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开心。”叶淮桑只经历过一个人的死亡，那就是她自己。所以在听到薛莹的死讯后，她还不清楚与她有何关系。

“五十年前，薛莹说她不是故意弄伤我时，师尊要我宽以待人，不该歪曲事实报复她。大师兄说，以前我不小心弄碎师尊的茶杯时，师尊没有责罚我，若我揪着薛莹的无心之失不放，那师尊之前也不该原谅我的错处。我还是不认错，不原谅，师尊就把我关了小黑屋。”

在提到小黑屋时，叶淮桑下意识打了个冷颤，面色不太好。

“小黑屋”是天虞的一个洞穴，名叫“寂寒”。里面寒冷刺骨，没有光影，吞没一切声音，叫进入里面的人仿佛失去视觉和听觉，很容易滋生彷徨和恐惧的情绪。

这是天虞专门用来逼问犯人的地方。很多能承受住鞭刑、雷刑等刑罚的人，在“小黑屋”里待了不到半天就招了。而叶淮桑，在里面呆了整整十天。

陆镜渊愣了下。这样恐怖的地方，卓云那自私狭隘的家伙都没想着把他关进去，号称天虞最受宠弟子的叶淮桑，却因为不被信任而被关了十天。

想必这就是她怕黑的原因。陆镜渊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怜惜。“你认错后，他们才放你出来？”

“我没有认错，是二师姐求情，才让师尊放我出来的。不过后来师尊好几个月都没理我，大师兄也一直训我，我才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可我一想这事，就想起小黑屋，就觉得难受，后来就逼迫自己不去想了。”

虽然不想，但潜意识里，还是留下了要听话、不能犯错的意识。

叶淮桑微微低下头，手绞着衣袖，有几分茫然无措。陆镜渊问她有没有原谅薛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潜意识里的惧怕又叫她止步不前，不想多想……

有些事情，不是一眨眼就能想明白的；有些转变，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受伤害的是你，你不想原谅，就不用原谅。”

听到他的话，叶淮桑再次抬头，不确定而又有些期待地问：“如果他们不是故意的呢？如果他们有别的苦衷呢？如果他们已经向我道歉了呢？如果别人都说是我的错呢……”

“没有如果。”陆镜渊直视着她的眼睛，眉眼间是叶淮桑从未见过的认真与坚定。“想不想原谅，只有你自己有权决定，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你。把你关进那种地方，是他们的错。”

原来，这个问题这么简单。

叶淮桑终于笑起来：“那我不想原谅薛莹，一点也不想。她死了，我很开心。她死前同我被欺负时一样感受到了痛苦，我想想就更开心。”

换做是慕沉他们，此时定会觉得她斤斤计较，自私残忍。人家都已经痛苦死去了，她不但不原谅，反而感到开心，实在不够大度。

但在陆镜渊看来，这样很好。

他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一向凉薄的唇角浮现一丝温和笑意。“孺子可教。”

“陆镜渊，男女有别，你这次又碰我。”叶淮桑稍稍后退半步远离了他的掌心，但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不过没关系，我想原谅你。”

“还学会了举一反三。”陆镜渊无奈地笑笑，又飞快地弹了一下她的耳垂。“叶淮桑，选修大会见。”

他在她反应过来前离开，只留她呆呆地定在原地。

他怎么又碰自己啊。

叶淮桑摩挲着自己被他碰过的耳垂，那里热热的，连带着心口也热热的。她想了想，还是再次原谅他好了。

***

天虞的长老和仙尊都有自己的“地盘”。慕沉喜静，居住地偏僻清幽，连带着离他不远的叶淮桑他们住的地方都极为僻静。

大概除了喜欢黏着叶淮桑的涂山煜，这地方真的可以说是没人来了。

对于这一点，涂山煜比谁都满意。他的小师姐被越少的人看到，他就越开心。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想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了。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涂山煜这次外出历练回来，比任何时候都想快点见到他的小师姐。

“小师姐，我回来了。”他推开院门，被空了许多的院子惊得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敢进来。

不过在发现慕沉最爱的瑶仙花全都消失不见后，他既惊喜又得意。

他的小师姐一定是生慕沉那“假清高”的气了。以前不论他如何在小师姐身边旁敲侧击，她都无动于衷，完全没听进去。如今看来，那该死的薛莹也算替他做了一件好事。

涂山煜心情大好，又开心地唤了几声叶淮桑的名字。但奇怪的是，院子里没人。以前没有他相伴的时候，他的小师姐很少一个人离开夕安小院。

但南宫晴拜师典礼那日过后，小师姐好像经常一个人出去。

涂山煜将给她带的吃食放到她寝屋的桌上，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动身去了院子东边的房间。

房间里原本打算做给慕沉的衣服，果然也都不见了。他脸上的笑更加得意，开心得狐狸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怎么也藏不住。

可在怎么也没找见属于自己的那件快完工的衣服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去。

不止是师尊慕沉和大师兄沈墨怀的，连他的都不见了。

涂山煜忽觉一阵心慌，急急忙忙地去其他屋子翻找，可越找就越不安。不止衣服，小师姐经常做的一些其他小玩意，也都没了他的印记。

他在她面前化成人形后，小师姐曾照着他的样子，做了个有着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的木头人偶。小木偶一直摆在书架最上排左起第二个格子，可现在那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小师姐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后，他担心她怕黑怕冷，就用自己尾巴上的毛为她做了一副白狐毛暖袖。那暖袖本来一直放在她的枕边，可现在那里也是空的。

涂山煜一件件找，一寸寸找，将夕安小院翻了个底朝天，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依旧什么都没找见。

他不甘心地继续，像是魔怔了似的，连叶淮桑回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涂山煜，你为什么乱动我东西？”叶淮桑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小院和房间，又生气又疑惑。

她的衣柜敞开着，里面的衣服乱蓬蓬的散在地上，书架、桌子和床榻，全都一片狼藉。而涂山煜正翻着她床榻的角落，动作急切而又慌乱，跟个饿了几天的野兽似的。

“涂山煜！”

她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猛地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身看她，双眼猩红。

“小师姐，你给我做的东西都不见了，我送你的东西，也都不见了。”他完全没有乱翻叶淮桑东西被抓的心虚和愧疚，只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委屈又强势地质问：“小师姐，它们都去哪了，是不是被你丢了？”

他的眼神透着危险、霸道与疯狂，与前世将她锁起来时一模一样。

叶淮桑下意识往外跑，但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他一把攥住胳膊，用力一扯朝后倒去。

“小师姐，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见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涂山煜拿到“病娇·但男配·所以只能被虐”剧本~

这本女主的成长过程是从心性到实力，这几章主要是心性。女主不是凡人，慢慢揭秘~

感谢“缘缘不圆”“栗子的奇遇”灌溉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