惑的还是御史中丞裴谊,裴谊与程觐舟是挚友,但李懋仪深居宫中,却与裴谊从无往来,怎么现在李懋仪却盯上了裴谊?

可转念一想,倘若裴谊真的成了李懋仪的驸马,想必程觐舟也是不会阻拦的。

裴谊虽为御史中丞,但在朝中权力并不多,若是李懋仪嫁给裴谊,倒也省去她不少的麻烦。

其实,若不是因为程觐舟手里那滔天的权势,她也不会如此针对李懋仪。

若是李懋仪此举是真的,对于李如妍来说也只有利而无害。上巳节也不过这两日了,她倒要看看,李懋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二人纵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还是达成了一致目的。李如妍没有再李懋仪那里要到陆瑾,便一时作罢,先带着那两名太监便回了南华宫。

李懋仪回到陆瑾所在偏殿之时,见陆瑾神色担忧,她便道:“你放心,长宁公主已经回去了,有本宫在,你只要在景阳宫内,便不会有人为难你。”

陆瑾闻言,便放下了心:“奴才多谢公主眷顾,公主救命之恩,奴才贱命一条,不知何以为报。”

“你若是真要报答本宫,何愁没有机会?况且,人不都全是贱命,怎可草草断言一生?”

陆瑾听罢,怔愣了片刻,随即俯首说道:“公主所言,奴才记在心里了。”

酉时一过,皇宫某处角落,程觐舟伫立于残霞之中,面无表情的听着跟前的人向自己徐徐道来。

那半跪在他跟前的人陈述完毕,过了一会儿,程觐舟才道:“果真如此?”

“是。”那穿着太监衣裳的人头也未抬。

“我知道了。”

那人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主上,那元嘉公主那里……该如何应对?”

“之前如何,往后便如何,她有心想用你,你便好好留在她身边,她想要做什么,顺着她便是。”

那人听罢,似乎很是不解:“恕奴才冒昧多嘴一句,主上对元嘉公主如此偏爱纵容,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不仅是他,只要是为程觐舟做事的,无一不解程觐舟的做法。

“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别的事情,自有我的道理。”

那人不再多嘴,回道:“遵命。”

晚膳李懋仪吃了辣子虾蟹,出了一身的汗。最近李懋仪的吃食都偏辣一些,因为徐太医告诉她,吃辣有助于体内余毒的清除。出了汗以后,还要用荆芥薏米等浸泡身体。

李懋仪在浴桶里泡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觉浑身舒畅了不少,而此时外面暮色也早已降临。李懋仪从与浴桶里出来,擦拭干身子,又抹了玫瑰香露,刚换好衣裳,外边下人便来禀,说程太傅求见。

李懋仪照例让下人回绝了程觐舟,只说她在沐浴熏香,不便见人。

之后,李懋仪准备回到自己的寝殿,不过刚才下人去回绝后没有再来回禀,她还是存了个疑心,叫玉袖先去正殿瞧瞧程觐舟走了没。

不多时玉袖便来回禀,说程觐舟早已不在景阳宫了。

李懋仪这才松懈,打发了玉袖离开,便回到自己的寝殿。然而刚推开寝殿的门,便看到程觐舟正坐在正中的位置上,似乎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当推开殿门与程觐舟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懋仪瞳孔骤然一缩,几乎差点没站稳。

程觐舟怎么会没走?

她僵硬在原地,不敢再直视程觐舟,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一步,只想赶快想一个应对程觐舟的对策。

然而越急,她的脑子越空白。她不由得诽腹自己,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如此畏惧程觐舟。

不知过了多久,那厢程觐舟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不过他并未上前,见李懋仪愣愣的站在门口,便道:“怎么不进来?”

李懋仪这才抬头,又迎上程觐舟的目光。程觐舟脸上无悲无喜,很是平静。

可李懋仪却觉得,并不是真的那么平静。

这是她醒来的这几日,第一次真正与程觐舟正面交锋。

“不过来?”

程觐舟又问了一句。

李懋仪自知是到了这一刻了,她不能再继续回避,定了定心神,便移步走了过去。

上一回与程觐舟这样面对面的时候,正是程觐舟登基为帝,她命绝最后一刻的时候。

如今又再一次见到年轻之时的程觐舟,李懋仪只觉得恍若隔世。

李懋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往常那般,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太傅怎么在这里?”

程觐舟轻轻拧了拧眉头,并未回话。

李懋仪又道:“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太傅在正殿等我便好。这样贸然出现在我的寝殿,若是被宫人看见了,说不定又要怎么诽谤我与太傅,太傅乃朝廷重臣,一身清誉还是要紧。”

程觐舟静等她说罢,却悠悠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躲着我?”

“太傅此话从何说起?”李懋仪装作不解,“这几日,实在是我……”

“你以前从不担心我们二人被人看见,怎么现在却担心了?”

“以前是我不大懂事,任意妄为,损了太傅清誉,是我做的不对,不过这几日我已反思,我既得太傅庇佑,便不能让太傅受到非议,从今往后,我定会做一个得体的公主,断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程觐舟的一双眼紧紧只是盯着她,一瞬不瞬,“你怎么了?”

这句问话倒让李懋仪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程觐舟定然会从旁人那里知道她坠马醒来后的反常,但她还是怕自己的变化太过明显,彻底招到程觐舟的疑心。

不等她有回应,程觐舟已经攥住了她的腕子,眼底逐渐浮现一丝令李懋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情愫,声音也比刚才低沉了一些:“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