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纸人回魂(1 / 1)

长安打更人 林今墨 2128 字 2023-03-30

林三更松了松手指,却也没将斗篷男给放开,抬眸看向他们,“谢长史,张明府,你们来得正好,我已将这贼人拿下。”

“好好,你····”张丞自是高兴,他此人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叫什么。

观他表情知道何意,林三更自动报上名号,“明府,我叫林三更,是负责长安西市打更的更夫。”

张丞这才记起来,他确实招了这么一个人打更,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还真看不出有这等本事,放在打更位置上当真是屈才了。

“你这次是立了大功一件,待回去后定会给你奖励。”张丞是个功过分明的县令,林三更为他解决了燃眉之急的大事,自然也不会随意忽略。

“多谢张明府。”林三更感激点头,但谢必先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用着抚平袖口的动作,缓缓抓上了剑柄。

本来还存着侥幸,并非发生在上怀县失踪的,现在人就躺在角落里昏迷不醒藏不得,郑知秋也无话可说,很容易就会被参一本管理失职的罪名。

“来!去将贼人拷起来!”

“来!去将贼人拷起来!”

两道声音同出,张丞和郑知秋对视一眼,他们身后的捕快也是互相眼神争执。

“来人,将夫子他们给带回去。”张丞抬手一挥,他看着郑知秋,浅笑道:“他们乃是长安县县民,家中也是着急,本府这就带回去,还望郑明府见谅。”

各退一步都好看,要是现在起争执,这会两败俱伤,谁都没好处。

“理应之事,张明府不必如此客气。”郑知秋知道这个理,但他板着个脸很是臭,抱拳拱手时,头是偏过一边的。

“有林兄在这里,我就心安了。”杜辛从谢必先身后走出来,想要上前拍拍林三更的肩膀。

可在林三更抬眸浅笑,两人对视上,他觉得有点奇怪时,忽然一吃痛,他被谢必先抓着肩膀往后拉,随后谢必先抽.出佩刀直接劈向了林三更。

谢必先这一出,令在场之人都是震惊了,张丞也是诧异的看着谢必先,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头儿,你这是···”杜辛更是惊呆。

他想谢必先不会是失忆了吧,这是他们的好兄弟林兄啊,怎能一刀劈了过去。

谢必先抓着他的衣服拉回旁边,松开手,冷眸的看着被劈到的“林三更”还是完好无损,“你们看他死了吗,是个人吗。”

方才那一刀过于蹊跷,众人没来得及细看,现在这一瞧可不是倒吸了口凉气。

没事就算了,还变成了一个模样似真人的纸人,正裂开嘴在笑,除了这“林三更”之外,其他人也都是站起来,变成了纸人大军。

那些本来冒出脚的捕快,也是连忙收回去护在两位明府身边。

“林兄变成鬼了!”杜辛吓得瞪大眼睛,“不对,是变成纸人了!”

好渗人,特别是其他纸人正在走动,抹红的脸是诡异笑容,将他们给包围。

“怎么···不过来了····”纸人歪着头,笑声很是可怕,“世人皆有罪,因果束往生,要想得到超脱,就要接受烈火焚身的洗礼。”

随着它的话,四周变成了火海,熊熊燃烧的火光将夜空晕染了红色,连皎皎明月也成了红月。

可走在火海里的纸人却没有事,它们纷纷张开手,仰望着天,表情生动的像是在享受,齐声喊着“洗清罪孽,方可往生”反复,宛如在做献祭仪式,火越来越大。

随着火光冲天,似要将它们的话带去天上传到信仰的神明耳边得以实现。

他们被困在里面无处可逃,张牙舞爪的火舌正蔓延过来要将他们吞噬,热得浑身冒汗,呼吸也开始不顺畅,烟味呛喉咳嗽不断,开始窒息,脑袋昏沉的想要眩晕,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张丞抬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然擦不过来,很快就是湿透了。

“你个书呆子,都要死了,还讲什么怪力乱神!”郑知秋没好气的骂,纸人回魂就在眼前发生还死不承认。

火势太大,火光都比他们还高,根本就冲不出去,一时间,他面色也是灰败。

那些个捕快同样是着急,有的还被烧到了脚,蹦着扑灭,混乱成一片。

杜辛想,他还没等被烧死,很快就已经被热成干尸了。

小乞丐在旁边也是猛地擦汗,他刚穿新衣服,看着被染上黑色炭火也是难受。

“头儿,要怎么办,我们不会真被烧死在这里吧。”杜辛想哭,他还没成家,还年纪轻轻地不想英年早逝啊,“这林兄跑去哪儿了,怎就是个纸人变的。这年头世道变了,不止妖怪能变成人,连纸糊都能变成人了!”

“关键是在那群纸人。”火太大,谢必先也是被熏红了脸,使得平日里冷硬的脸部线条多了些柔和,眼睛里雀跃的火苗,却是冷静的。

“杀过去!”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当下长刀下挥,谢必先冲到了最近的纸人,双手握住,一刀往下劈开。

谁想到分成两半的纸人被燃烧后又融合起来成为新的纸人,甚至还会朝谢必先发起反击。

谢必先也没放弃,他继续攻击,可纸人就像是被人用无形的线牵着,行动很是灵活,与他纠缠不休,其他纸人也在朝他围攻。

见状,杜辛立马加入对峙,其他捕快同是如此。

君子考六艺,文官也不弱,张丞和郑知秋也能勉强拦住一两个纸人。

可这对他们来说很劣势,因为纸人砍了又能复原回去,而火圈愈发缩小将他们能站的地方烧过,就像是将猎物套在圈子里如猫溜老鼠似的玩耍,等玩够了再一口吃掉。

吸入的烟味太多,他们的呼吸越发困难,手脚无力发软,有的已经两眼一闭倒下昏迷,谢必先甩了甩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可也踉跄两步没站稳。

“阿耶,阿娘,孩儿不孝···”杜辛很艰难喘息着,他感受着窒息到要死亡的痛苦,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朝后倒时,他耳边好似划过凌厉风劲,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有人来到他面前,如玉面容夹带寒意,夺走他手里的刀,一划有刀光闪过。

伴随着一声凄厉尖叫,纸人的双眸流下两道鲜血,就在火海里被烧得灰烬都不见。

“戳烂它们的眼睛!”

听着林三更的话,其他人撑起精神照做,很快这些纸人真的消失了。

待它们没有之后,火海褪去,哪里有什么村庄,这里就是一片乱葬坟,墓碑四处横倒,长满了野草。

林三更拽着杜辛的手臂,见张丞要往前栽倒在地,他果断将杜辛松开,前去扶住了张丞,关心问,“明府,你还好吧。”

趴在地上的杜辛无语望天,很好,这取舍果断的行为很肯定就是林兄,不是别人造假。

落后匆匆跟来的周立强几人,见状,他默默去扶着郑知秋以免摔倒。

谢必先还好,他双手撑着插.入地面的长刀并没有倒下。

“本府无事。”张丞在外一向注重得体,现在脸上有灰,衣裳还不整。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看着林三更,就想到刚才的纸人,他心有余悸,眼神落在别处不怎么敢去看。

“你们怎么在这里,还弄成了这样。”林三更微微嘁眉,这里隐蔽,且已经是阴煞之地,普通人冒然进来只会是遇到鬼打墙。

“方才有个捕快带路,说你们在这里,就过来帮忙。”

到底是年轻,杜辛缓回神,他站起来拍拍屁股,怀疑视线打量着林三更,警惕问,“我还想问你呢,林兄,这回你是真的林兄,而不是假冒的吧。”

这话一出,张丞嘴角一抽,和郑知秋默默往谢必先这边挪,年纪大身子骨不行了,遭不住惊吓。

“你说呢,要不是我,刚刚还能救你。”林三更翻了个白眼,看来摔的还是轻了。

“是他。”谢必先出声,其他人才是松了口气,要是再来一堆纸人,可就真只能等死了。

杜辛嘿嘿笑了声,挠着头发,“头儿,你刚刚怎么发现那人是假的,不是真林兄。”

张丞和郑知秋也看向谢必先,他们还是自行惭愧的,没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异样。

“看地上的影子。”谢必先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看向月光下林三更那拉长的影子,“方才纸人变的林三更,看似在动,实际上影子就是定着的,没有随它的动作而发生变化。”

“原来如此。”杜辛恍然大悟,后知后觉没想到这个。

他们见到“林三更”时注意力都阻止他要下死手,以及找到失踪的夫子和学子的喜悦,还真没有心情去观察这些。

“捕快带路?”林三更看向周立强,后者摇头。

周立强也是疑惑的说,“我叫阿牛回去告知张明府我们在郊外发现的线索,可后来我们追查到此就没有再传回消息,阿牛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里,带路来的。”

言外之意,他们是被阿牛故意带来这里的!

张丞的脸色瞬间难看,他环看捕快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阿牛呢,阿牛怎不见了。”

“···阿牛不会是早就死了吧。”有人颤巍巍的说,“刚刚就没有再见到阿牛。”

方才混乱,没有多注意看,现在回想起来,阿牛好像就没有在他们身边走动!

张丞的眉头紧皱,也就是说,阿牛在回去禀报的路上就已经遇害了。

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阿牛,或许就是纸人!

如此一想,众人就是胆寒,开始对身边人怀疑真假。

“先离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必先看着这处乱葬坟,若是没猜错,这就是五义庄当年被或焚烧之后留下的坟墓。

风吹过,阴森森的,众人齐齐打了寒颤。

来到外面,看见了夫子和学子都安安全脱困,除身上颇为狼狈外,能安然无恙已是好事。

“张明府,郑明府。”夫子在前抬手,掌心叠着弯腰行了儒礼,身后学子同样是如此。

“阿兄。”林午时负着□□,跑来到林三更身边。

林三更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身上有伤,可眼神却闪闪发光,并没有害怕这次遇险。

她嘴角一抿,随后又浅浅勾起,似是无奈的叹息。

“此地不宜久留,且先离去。”张丞活了几十年的观念被冲击,现在还是有些没缓过来,只想眼不见为净的赶紧离开。

郑知秋也怕了,还是先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为好,“夜已深,无法入城,暂且到上怀县县衙舍客住一宿,明日再商讨。”

住在县衙总比外面安全,自然没有异议。

林三更默默走在队伍里面,旁边是谢必先,见她忽而回头一看,他同是回头,可远处就是树枝挂明月的夜景,并无其他动静。

“怎么了。”他问,林三更收回目光,摇头,“许是看错,没什么。”

远处山顶,站着两个人,望向一行人渐行渐远。

模样艳丽妩媚,身材凹凸完美的女子,手里勾着细小几乎透明的线,拉动几个纸人,它们都是抹着红唇,点了眼睛。

女子翘着兰花指半遮面,红唇一勾,笑容魅惑又是危险,语调婉转如唱戏撩拨人心,“真是可惜呢,差点就成功了,大唐官员,多好的献祭品啊。”

“瞧瞧方才那小郎君穿过火海时的英姿,真是太俊俏了,奴家好生心动,也不知道,拿来做成我的小玩具,会不会更厉害。”

她轻轻碰着脸颊,眼神很媚如钩子,手指划到嘴角,垂涎的舔舐了下手背,声音越发媚,“不厉害也没关系,奴家还是会喜欢的。”

她身边的男子,脸较长,身形消瘦,衣服套在身上颇为空荡荡。

“走了。”他将兜帽套起来,转身时衣服藏不住的露出了条尾巴,像是老鼠尾。

女人银铃一笑,飞了个吻向林三更离去方向,“小郎君,改日我们再亲自相会。”

垂腰墨发随风扬,她扭着细腰,身姿妖娆的离开,纤纤玉指勾着的五个缩小纸人在这黑夜里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已完成~