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1 / 1)

慈悲岸 渊纸 1726 字 2022-12-27

短促的“予欢”舞结束。

连舞两曲,玄安润泽的额头沁出细密香汗,她依旧遗世独立般站在鼓面,慢慢转动身子,环顾四周。

四方客官对接下来的环节了然于心,纷纷起身离席靠近舞台,高举双手,亢奋地大声叫道,“选我,选我;玄姬,选我。”很是嘈杂吵闹。

玄安瞧着台下围拢过来的众多男子,争先恐后扒着台面,势要把脸贴到她跟前,既滑稽又可叹。

她不禁莞尔一笑。

挑选客官一事,最先是她提出来,对九娘谎称这是做生意的噱头,然她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九娘对此乐见其成,从不干预,一切由着她来,正如她意。

抬眼望去,席间一绿衣男子镇定自若地品茶,偶尔才看向她,眼中只有欣赏,并无情/欲隐晦。

就这般,皓月清风的男子入了她的眼,自然,入眼的不是他的皮相品行,而是他的身份。

“玄姬,选我。”

在一干期翼声中,玄安从大鼓上一跃而下,赤/裸双足袅袅婷婷应阶而下,行至高昶之身前停驻,握着臂间垂长的金色软纱递予他,轻唤,“公子,可愿?”

高昶之是一直望着她走向自己,将软纱递到他眼前的。说实话,他个王爷此时竟生出丝受宠若惊的情绪。

其他客官见此情此景,均深深叹气,方才激动的脸全变成苦瓜脸,一片哀怨。有些嫉妒不服高昶之的男子,不是出口“切”满天,就是一边阴阳怪气一边翻白眼,但更多的艳羡,羡慕他能单独与玄姬独处一室。

高昶之在众目睽睽下,握上了玄安递过去的软纱,昂首打量她眼波流转的双眸。

他握上的那一刻,玄安冲他露出妩媚的笑,尔后静默转身迈步。

高昶之牵着系在她右臂的金纱,随在她身后,他一垂眸,视线落在她皙白后颈,下移是她裸/露的精致肩胛骨,两侧是没有丝毫赘肉的玉白手臂。

白花花的肌肤载着萤光,晃得他略微失神。

玄安双手交叠贴于小腹,抬步踏阶,上二楼东客厢。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楼下的九娘正笑得灿烂,带着几个下人,清理台面上的金银珠宝诗卷,没注意偷摸跟在玄安和高昶之身后的戈弋。

戈弋咬着牙关,目不转睛地盯着高昶之的背,目光如炬,一双眼睛欲要喷出火来将他烧为灰烬。

楼梯上的高昶之有感,转头就对上戈弋的目光。

瘦小少年的凶狠眼神,让他头皮发麻,他不明白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何要用这样极端狠厉的眼神看自己,心下疑惑至极。

高昶之的停顿,带着金纱另一端的玄安跟着停下。

玄安回身,略微低头,视线越过高昶之,看向戈弋。

戈弋在她看来时,眼神便放软下来,刚刚凶狠阴霾的少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乖顺少年。

玄安下阶,擦过高昶之的肩,问,“戈弋,你怎么在这里?”

戈弋没有回答,兀自看着她的赤/裸的双足,随即收敛视线,噔噔噔跑上楼,经过她身边时放慢速度,“阿姐,等我一下,不要离开。”没头没脑丢下这句话后,穿过两人跑上三楼。

玄安被他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不知他究竟要干嘛?

过了小会儿,戈弋还没回来,玄安摇了摇头,她还有正事要办,怎么就信一个孩子所说的话,呆呆在这里等。

“公子,请。”玄安提起裙摆,正要引高昶之上楼,抬眼就见戈弋站在二楼拐角处,背着双手一脸哀怨地看她,好像在怪自己不等他。

“阿姐?”戈弋提着她的金缎绣鞋来到玄安跟前,在她下一层台阶蹲下,将一双鞋整整齐齐摆在她脚边,从怀着抽出一条干净帕子,埋着头认真道,“地上凉。”

他为了挑一双与她舞裙相称的鞋子,耽误了些时间,幸好她还没有离开。

玄安垂眸凝视下方蹲成小小一团的戈弋,道,“我的脚脏,穿进去就把鞋搞脏了,你先提上去,我待会儿回去穿。”

戈弋抬头仰视她,道,“地上凉,我给阿姐擦脚。”

玄安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转了音,“以前让你叫阿姐不叫,现在怎么叫上了?”

戈弋细致地用帕子给她擦脚底,暗自嘀咕,“因为叫阿姐会让你高兴。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为你做。”

他的声音太小,被一楼厅堂的嘈杂声掩盖,就连他都没听清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

待玄安穿好鞋后,戈弋才攥着脏了的帕子站起身,看了看她身旁的高昶之,又看向她,“阿姐?”

玄安:“嗯?”

戈弋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玄安弯下腰凑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回去早些休息,阿姐还等着你长高保护我呢?”

戈弋郑重又严肃,宛若在发毒誓,“好,我会保护阿姐。”

他的表情让玄安忍俊不禁,屈着食指剐蹭他的鼻尖,“去吧!”

见戈弋下楼,玄安连忙转向身旁的人,带着歉意道,“抱歉,让公子久等。”

“无事。”高昶之淡淡回道,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那个小少年怎么看怎么奇怪,眉眼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仿佛在哪儿见过。

东客厢房门关上的一刹,戈弋折回身上楼,走到东客厢门口捋了捋自己的衣衫,盘腿而坐,聚精会神地细听里面的动静。

“公子,坐。”玄安又问,“公子,吃茶还是吃酒。”

“茶。”高昶之掀开腿前后两侧衫摆,彬彬有礼而坐,望着她忙碌的玉手,眼睫轻垂,清声道,“劳烦姑娘。”

玄安开始温茶具,轻声问他,“絮翠仙青如何?”

高昶之微愣,以为自己听错,不解地问,“絮翠仙青?从未听过,可是出自哪儿的名茶?”

玄安埋着头,静心地忙着手上的活计,将茶叶倒进茶荷中进入下一步流程,洗净茶叶上的污浊,才为他解惑,“不瞒公子,絮翠仙青是玄姬亲手种的茶,名字也是自己随意取的,并不是什么名茶。”

高昶之顿时来了兴致,他这个人平日除了崇文,最大的爱好就是品茶。

放眼天下,几乎所有没名气、有名气的茶他都品过,其中让他惊叹不止的,也不过了了。

絮翠仙青,他还是头一次听过。

“让姑娘拿出手的,定不会差到哪里去。”高昶之瞧着她茶艺娴熟,无半分生涩,不免慨叹,“想不到姑娘不仅精通舞音文,还精通茶艺,当真如那传闻所说到了世间只此一人的地步。”

“公子谬赞,不过是外人胡言乱传。”玄安有些惭愧,自认为当不起“世间只此一人”的称号。

不多时,茶香肆意弥漫,茶韵天成,一室清香,充斥在两人鼻间。

在屋外偷听的戈弋也隐隐约约闻到了茶的清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将从门缝溢散出来的茶香味儿尽数吸入鼻中。

他都没有喝过她煮的茶,好气,他气那人占她的时间,还喝她亲自煮的茶。

戈弋越想越气,干脆将帕子当作屋里的男子,一下又一下重重打在地上,打过瘾了,他才解气地停下。

玄安斟一盏茶,双手奉于他手中,“公子,请。”

高昶之接过,小抿一口,不动声色地为之惊叹,“絮翠仙青,这茶真是应了这四个字,算得上是极品中的精品。姑娘可有多余,我重金求购。”

“公子喜欢就好。”玄安粗略地收拾茶具,眉眼带着浅浅的笑,“不用重金,玄姬送公子,不过每年产量有限,玄姬只能送公子一小袋,不知公子是否嫌少。”

高昶之放下已然见底的茶盏,笑得青隽,“上等好茶,我求之不得,还要感谢姑娘赠茶。我身上带的银钱有限,不便拿出献丑,不如改天我命人送一副画过来,当作回礼,姑娘准定喜欢。”

玄安起身向他行了一小礼,道,“那玄姬先在此谢过公子美意。”

“不用行礼,你赠茶在先,我送画在后,本就是礼尚往来,你这一行礼,我倒是有些难做。”高昶之轻甩衣袖,将手搁在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指节。

玄安重新落座,为他添茶,磊落坦荡地问,“公子,看你气度不凡,是否有认识的朝廷中人?”

高昶端起茶盏动作一顿,抬眸睨了她一眼,神情莫测,“不知姑娘何意?”

玄安假装没看见他眼底的防备警惕,娓娓道来,“玄姬有位在北冥军中当值的远房表哥,他熟读兵法,颇有能耐,是匹千里马,奈何伯乐不常有,缺人提点。方才忽然想起他,才这样顺口一问,公子莫要放心上,是玄姬多言。”

高昶之喝了一口茶,蹙眉问,“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玄安回:“温隐。”

听到这个名字,再矜贵雅致的高昶之也被茶水呛了一下,随即诧异地问,“你说谁?温隐?”

“怎么?公子认识?”玄安面上疑惑,心中早已暗骂起温隐。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参入北冥军,定要安分守己,莫要将暗骑军的那一套做派带进去。

这下倒好,连这个闲散王爷都知道温隐这个名号,约莫是闯了什么祸。

难怪许久没见他人。

“不认识。”高昶之掩下眼底的情绪,漠然回道。

他何止认识,他还被他当作乱闯军营的贼人给打了一顿呢!虽说打得不重,可是他这人也不是好惹的。

温隐是个武将之才,军中之人有目共睹,有人要提拔他,高昶之便借着自己的身份给他使绊子,让他一直停滞不前。

玄安:“那若是公子有认识的人,烦请相帮一二。”

高昶之品茶不语,而玄安的目的已然达到,不想多留,故而起身行退礼,“公子,玄姬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